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入幽篁深处,夕阳的霞光给竹林染上了一层金色。翠绿的青竹在风中摇摆着,像是绝代舞姬在风中舞弄。我不由得驻足,轻拨琴弦,正是那一曲《黍离》。
我弹得如痴如醉,却不知慕清弦何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厉声道:“是谁,是谁让你弾这首曲子的”
她正抓住我的伤口,疼的我不由**出声。平日里我也见惯了她冷酷的模样,却从未像今日如此盛气凌人,挣扎之中,却不小心勿拂了琵琶的琴弦。
就在这两声琵琶的低吟声中,慕清弦松开了手。而她那眼眸上层层冰封似乎破碎了,融化为一汪清弘,清弘里有光影攒动。
“是谁让你弾这首曲子的?”她再次发问,声音却不如方才那般凄厉,像是喃喃自语。
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愧疚,暗怪自己不该弾这首曲子,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可痛苦也许也正是活着的证明。我感觉又有鲜活的心在近在咫尺处跳动。那么,触景伤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向她那双手。那是一双素白而修长的手,十指纤纤,能够弹奏出世上最美妙的乐曲,然而如今这双手只会握剑,剑下是无数的亡魂。
“你是会弾琵琶的吧。”不知为何,我脱口而出。
她的身子震了震,目光再一次投向我,还是那样的冰冷锐利,但此刻却像是缺了口的利剑,即将融化的冰刃,虽可伤及肌肤,却再难入骨三分。
半响,她才答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告诉你的吧。”
“为什么不弾了?”
她怔了怔,有些茫然,随即又别过脸去,她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半响,才道:“我忘了。”
沉默良久,我率先打破了宁静,淡淡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带有敌意。”
“我有么?”
“你有,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不知为何我此时特别不想她敷衍过去,一反常态咄咄逼问着。
见我如此,她竟是愣了片刻,这才出声,眼里有几分犹疑,“你突然出现在庄主身边,来历不明,又行迹可疑,我当然对你有所警惕。”
我直视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么,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她转过头去,脸上的神色凝重,表面上未曾透出丝毫情绪。
我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你大可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庄主的,必要的时候,我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是么?”她看定我,眼中透着几分嘲讽。
我看清了她眼底的情绪,心里不由烦操,“你不相信?昨天早晨你离开后,我与庄主出山庄游玩,便遇到刺客,便是我为他挡了一刀,你刚才还抓到了我的伤口。”
“他遇刺了?”她问到,眼中是罕见的惊异。
“是的,你竟不知道?”
“我才从外面回来,他······还好吧?”
“放心吧,他没受伤。”
慕清弦似乎暗中松了口气,抬起眼帘直直地审视我,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的姿态。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可我隐约感觉她身上那种戒备松动了些许。
我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
并没有立即理睬我,她沉吟了良久,这才开口:“这么晚,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愣住,“你想说什么?”
我顺着慕清弦的目光看去,远处,那层层密林中,竹制的小屋依约可见,一盏白纸做的灯随风飘扬,一明一暗,在黑夜里闪烁着。竹屋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黑黝黝的,竟透不出半点人气来。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那是?”
“害怕了?”慕清弦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就在不久前这还住过人呢。”
她穿过林子取下了灯盏,微弱的火光照映在洁白的脸上,将她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起来。
她转身将灯递给了身后的我,道:“跟我来。”
我接过灯,跟随她来到竹屋前,却是满腹疑问,“这竹屋以前住过什么人。”
她沉吟片刻,竟回答了我,“澈”
“她是谁?“
“前任阁主。一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最后却拔剑自刎。”
“她为什么要自杀?”
“是啊,为什么?月影小阁数一数二的杀手本不应是这么脆弱的人啊。”慕清弦冷笑,笑声中竟有几分苍凉之意。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在之前,这间竹屋里还死过一个人。”
“什么?”我听了她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但我压住了这不安,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得听下去。
“怕了吗”慕清弦轻笑着,推开那扇破旧的竹门,走了进去,“那个女子死的很惨,因为叛逃组织,被前任阁主交给澈处置。在月影小阁,背叛当然只有一个下场——死。澈出手向来狠辣,竟手持匕首给了那女子十几刀才结果了她的性命。鲜血染红了整个墙壁,我当时才入月影小阁不久,站在旁边看呆了,而她却还笑着,拿出手巾擦拭刀刃,一面还对我说:‘看,这才是杀手。像你这种废物,留着有何用。’也是那一次,我下决心要逃离组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要逃离这个人间地狱,我不要变成这样的人,我不要变成冷血无情,没有人性的杀手。于是半个月后,我趁着阁主外出的时机逃走了,当时我自以为自己考虑周全等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有逃出临川郡,我就自由了。可实际上,我还未出逃,澈就知道了我的计划,但她并未伸张。”
“她放过你了吗?”
“呵,怎生可能,在月影小阁,所有叛逃者只有一个下场——死!她不过只是设了一个局,而我早就是网中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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