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妖娆,幽谷深深。那深深幽谷之下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向下流奔流而去。河流岸边是一片樱花林,樱花林里有一处院落,院落虽小,其中却置有假山水塘,旁边花圃里种植着红花碧树,相映成趣。红花碧树的掩映下是一座小榭。
小榭的走廊里坐着一位素衣青年,正手持一本书默默读着,阳光洒在他脸上,慵懒却惬意的样子。
我从房里出来,冲走廊上的素衣青年道:“在看什么呢?哥哥。”
“《诗经》。”青年抬头看向我,嘴边带着温柔的笑意,神色轻松,完全没有以往的沉重与疲惫。看来他真的如那个人所愿,前尘尽忘,获得新生了,如此,那个人在九泉之下应该会感到安慰吧。
“你是要出谷吗?”青年问道
“嗯,过几日便是中秋”我答道,“要出谷置办点东西。”
“是这样么?”青年笑了笑,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琵琶上,眼中有些许疑惑“出谷还带着琵琶?”
“嗯,这个,这琵琶音调不太准,我想拿出谷,找人校对一下。”
“哦,是这样啊。”叶倾看向我手中的琵琶,蹙了蹙眉,“这琵琶上竟一件饰品都没有。”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我,“拿去,系在琵琶上。”
我笑道:“这可是谷主的令牌你竟拿给我当琵琶的装饰品。”
叶倾轻笑着反问:“有何不可?”
我接过叶倾的玉佩系在琵琶上,便转身出了门。
出了谷,我来到了的苍山脚下的樱花林,经过了一场大火以及接连好几日暴雨的侵袭,这些樱树耷拉着着枝条,奄奄一息,怕是到了明年也开不了花了。
我走到了那棵樱花树下,树下是无名之冢。那一席之地便是那个人的归宿。我抬头发现那棵樱花树干枯的枝干中竟发出了一枝新的枝芽。
我甚是欣慰,倚着那樱花树坐下,开始弹奏。这是我承诺给她的。当初我以为那人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想一语成谶。还是那首《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坐在冢前,弹着这首过去她经常弾的曲子。通过音乐,我似乎与她的心灵有一瞬间的相通,我似乎明白了她为何这么喜欢这首悲歌,不仅仅是因为思乡,也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与叶倾初见时所弹的曲子,更是因为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吧。纵把心事付瑶琴,又得知音几许?
不管流言将她描绘的怎样的可怖,无论史书上将怎样扭曲了她的面目,她的内心所想都被永久埋没在了九泉之下了。而我不过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说书人而已。
一曲罢了,我抱起琵琶,转身离开。我看着这四周,樱花凋零,樱树委顿,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摆着,一片凄凉。
此时,卧龙已逝,苍山已老。此时,歌弦虽罢,月影已寂,那个人的灵魂也应该得到了安息。
念及此,我顿时放心下来,大抵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我抬头再看时,樱树的枝条随风舞动着,在我眼中,竟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微笑着,低头拨了拨琴弦,却猛然发现手中的琵琶上的玉佩不见了。
我心下有些焦急:那可不是一般的饰物,那是谷主的令牌啊,忙折返取寻。
行了几十步,便望见了那棵樱花树,然而此时我却愣住了。
那樱花树下,那无名冢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束樱花。大概清晨刚采摘的,还有露珠在花间滚动着。风一吹过,那鲜艳的花瓣带着露珠洒落在地,点点似血,滴滴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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