冯子猷变脸变得毫无征兆,饶是郭待封心境沉稳远超常人,也不免神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大厅上两列军兵,身材高大,顶盔掼甲,原本如标枪般钉在地上,冯子猷军令如山,两列军兵形状看似笨拙,行动起来却是迅捷仿佛闪电,竟似从原地消失,沉重的步伐响处,再次出现时已将郭待封团团围住。
气息扩散开来,全部都是炼体巅峰以上的修为,其中还有两人赫然竟是凝气初期,郭待封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冯大侠,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郭待封心中翻腾,弄不清冯子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体内真气催动至十倍速度,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平静地问道。
冯子猷双目如炬,冷冷盯着郭待封,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再跟冯某说什么鲁嘉,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何必藏头缩尾。”
郭待封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念头却早已千回百转,可怎么也想不出哪里露出了马脚,既然情况不明,就决定来个死不认账。
当下郭待封面色镇静,道,“鲁某不明白冯大侠在说什么。”
冯子猷冷笑一声,拍着手掌,道,“好一个钢牙铁嘴,也罢,冯某就给你一个明白。昨日夜间,断肠人救走贺逻鹘时,跟你说了什么?”
郭待封闻言大惊,心中一直苦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这下终于明白了,冯子猷也听到了断肠人说的话。
不对,万一这冯子猷是在使诈岂不中计,郭待封眉梢一挑,声音极是镇静,模棱两可地道,“断肠人临走之时,说了什么,没说什么,冯大侠也在现场,似乎不必问我。”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竟然还能如此嘴硬,”冯子猷性如烈火,见郭待封抵死也不松口,气急反笑,“断肠人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你传递消息,其他人没能发觉,不代表冯某无法发觉。”
原来如此,郭待封这下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无人提起此事,断肠人竟是用的江湖上传说的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话语凝成一线,以真气送出,传到郭待封耳中,其他人虽然近在咫尺,也是毫不知情。
可是这冯子猷又是如何发觉的呢?
郭待封正思索间,就听冯子猷又道,“郭少侠,还是不愿意承认么?”
郭少侠三字一出口,郭待封心中暗暗叫苦,冯子猷还真没有使诈,果然听到了断肠人说的话。而且冯子猷竟能装作无事人一般,一直不露声色,将自己骗至老巢,这才动手,果然心机深沉。
事已至此,再无隐瞒的必要,郭待封便道,“既然冯大侠都已经听到了,郭某就不装糊涂了。”
冯子猷冷哼一声,道,“那就请郭少侠赐教,为何要费尽苦心接近李令问?你与断肠人、贺逻鹘到底是什么关系?”
郭待封这才听明白,冯子猷怀疑他和断肠人、贺逻鹘是一伙,便如实答道,“冯大侠何出此言,郭某和那断肠人、贺逻鹘素昧平生,也是头一遭得见,也没有苦心接近李令问的意思。”
冯子猷一拍几案,怒道,“够了,你以为冯某会相信你鬼话连篇?”
郭待封道,“人情常理,郭某理解冯大侠的疑惑。但郭某与他们确实没有任何瓜葛。”
郭待封如实回答,听在冯子猷耳中却是胡搅蛮缠,便道,“断肠人修为高深,完全可以击杀冯某和来家庄众人,却为何只是救出贺逻鹘就远遁而去,临行还要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你面授机宜?显然,你们还有更大的阴谋,现在你可是孤家寡人,不必冯某动手,就是冯某这些亲兵,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郭待封转身看看四周武士,缓缓道,“冯大侠果然好手段,只不过蠢了一些。”
冯子猷闻言大怒,厉声喝道,“冯某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既然敬酒不吃,冯某说不得要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可恨你明明是个汉人,却勾结漠北突厥,甘愿做那汉奸。”
说罢就要再次指挥亲兵动手,擒拿郭待封。
郭待封原来还没有想好如何问冯子猷论典与功法之事,现在被冯子猷一逼,脑海灵光乍现,反倒有了办法,缓缓言道,“冯大侠果真听清楚了断肠人所说的话么?”
冯子猷闻言就是一愣,先前光顾着想断肠人既然和郭待封秘密交流,定然是一伙,却没顾上仔细琢磨,现在听郭待封一提醒,忆起断肠人说的是,“姓郭的小子,你很好,这么快就找到了第一部。”品味起来,口气似乎不像是一伙的,倒像是郭待封受了断肠人的胁迫,要去完成什么任务的感觉。
见冯子猷果然怀疑起来,郭待封心中有底,又道,“冯大侠,传音入密这种功夫,非修为高深不可使用,而且只有修为超过传音之人,才能觉察,请问冯大侠自问修为是否高过断肠人?如果冯大侠修为不及断肠人,那么为何又会听到他传给郭某的话?”
对啊,果然如郭待封所言,这一切无论如何讲不通,那么,断肠人如此行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冯子猷困惑更甚,郭待封步步紧逼,又道,“郭某以为只有一个可能,是断肠人故意叫你听到的。”
冯子猷彻底凌乱了,他也想到了断肠人是故意为之,可又实在是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便道,“那你就告诉冯某,断肠人为何要如此行事?”
郭待封心底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了,口气更加平静,这才将他刚想到的答案说出,“老实说,郭某也不确定。不过,郭某以为,断肠人在特意帮郭某接近冯大侠。”
此话出口,冯子猷双眸蓦地一亮,面上表情惊讶到了极点,这个答案完全出乎预料,脱口而出道,“你疯了不成。”
郭待封清秀的脸庞上看不出情绪波动,毫不理会冯子猷,直接道,“冯大侠,事已至此,郭某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请屏退众人。”
冯子猷死死盯着郭待封足有数十息,眼中光芒闪烁,挥手命令亲兵退出大厅。
郭待封重又落座,一字一顿地道,“敢问冯大侠可否认识那提大和尚?”
冯子猷闻言大惊,眼中有一抹紧张一闪而过,口中却毫不迟疑,道,“冯某并不认识。”
冯子猷是郭待封第一个寻找到的人,自然要从多个方面确认无误,问话之时早已将神识散出,不肯放过冯子猷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父亲郭孝恪生前跟郭待封讲过,作战一定要注意细节,与人交往也是一样,注意对方的细节和小动作,里面往往隐藏着巨大的信息和事实的真相。
冯子猷那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慌张,被郭待封尽收眼底,清秀的脸庞上泛起少见的笑意,他更加确定冯子猷见过那提和尚,而且交情不浅,否则他不会慌张,更不会掩饰。
郭待封道,“冯大侠不必否认。郭某在来家庄出手,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冯大侠施展修为散发出的气息波动,当时冯大侠不也是感觉到了郭某的真气波动么,然后冯大侠立刻便将那股气息强化,想来应该不是无意而为吧?”
冯子猷此时也冷静下来,郭待封这人难以捉摸,他心中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既不否认也没有肯定。
郭待封笑了一笑,继续道,“前日夜间,打坐吐纳之时,郭某体内真气再一次感受到了冯大侠体内真气的气息,想来冯大侠也是一样吧。郭某之所以邀冯大侠到房中休息,正是要再次验证你我二人体内修习之真气,乃是出自同门。”
说到这里,郭待封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冯子猷。
冯子猷似乎有些纠结,艰难地道,“不错,你我体内真气是有感应。先前冯某以为你是同门,可是断肠人最后与你秘密交流,冯某不能不疑心。”
郭待封星目华彩流动,道,“疑心不疑心且先放在一边,郭某想问的是,冯大侠体内的那道真气,可是得自那提和尚传授的功法练成?”
冯子猷森然回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郭待封道,“冯大侠且放宽心,郭某正是那提和尚的亲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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