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军笑了,说道:“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品书网”
岳素芬也笑了,说道:“好,你们谈,改天我请你,你再把你那两千多毛吃回来。”
汪军和岳素芬、丁一比较熟悉,所以在她们面前就没有了台长的样子,但是到了其他人面前,他还是很会摆官架子的。
岳素芬走了后,丁一请汪军坐下,就要给他倒水,汪军拦住了她,说道:“小丁,你坐下,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丁一见汪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就没再给他倒水,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
汪军从兜里掏出了那封信,说道:“你看看这个。”
丁一接过信,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她见开头写的是“市领导”,就不解地看了一眼汪军。
汪军冲她点点头,说道:“看下去。”
丁一便低头看着,反复看了两遍,她仍然不解,说道:“群众来信”
汪军点点头,说:“只是这信不是写给咱们电视台的,是写给市领导的。”
丁一也是从官场出来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政治敏感的,而且曾经得到江帆、彭长宜的真传,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有些不解,说道:“汪台长的意思是播发这条消息”
汪军说:“领导的意思是这样,但我和朗局的意思正相反,如果将这封信捅出去,政府当前的这项工作就会处于被动局面,这跟我们播发朱一民言论的意向可是截然相反的。”
“朱一民”寄过来的稿件,都是汪军亲自校改后播发的,汪军尽管不知道朱一民是谁,但是在第一次尝试播发了朱一民的言论后,江帆特地给汪军打来电话,肯定了电视台这种做法,鼓励汪军加大舆论导向的宣传,为政府工作助力。
丁一看着汪军,说道:“我有点不明白台长的意思”
汪军说:“小丁,有些事我也不明白,但我相信江市长会明白,我的意思是这封信你今天晚上拿回家,让江市长看看。然后再原封不动地给我带回来。”
丁一想了想说:“汪台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俩到家后谁都不谈各自的工作,他的事我更是不过问,所以,还是你亲自给他吧。”
丁一说的这是实话,她从来不参与江帆工作上的事,而且在外面听到的话也很少跟他学舌,怕影响了他对事物的判断,这也是江帆对她的要求。
汪军皱着眉说道:“我刚从蔡枫部长那儿出来,马上再去政府找他,你想害死我呀”
丁一想想汪军说得也对,而且看不出汪军这样做的敌意,就说道:“那好吧,那我就带回去。”
汪军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说:“小丁,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赎我的罪过”
丁一说:“我说了不止一次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如果总是提这些,我们就没法处了。”
汪军冲她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汪军出去后,丁一关上房门,即便汪军不强调,她也知道这封信的分量。于是,她看了看表,给江帆发了一条信息:方便请回电话。
很快,江帆回了一条信息:在开会,有事
丁一回道:是的。
过了几分钟,江帆给她打来电话,说道:“你在哪儿”
丁一说:“我在单位,散会了”
江帆说:“没有,你说有事我就出来了。”
丁一简短截说:“刚才汪军给了我一封群众来信,是反映新一区商业步行街项目问题的,这封信是殷家实让蔡枫交给朗局长和汪军的,说让电视台曝光,他把信拿回来后,就让我看了。”
江帆显然吃惊不小,他问道:“这信现在在哪儿”
“在我手里,汪军说让我晚上拿回去,给你看看,他说兴许能有价值。”
听丁一这么说,江帆“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电视台准备怎么做”
丁一说:“汪军想听听你的意思。”
江帆感到事态严重,说道:“宝贝,你一会带着这封信到对面超市东门的路边等我,我这就去拿。”
为了影响,江帆白天上班很少接送丁一,有时候赶在周六日丁一加班,无论是接她还是送她,都不会到马路这边的电视台等她,而是在电视台对面超市的停车场等她。如果是晚上,江帆就会到电视台门口附近等他。这样,几乎没人能看到江帆的车。
今天江帆让丁一到对面超市东门的路边等他,目的很明确,就是江帆不用下车,拿到信后就可以到前面红绿灯处掉头回来。
外面骄阳似火,丁一打着伞,戴着一副大墨镜,走出办公室,她不知道岳素芬一会是否还回来,所以就没锁门,匆匆地下了楼,直奔斜对面的超市走去。
她径直快步地走进超市里,里面的冷风顿时让她凉快了许多,站在门口里面等着江帆,还没等她完全凉快过来,就看见江帆开着车打北边过来。江帆在打转向准备停车,这时,一旁的交警立刻走过来,冲江帆打着手势,告诉他超市门口禁止停车。
丁一赶忙跑过来,跟交警说:“马上就走,谢谢。”说着,跑到车旁。
江帆戴着墨镜,降下车窗,丁一迅从包里拿出信件,顺着车窗塞了进去,江帆关上车窗,冲交警挥手致意,便开着车走了。
丁一看着江帆顺利掉头后,再次向看着他们的交警说了一声“谢谢”。
交警忽然记起了这辆车的车牌号是市长的车,但当时出于职业敏感,他并没有细细看那车的车牌号,而是向江帆打了禁止停车的手势。他回想着里面开车的男子,尽管戴着墨镜,但仍然很面熟,没错,驾车的肯定是市长。他摘下帽子,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看着往电视台方向走的丁一,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执法执到市长头上了倒霉
这名交警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有道理的。记得他刚上班的时候,队长指着黑板上一栏市领导们的车牌号,说道:“你们站岗值勤的时候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机灵着点,别给我惹事看到领导的车一定要小心伺候着。别光对着警车敬礼,兴许警车后面跟着的就是领导的车,谁惹领导不高兴了,别说我救不了你们。”
队长这样说,是因为一名交警拦住禁行的一辆车,哪知这车却是市长聂东的坐骑,结果可想而知,这名刚上班的小交警被聂东骂的狗血喷头不说,还把队长骂了一顿,所以,每当有新交警上班的时候,队长的第一课不是业务指导,而是让新同志熟记市领导的车牌号。
不过让这名交警稍稍安心的是,刚才的市长不像生气了,他在开车往前走的时候,还冲他挥了一下手,歉意地冲他笑了一下,鸣了一下喇叭,那个女的还跟他说“谢谢”。看来,市长也不都是不说理。
江帆回到单位后,鲍志刚随后进来了,江帆说:“散会了”
鲍志刚说:“散了。”
江帆伸手请他坐下,然后拿着这封信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看了起来。他反复看了两三遍,说道:“鲍市长,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鲍志刚一怔,小心地说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江帆将这封信递给了他。
鲍志刚接了过来,同样看了两三遍,说道:“我怎么总是感觉后面有双隐形的眼睛,总在关键时刻,发出阴光。”
江帆笑了,没接他的话茬,而是说:“恐怕你要辛苦一下了,赶紧去趟新一区,针对这封信上反映的问题,摸清楚,到底哪些手续还没办齐全,时间不等人,这项工作要尽快收尾,尽快召开总结会,我们今年还有好多工作要做,不能让它牵扯我们过长的精力,你叫上蓝匡义,你们俩一块去。”
鲍志刚站起,将这封信放在江帆的办公桌上,就要往出走。
江帆又说道:“对了,信的事,保密。”
鲍志刚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江帆又将这封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后,他拿起内线电话,给佘秀打了过去。
佘秀接了电话,说道:“江市长,有事”
江帆说道:“是的,有个情况想跟您沟通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
佘秀说:“一会我要出去,不过时间还早,你过来吧。”
江帆放下电话,习惯性地拿起笔记本,将这封信加在本子里,就走出了办公室。
这是江帆瞬间做出的决定,无论怎样,他都要跟佘秀达成共识,只要他跟佘秀抱成一团,殷家实就钻不了空子。如果他跟佘秀是驴蹄子两半,那么别有用心的人就容易得逞。
来到佘秀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办公室居然坐着季晓琳,这让江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季晓琳懂事,跟江帆打过招呼后说道:“佘书记,江市长,你们忙,我先回去。”
江帆说:“别,我就两句话,说完就走。”
贾晓琳笑盈盈地说道:“我的事也说完了,如果两位领导晚上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坐坐,晓琳想请两位领导放松放松,我们吃完饭去唱歌。”
佘秀笑着看着季晓琳,说道:“我没有问题,横竖不回家,倒是江市长你恐怕请不动。”
季晓琳看着江帆,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江市长晚上有事”
江帆赶紧双手合十,冲季晓琳礼貌地说道:“谢谢,我晚上就不奉陪了。”
季晓琳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依然睁着大眼睛看着江帆说道:“看来我真的请不动江市长了。”
江帆赶紧说道:“你误会了,夫人有令,必须回家吃饭。”
“哦,夫人这么厉害”季晓琳看看他,又看看佘秀。
佘秀说道:“晓琳,你别追问了,他的情况我知道,夫人让他回去,是有一项伟大的工程要造就,你就别对付了,喝酒的事我早就不攀他了,理解万岁。”
江帆一听,赶紧冲佘秀作揖,说道:“谢谢佘书记理解。”
季晓琳猜出了个分,她果然不再邀请江帆了,就说道:“那好吧,什么时候江市长的伟大工程造就,我给江市长祝贺。”
江帆赶紧抱拳表示感谢。
季晓琳拎起自己的包,看着佘秀说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佘秀点点头。
季晓琳走了出去,江帆送她到门外,这时就见佘秀的秘书早已等在门外,领着季晓琳下了电梯。
江帆忽然不知该不该和佘秀说举报信的事了,因为信里涉及到的问题就是季晓琳的亲姨韦丽红的商业步行街,甚至里面影射的市领导就是佘秀。
江帆坐在了沙发上,佘秀看着江帆,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就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坐在江帆侧面的沙发上,说道:“什么事这么急”
江帆想了想,还是将本子里夹的那封信掏了出来,交给了佘秀。
佘秀接了过来,展开,看着看着,他就显得不那么淡定了,脸色变得既尴尬又涨红,看完后,他气愤地说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江帆说:“这个您就不要问了,我估计还是冲着拆违这项工作来的。”
佘秀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说道:“这哪是冲着拆违来的,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是想拆散市领导班子”
江帆平静地说道:“您消消气,我们想想对策。”
佘秀说:“什么对策反击就是最好的对策我对这种勾当一忍再忍,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到处扇阴风点鬼火,你别干事,你只要一干事他就给你找事,挑你的毛病,恨不得你马上摔个跟头磕死他才高兴。那样的话就有希望上位。”
江帆对佘秀的过激反应有点意外,看来这位市委书记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和火气,赶在今天这个节点上发泄了出来。
佘秀继续说道:“明天上午开常委会,我要在会上大骂这种不干事专门在背后捅刀子的人”
江帆看着佘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您冷静一下,生气,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佘秀这才坐在沙发上,重新拿起这封信看了看,只看了几眼就不往下看了,气愤地把信拍在茶几上。
江帆说:“我已经让志刚市长和蓝匡义去新一区了,详细了解这个项目的情况,看看我们究竟怎么办”
佘秀喝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了下来,说:“这个项目是聂东引进来的,聂东出事后,这个项目已经处在在建阶段了,难道我们就因为他出事,这个项目就停建了吗要知道,他聂东去监狱享福去了,但是这个烂摊子还在,该拆迁的我们拆了、迁了,拆迁补偿款当时还没有完全到位,这种情况下怎么办就那么撂着吗那老百姓还不造反说是给聂东擦屁股也好,继续开发也好,事,总得要往下进行,即便这个项目有不合规的地方,但它是在你的地盘上,你总不能让它烂了吧就这样,我就给新一区专门开了一次会议,跟他们说,这个项目不能流产,继续进行。如果止的话,开发商完全有理由告我们违约,因为人家不管你领导换了谁人家签订的合同,是跟你新一区政府签的,所以,从稳定大局出发,这个项目没有下马。但这个项目的确涉及到了先上车后买票的事,这也是各地招商引资工作的常态,如果等着所有手续都办好再开工,恐怕早就错过了大好机会,这样就边建边跑手续,在这个项目上,我的确给予了必要的关心,但天地良心,我佘秀以党性担保,没有占过他们半分钱便宜。”
江帆点点头,说道:“您别激动,这个问题我还是了解的,我让您看的意思是咱们要有思想准备,防止到时有人突然发难。”
佘秀点点头,他知道江帆这话的意思,就说道:“我看,拆除违章建筑的总结大会要尽快开,要隆重地开,要大造声势,而且要加强以后监管的力度,成立专门的执法队。明天上午召开专门的常委会,让那些可能跳出来的人彻底露露真相。”
江帆听佘秀说到这里,就说:“您如果不说到这儿,有些话本来我是不想让您知道的,我听说有的领导已经给电视台下了指示,让媒体跟踪报道这封群众来信。”
佘秀一惊,说道:“哦真有这事”
江帆点点头,说道:“真的有。”
佘秀呆呆地看着江帆,半天才说:“电视台”
江帆点点头,说:“媒体,都包括。”
佘秀想了想,抓起电话说道:“我给朗法迁打个电话。”
江帆说道:“电视台您不用问了,要问的话,您就问问报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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