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一座巍峨的城池出现在前方,夜色之中,远远看去仿佛一头黑色的巨兽蹲踞天地之间,宽阔的护城河如一束白色的匹练绕城流淌,正是大唐南疆重镇驩州。
抬头望那星光,还得好一会儿才到破晓,郭待封隐身护城河外暗处,运起神识覆盖数里,目力所及,各种细节纤毫毕现,细细查看周围远近一番,护城河吊桥、城门、城墙各处垛口都有把守,几队巡逻兵丁手持长矛沿着城池四周来回巡视,还发现有几处暗哨。
“防守远胜日南县城。想要不惊动守兵越城而入不大可能。只有等到天明开了城门再说。”郭待封收回目光,就在隐身处潜伏下来,静静等待天明。
“最危险的时刻就要到来。“郭待封面露沉思之色,过了驩州,再往南行,就要越过大唐国界,进入真腊境内,在此之前必须进入驩州城走上一趟,计划之中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在驩州完成。
郭待封已经发现,自从可以控制体内真气运转之后,自己似乎不再会感到疲惫,不论是一夜不眠,或者狂奔数百里路,甚至击毙数匹野狼,都没有叫他感到疲累,真气汨汨流淌巡行周身,成为身体的力量之源,只要经脉中真气加速运行起来,体内的力量就会汹涌澎湃而至。
虽然没有办法测量,但是郭待封可以敏锐的感知到,真气的消耗与真气的运行速度成正比,运行速度越快,消耗速度就越快,每次催动真气加速运行,不论是神识扩大,还是速度和力量的提升,都是以真气的消耗为代价的,但是这几次运用真气飞驰、击爆巨石野狼或者动用神识提升耳力目力等举动,消耗的真气百不及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要想恢复全部真气数量,只需要……吃饱、吃点好的就行,所以,这两天似乎很容易饥饿,饭量比以往大了很多。
寻思之间,不觉天光已经放亮,入城方向的官道上行人商贩渐渐多了起来,不多会儿时候,护城河吊桥附近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挑担的拉车的,运水的卖菜的,吵吵嚷嚷,就听“吱呀呀呀”沉重的声音传来,驩州城门打开了。
混在人群之中,郭待封进入驩州城内,有不少店铺已经开门迎客。挑了一家看着干净整洁的酒楼,要了早点慢慢用毕,结账的时候,郭待封往桌上多扔了十几个铜钱,漫不经心地问店小二,“城内可有好的刻书作坊?”
小二盯着铜钱,笑得眼睛眉毛抱成一团,“客官问我正是问对了人,城西天德坊对过,有一条街唤作狮子桥,就有一家,买书印书,客官尽管去找他家,手艺精湛价格公道,极为方便。”
郭待封道声“多谢”,起身出了店门,直奔狮子桥刻书坊。
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看郭待封长身玉立,清秀俊逸,打量像是富家公子,又听得说是“母亲笃信佛法,发愿广施经书做场功德,刚从庙里请来一部新译佛经,想请贵处照样做出一本,若是母亲满意,另请制版,再印千部。”便不敢怠慢,忙请郭待封将经书请出。
郭待封将那部《师子庄严王菩萨请问经》拿出,老板看看装帧考究,用纸精良,字体法度严谨,这笔生意非常做得;再看经文通篇不过一千七八百字,便请郭待封稍等,立刻安排书匠抄写。
郭待封亲眼看着书匠将经文抄录完毕,收起原本,自去街上买了一方木盒。
午时不到,郭待封又回到刻书坊,老板已经将一部一模一样的经书做好,郭待封极为满意,只说回家呈请母命,丢下一锭银子,带着经书离开了刻书坊。
诸事已毕,郭待封离开了驩州城。
上午郭待封已经打听清楚,城东南十里有处佗王山,林木深远,人迹罕至。郭待封避开行人,直奔佗王山。钻入林中深处,观察了一会儿,选中一棵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离地数丈枝桠深处赫然有一处庞大鸟巢。
郭待封催动真气,攀援而上,惊起一双大鸟“呱呱”叫着飞起,绕巢盘旋,郭待封见惊鸟出巢,心中暗叫一声“告罪”,取出那提交代的经书原本,装入木盒,藏入了鸟巢底部,随即跃下树来。
四下里仔细打量一番,将附近地形牢牢记在心中,又沿路做好记号,郭待封这才拿出黄布包袱把经书副本包好,贴身藏起,下了佗王山。
……
第二天下午时分,郭待封已经出现在了边境之上。
大唐国威远震四夷,边疆诸国与大唐交往频密。联通大唐与真腊的官道上行人不绝,既有唐人打扮的商贾,也有番邦服饰的旅人,出境入境,各各有人。
郭待封正感慨间,远远听得号角呜咽,马蹄声与车轮声由远及近,一队鲜衣怒马、旗甲鲜亮的大唐军兵从真腊方向迎面奔来。
两列健卒骑乘高头大马开道,为首的骑手肩上扛着一面火红大旗。
马队之后跟着一辆二马朱轮大车,华丽非凡,车旁一名头发卷曲、皮肤黝黑的昆仑奴骑马跟随,后面又是一队衣甲鲜明的马军。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郭待封也忙躲在路边,队伍转眼间奔驰到眼前,郭待封抬眼看那面火红大旗上面的五个大字。
“怀化大将军”,郭待封低声念道。
身边一位路人应声低低地说道,“这是西域乌茶国的高僧,老朽在真腊见到过一次,奉旨为天子采取异药,炼制长生不老丹,看来这是采到药草,要返回长安了。“
说话间马队已经疾驰而来,一阵风吹过,路边一名小姑娘手中风车吹落路中,家人来不及阻拦,那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上前去捡风车,眼看就要卷入马蹄之下。
有人惊声尖叫起来,就见有个青色身影一闪,冲出一名少年扑向路中央。
出手的少年正是郭待封,变起突然,根本没有足够时间运行体内真气至十倍速度,拼命催动之下将将达到三倍速度,眼看马队已经冲到,为首骏马前蹄高高跃起,向着小女孩头顶狠狠践踏下来。
郭待封双眼圆睁,闷声嘶吼,右手挥拳,竭尽全身力气砸向那匹奔马,一声凄厉的嘶鸣响起,奔马生生接下郭待封一拳,斜斜飞了出去,马蹄险而又险地只是擦到小姑娘的刘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郭待封左手已经抄起小姑娘,冲到了路边。
回头再看那匹马,脖颈处深深塌陷下去,倒地之后努力扬了扬马头,终于没能再站起来,死在当场,马上骑手早被甩了出去。
将小姑娘送还父母身边时,对方脸色煞白,已经吓到说不出道谢的话来。
郭待封微微一笑,也不介意,转过身来时,十数名骑手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你奶奶的。”其中一名膀大腰圆,右脸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军官怒声喝吼,驱马上前,挥起马鞭劈头盖脸狠狠抽向郭待封。
此时郭待封体内真气已经提升到五倍速度,并不避让,右手闪电般伸出,不可思议地抓住抽来的马鞭,那刀疤脸军官就是一愣,这边郭待封右手用力,猛拉马鞭向怀中一带,一股庞大到不可抗拒的力量顺着马鞭传到壮汉执鞭的胳膊,又传到全身,小山般的身躯瞬间便如狂风中一片树叶飞向了郭待封。
“正事要紧,切不可伤了人命,惹事上身。“郭待封心念电转,那军官已经飞到近前,郭待封原本全力劈出的左掌,刹那间变掌为爪,拦腰抓住军官的腰带,原地顺势转了一圈,卸去军官身上的力道,轻轻扔在了地上。
这一切说起来复杂,其实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完成。
“各位军爷,人命关天,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见谅。“郭待封挺身而立,面色平淡,不卑不亢地对那军官抱拳解释。
军官被扔到地上打了几个滚,爬将起来,满脸浑身是土,头盔丢在一边,头发上沾着一片树叶,狼狈不堪。他哪曾受过这般侮辱,大吼一声,又要冲上来拼命。
这时一道红色身影弩箭般从华丽马车中飞出,越过骑兵头顶,瞬间落在郭待封面前,却是一名深目高鼻、面色阴骘的番邦和尚,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火红色的僧衣,眼睛是奇异的淡蓝色。
番邦和尚也不说话,出手如电,双掌舞动,方圆十丈之内刹那间平地起风,草偃木摇,一双肉掌幻化出漫天掌影从天而降,无数掌影狂风暴雨般淹没了郭待封。
郭待封面沉似水,清秀的脸庞有些抽搐,他能感觉到一股死亡来临般的阴沉与无力,在神识强大敏感之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郭待封最大的依仗就是体内一甲子真气带来的强大力量和速度,现在番邦和尚用肉掌组合成一片铜墙铁壁排山倒海般兜头压下,他明白漫天的掌影不过是一种幻觉,这只能说明番邦和尚双掌移动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但其中只有两只掌影才是真正的攻击点,可是郭待封无法找到。因此他的力量他的速度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管你几处来,我只一处去。”电光火石之间,郭待封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无法分辨,干脆不去分辨,既然无法躲避,干脆不再躲避,集中全身力气,向着番邦和尚的位置全力一击。
“有点意思。”就听漫天掌影背后一个惊讶的声音道。
郭待封误打误撞竟然暗合围魏救赵、攻其必救的意义,无意间破了番邦和尚的攻击。因为如果不想被郭待封伤到,番邦和尚就只能转攻为守,接下郭待封全力一拳。而这一拳中蕴含的真气属性,他极为熟悉。
“小施主,冲撞本大将军之事贫僧可以不予计较,但是还请告知,那提是你什么人?”番邦和尚接下郭待封那一拳之后,没再攻击,而是面带笑意,问道。
郭待封脑海轰鸣,无论如何想不到番邦和尚怎么会突然提到那提和尚,正待思考如何回答,就听那番邦和尚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施主不必惊讶,你体内修习的真气可是我那师弟一脉,似乎已经尽得其真传。”
“师弟?“郭待封心中一动,又联想到刚才路人的话,忙道,”请问大师法号?“
“贫僧卢迦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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