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河与杨大臣回转庄子,此时还早,不到申时。
从十二点打到不到三点,还连上追击的时间,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事就结束了。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河二人到了庄子附近时,这边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盈野,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与散落的兵器器械,还有各种匪贼留下的物资。
野地上狼藉一片,未融化的残雪满是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太阳仍高高挂着,但却未带来丝毫暖意,眼前惨烈的画面,便如阿鼻地狱一般,让人浑身冰寒。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格外残酷,动不动,就是近距离见血。
此时各队兵追击已经结束,他们眉欢眼笑的收拾战利品,还有搬抬死去匪贼的尸体,那些伤者也处理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去救护他们,不管匪贼受的是轻伤还是重伤,都给他们一刀,结束他们的痛苦。
原野上此起彼落的惨叫声,那是受伤匪贼临死前的哀嚎。
庄中妇女与老少也出来帮忙打扫战场,各人喜气洋洋,庄门附近一片沸腾。
杨河策上马去,杨大臣扛着大棒跟着,二人都是铁盔铁甲,便是策在马上,也是甲叶锵锵作响。
看杨相公过来,所有队兵都是投来崇敬的目光,个个恭敬的招呼:“相公,杨相公……”
杨河点头,看突击队与杀手队大多聚在这边,他们个个兴致勃勃,欢声笑语,这场仗结束,各人的自信心与归属感也在飞快提高。
而这场大战后,附近的匪贼,无人敢再冒犯新安庄园,居住在这边,将无比的安全。
杨河询问了一下,突击队人人有重甲保护,所以追击时没事,不过杀手队有十几人受伤,毕竟是匪贼,临死前反扑也会造成伤害,好在都是轻伤,包扎养个几天就会没事。
他们也都被医士堂抬去救护了。
总体而言,此战己方伤亡极少,获得的成果却是空前。
而在各人心中,这自然是杨相公的功劳,若不是他指挥若定,布置妥当,现在庄子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
回味这场战事,很多队兵还体会到听从号令的重要。
便如一次次排铳,要不是杨相公及时号令,他们各打各打,那种火铳造成的威力,怕要大大不如了。
听完各人禀报,杨河松了口气,一切都很完美,以弱胜强,空前大捷,唯一遗憾,来援的弓兵死亡一人,重伤一人。
这没办法,打仗,肯定会有伤亡。
他在马上舒展一下身体,发现浑身的汗渍、血迹,现在干燥后,就是全身的难受,该回去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了。
他看向周边,队兵与老弱们仍然打扫着战场,并将一具具匪贼尸体集中,堆成了一个个高高的小山。
此次焦山匪侵犯,怕有六七百匪贼交待在这边,那些能逃出的老贼,更是所余寥寥。
战场就在庄前,杨河自然不能任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毕须集中掩埋,免得招来瘟疫。
这事杨河交给辎重队,让他们在东山下挖个大坑,还有……
“将这些匪贼的人头都斩下来,挂在垛墙上,要让附近的贼人明白,敢犯我新安庄者,便是如此下场!”
杨河淡淡吩咐,听闻此次还抓获了数十个匪贼,他点点头,等他洗完澡后,再来审问。
又看场中青壮老弱忙着,将收集的兵器物资堆放一起,介时要运进庄去统计。
他看向突击队中的张松涛,他此时站在人群中,一身重甲,手持大棒,系着厚厚的斗篷,看上去颇为沉默稳重。
看他满甲满脸的血,显然此战颇为奋勇,他点点头,几次三番,也证明了此人可以信任。
杨河忽然开口道:“记得松涛兄说过,你以前读过书?”
众人目光都是投在张松涛身上,张松涛也忙道:“回杨相公的话,学生以前族中颇重读书,学生也自小在族学读书识字,只是时逢乱世,意以有用之躯报效朝廷,所以一直未曾考取功名。”
杨河道:“好,你暂为军需所书办,以后这些军资登记,便由你来办理。”
张松涛大喜,不过面上仍沉稳的道:“属下领命。”
旁边众人看得一阵羡慕,这读书识字就是好啊,杨相公一句话,就一个官到手了。
看来自己也要好好读书了,否则以后升迁不上。
杨河点点头,策马往庄门而去,他新安庄虽有分设架构,遗憾的是就任各官多是文盲,以后各所堂下都要配一些书办,否则案牍之事运转不开。
平定匪患后,庄中也会迎来一个大发展,事事都离不开读书识字的人啊。
……
齐友信与邓巡检在吊桥边上相迎,这边已经清理过了,完好的马匹牵走,受伤死亡的马匹也抬回去处理。
正好庄中马肉快吃完了,接下来又有大量的肉食进帐。
邓巡检身后站着攒典曾玉之,胖瘦皂隶,还有余下的三个弓兵。
邓巡检等人满脸惊叹,就在今天,在他们眼皮底下,各人见识了一场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事,怎由不得各人不吃惊?
攒典曾玉之微笑站着,不过看向杨河的目光中,也是叹服。
杨河感谢了邓巡检此次前来救援之义,说起弓兵中的死伤者,他叹道:“战死的那位兄弟,杨某会给他家人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那位重伤者,除在庄中养护,还会给他五十两银子的医药费,余下的几位兵差,也会每人赏赐三十两银子。此外,他们以后都可以住进庄内。”
邓巡检身后的皂隶弓兵都是不胜欢喜,除了银两赏赐,以后还可以住进庄内,这对他们是一个强大的诱惑。
经过此战他们也看出了,这新安庄如此强悍,若能居住进来,在这乱世之中,对自己家人是个强有力的保护。
邓巡检心中也是吃惊,这杨秀才好大方,面上他沉痛的道:“巡检司这边,死伤的人员,下官也会给他们家人送去抚恤。此战大捷,下官也会想方设法让县尊等人知晓。”
……
赵中举等妇女烧水,杨大臣在旁服侍,杨河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衣服,便是那套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宝蓝色的软脚幞头,不过领围上是貂裘皮毛的暗红色斗篷不变。
杨河的斗篷比较少,缴获的斗篷他看了也不满意,看来以后得定制几套了。
洗完澡,一身舒服,早前作战时,庄中大小孩童都集中在他的宅院中,由严德政,赵中举等人看护,此时警报解除,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杨河与弟弟妹妹温存一会,就来到公所戏台这边,两张花梨木官帽椅摆在台上,还有一个案几,上面摆着一壶热茶。
杨河与邓巡检坐了,台下跪了几十个匪贼,个个五花大绑,身披重甲的韩大侠等人在旁看着。
个个身着重甲,手持利刃,威势非凡,那种虎狼之气,看得众匪个个心惊。
杨河缓缓喝着茶,打完一场仗,喝一杯热茶,格外舒服。
他目光扫视台下众匪,指了指似乎一个老贼样子的人:“你!”
立时韩大侠与陈仇敖将他扯了出来,强迫他跪好。
杨河稳稳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他喝着茶,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给你一个痛快!”
那匪贼一愣,这读书人竟不是让他入伙,原来自己最终免不了一死。
他凄厉的大笑:“说了也要死,秀才,你以为我会说吗?”
杨河淡淡道:“那算了。”
他放下茶杯,吩咐左右:“将他拉出去,钉死在吊桥边上。”
胡就业与曾有遇上来,狞笑着,就将他扯起来,这匪贼凄厉的挣扎嚎叫,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他就不会前来攻打庄子了,肯定有多远走多远。
下面的众匪一样面如土色,很多人瑟瑟发抖,个个后悔莫及。
邓巡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闷声不响的喝茶。
那匪贼凄厉的嚎叫,眼见自己就要被拉扯去,死得惨不忍睹。
他最终忍不住道:“我说,我说……”
……
杨河在墙壁上记着,早前韩大侠等人哨探,他已经得知,焦山匪势众,然其实居住的庄寨并不险要。
那只是焦山脚下一个普通庄子罢了,比新安庄大一些,一样是丈多高的夯土墙,有东西南三个庄门,庄子还颇为破旧。
但因为焦山匪势众,特别战力出众,在这一片称王称霸,没有敌人,所以庄寨虽破,也没人敢打他们主意。
类似以前的青铜山匪徒。
但现在……
杨河细细询问,获知了里面的一切,特别焦山匪的积蓄很让他心动。
白银,估计有三、四万两,他们常年打劫,攻破庄子无数,有这些金银不足为奇。
粮米,有四千多石,眼下年景不好,焦山匪四处劫掠勒索,辛辛苦苦,储备了这些足够两千多人饱食半年的粮草。
内中很大部分,是他们用来渡过这个寒冷冬天的。
他沉吟着,扬扬手,让突击队将那些俘获匪贼全部拉到庄外去斩首,人头一样挂在垛墙上。
立时这些匪贼惊天动地的喊叫开了,那种惨叫声,可谓动人心魄。
邓巡检脸色有些发白,杨河不以为意,这些匪贼丧心病狂,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便若自己脚下这个庄子,不论男女老少,就是惨死在他们刀下。
自己只给他们一刀已经很仁慈了。
要自己饶了他们性命,那是决对不可能的。
他只是沉吟,该如何攻破匪寨,获取那些自己急需的储备积蓄。
……
老白牛:明天上午十点,会定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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