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丁一看见樊书记手里的照片背后有一行铅笔字,仔细一看,上面写着:1992秋,万马河南岸。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位置。
五一前夕,北城棉纺厂公开招聘副厂长的活动正式开始。在这之前,组织部干部科和组织科已经提前帮助他们审议并完善了所有程序。等到了竞聘开始那一天,卢辉带领彭长宜和组织科长三人参加了竞聘会。
彭长宜是第三次进入这个棉纺厂,只见大门口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北城区党政班子成员全部到场,并早已等候在厂部。
首先是朱国庆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其次是副书记任小亮。
任小亮握过卢辉的手后握住彭长宜的手,看着他说道:“长宜,我来北城后,你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老兄我呀。”
彭长宜不敢正视任小亮,因为他长的太漂亮了,漂亮的油头粉面,漂亮的不像男人。白净细腻的皮肤,完美无缺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未说话先带出三分笑意。
这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每一个男人走近他,都会在心里感慨造物主对他的偏护和对自己的刻薄,居然给了他这么一幅无可挑剔的容貌!
如果硬要去在这张漂亮的脸上跳出毛病的话,那就是在他流盼的目光中,透出的是绝顶的聪明和机巧,他看你的时候永远都是“枪口抬高一寸”,握着你的手,热情的跟你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你头顶一寸以上的位置,给人的感觉就是,此时你并不在他的眼里。
彭长宜不只一次的在想,他看樊书记时,目光也是这样“抬高一寸”吗?
彭长宜没有跟别人探讨过任小亮的“一寸目光”,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跟他有同样的感受。看着那张漂亮的不真实的脸,彭长宜移开目光,故意弯下腰说道:“是老弟我的不对,不想给老兄添麻烦,以后一定常来讨饶。”
任小亮笑了:“理解,我也在机关也呆过,除去眼睛闭上那会时间是自己的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听喝的。”
任小亮很会说话,语气温柔亲和,一下子就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只要你不看他,是无法想像他是抬高了目光在和你说话的。
卢辉这时过来说道:“你们俩还这么客气,住的是一排房,一个东宫,一个西宫。”
彭长宜现在住的地方是原来老县委的房子,他在最西边,任小亮在最东边,所以经常有人就这样开玩笑称他们“东宫”和“西宫。”
别看在一排房,他们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交往,而且很少在家见面,一年只互相走动一次,还是在春节拜年的时候。
彭长宜说:“别看一排房,平时根本碰不到任书记。”
任小亮说道:“没办法,下边和机关不一样,事无巨细,实在是太忙了。”
卢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怎么忙小亮也不显憔悴,永远都是这么漂亮、精神。”
任小亮一听赶忙拱手作揖,说道:“卢部长,说点别的吧,要不回头我往脸上抹点锅灰?”
“哈哈。”卢辉和彭长宜都笑了。
这时的厂部大院传来了乐曲声,他们便往里走。
在厂部大院的空场上,摆放了一个临时主席台,门前的廊柱上,挂着横幅:“北城区棉纺厂竞职现场会”。
那时公开竞职上岗别说在北城,就是在整个亢州还是第一次。
尽管是公开竞职上岗,但围绕着“公开”也有许多不被人知的游戏规则,这可能就是中国式的公开竞职。不过,对于厂工人来说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他们手中有神圣的一票,这一票可以投给信任的人。会议还没开始,他们就早早来到院子里,坐在凳上等待着投票的那一刻。
彭长宜发现,这些几百个凳子全部是新的,再看随后到来的市劳人局和司法局公证处的两位同志,就知道朱国庆为这次处办企业竞选做足了功课。所有的竞职人员被事先请到了一间办公室,彭长宜看见那天跟他回老家的李师傅,正在隔着玻璃向外张望,彭长宜冲他微笑着点点头。李师傅名叫李子康,并不是专职司机,而是办公室主任,这次竞职的岗位是副厂长。
就在彭长宜跟李师傅打过招呼之后,他看到了里面一个美丽婀娜身影闪到了一边,彭长宜感觉那个身影特别熟悉,因为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脸,也就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大会正式开始。
北城区委副书记任小亮担任大会主持人。他一一介绍了主席台上的领导之后,又由区纪检书记刘忠宣读了竞聘规则,竞职演讲正式开始。
竞职从职位低的开始,先是车间主任、工会主席、厂办公室主任,最后才是副厂长。
这时,竞职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走上演讲台,彭长宜立刻愣住了,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烫着一头大波浪、美丽端庄的女人走了上来,忽然间就想起了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姚静。
姚静,彭长宜曾经的同事,就在彭长宜调出那所乡中后,姚静也辞职了,原来她是到了棉纺厂。想当初彭长宜差点跟姚静结为伉俪。就是父亲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初衷,使他放弃了心中的这个女神,选择了县医院党委书记的女儿沈芳。
那个时候,老校长给彭长宜同时介绍了两个姑娘,一个是姚静,一个是沈芳。当彭长宜见了沈芳第一面后,就否定了她。后来父亲来学校看他,他就跟父亲说了两个姑娘的情况,哪知父亲却倾向于他跟沈芳交往,因为姚静的家庭负担重,父母早逝,她底下还有两个上学的弟弟和妹妹需要她供养,姚静本人也没有转正,还是学校的代课教师,而沈芳的妈妈是县医院党委书记的女儿,家庭优条件优越,而且在政界上也有一些关系,将来肯定能帮上彭长宜。父亲还说:“男人不应该口渴了才想起去挖井,一定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彭长宜不同意父亲的观点,他说沈芳不如姚静长得漂亮,尽管眉目眼的不难看,但就是组合到一起不如姚静漂亮,记得父亲当时说:“漂亮管什么用,漂亮的脸蛋能长大米吗?”
这句话是朝鲜电影里的台词。一个媒人给小伙子介绍对象,由于姑娘的长得不漂亮,小伙子百般不乐意,媒人劝他说:“脸蛋漂亮有什么用,漂亮的脸蛋能出大米吗?”那时,中国电影里的人物都是高、大、全,说的话全是空话、套话,根本没有这种来自生活中的生动语言。
这句话自从这部电影在中国放映的那天起,就被人们普遍传诵应用,成为风靡一时的流行语,也是那个年代的经典对白,当时流行的程度不亚于今天本山大叔小品里的对白。
但是,父亲绝对没想到的是,时至今日,漂亮的脸蛋不但能长出大米,还能提高产米量,甚至能拉动一方局部经济效益,这就是火爆全国媒体的各种选秀活动!尽管这是文化产业化的一种形式,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这时,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见姚静面带微笑,优雅的转身,向主席台上坐着的领导鞠了一躬,又向坐在对面的工人们鞠了一躬。只见她面带微笑,那双美丽的凤目流转过全场,轻启朱唇,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今天竞聘的岗位是厂办公室主任……”
彭长宜的眼睛都直了,他定定的盯着那个美丽的身影,心里嘀咕道,好几年过去了,这个姚静不但美丽依旧,而且别有一番风韵,之前曾经两次来过棉纺厂,怎么没见过她?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如果不是姚静必须上台演讲,恐怕就会像刚才那样见到他后早就躲闪到一边去了开。
彭长宜甚至在想,是不是上次回家包括朱国庆准备的那些东西,姚静也知道?那么她是成心不想和自己照面。
彭长宜结婚后,姚静就不和他说话了,刚结婚的时候,彭长宜没地方住,他和沈芳就还住在学校的宿舍。沈芳有一次说,这个学校所有的老师都和她说过话,就是姚静没搭理过她。彭长宜解释说,她就是那样,工作好几年也没见她搭理过谁。后来彭长宜调到组织部工作,就再也没见过姚静。
姚静依然那么漂亮,漂亮的让人炫目,赛过全厂所有的女职工,就是那些被厂部精心挑选出来做大会服务工作的年轻女孩子们都无法比拟,有一种成熟的、婀娜的美丽。
从她时髦的装束中,已经找不到她当年的窘困了,完全是一幅城里人甚至比城里人还阔绰的打扮。
彭长宜的眼睛可能累了,也可能意识到这样盯着一个女人实在有失风度,他就收回了目光,但是他发现,无论是对面的工人代表还是主席台上的各级领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姚静引住住了。
全场非常安静,人们都在注视着这个美丽的女子,似乎她讲了什么都无所谓,人们享受的是她那好听的字正腔圆的声音和她那让人惊艳的美貌。
无疑,这么一位美丽动人、气质稳重大方的女人做办公室主任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姚静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演讲,她再次优雅的向会场和主席台鞠了两个躬,然后款款走回了那间办公室,两次鞠躬的过程中,她没有看彭长宜一眼,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在接下来的评委投票中,彭长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笔停在她名字下面居然好久没有动,直到收票的人过来,才把票扔进了投票箱,这时才想起他居然交了空白票。
事后彭长宜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一种什么心理。按说北城请他们去参加这个仪式,无非就是走走过场作作秀,具体岗位的人选他们早就做了安排,可是他为什么居然投了弃权票?
接下来就是李子康。李子康竞职的岗位是副厂长,他演讲的很朴素,话说的很实在,把几项生产方面的硬指标作为他任职的目标,同样博得了人们的掌声。
所有竞职人员演讲完毕,评委会做了最后的投票统计,李子康全票通过,顺利通过竞选,当上了北城棉纺厂副厂长。姚静除去一票弃权外,也是全票通过。另外几名竞选者也都得到了自己竞职的岗位,毫无悬念的皆大欢喜。
大会公证员当场做了公证,选举有效!
当宣布结果的时候,彭长宜下意识的看了看站在前排竞选者人行列中的姚静,姚静竟然也鬼使神差般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虚的垂下了眼皮,若无其事的往本上写着什么。
中午自然是北城以棉纺厂的名义答谢各级领导,所有当选人也参加了答谢会。宴会自然安排在亢州宾馆的酒楼里。免不了这些当选者给在座的领导敬酒,其中也有姚静,她和其他几位当选者一起,敬在座的领导。彭长宜发现,姚静的杯里是白酒。
朱国庆对棉纺厂厂长史炳贤说:“史厂长,留下两个代表,其他人就请回吧。”
这个史厂长彭长宜见过,那天朱庆轩的车把他送到后,就是这位白净富态的厂长接待的他,不但给他准备了好多东西,还把厂里的新车让他白用了三天。
史厂长让李子康和姚静留下敬酒,其他人都回去了。
朱国庆说:“你们两个商量一下是单来还是一块儿来。”
李子康慷慨的说道:“肯定要单来,我先来。”说着,他走向前去,端着满满的一杯酒说道:“感谢各位领导对我们厂工作的大力支持,感谢各位领导对我本人的支持和信任,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厂长把我们厂的效益搞上去,再上一个台阶。我把这杯酒干了,领导们随意。”说着,他就干了杯里的酒。
李子康很感激,连声说:“谢谢,谢谢!”
李子康又礼节性的给每位领导满上酒后就退出去了,接下来就轮到了姚静。
只见姚静款款向前,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矜持地说道:“刚才李厂长已经表态了,下面该轮到我了……”
“你先等等,史厂长,小姚这酒怎么喝,我们大家听听你的意见。”朱国庆说道。
史炳贤说道:“小姚来敬酒,自然要听小姚的,怎么能听我的?”史炳贤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我可是知道小姚的酒量,她这次可不能一杯把我们在座的全都敬了。”
史炳贤刚要说什么,姚静抢先说道:“那我听朱书记的,您说让我怎么喝就怎么喝。”
“打硬圈,每人一杯。”朱国庆说道,这时,早就有人给姚静搬过来一把椅子递过一套餐具。
“呵呵,今天朱书记是把小姚豁出去了。”姚静眯起眼睛,柔声细气的看着朱国庆说道。
她今天的确很漂亮,尤其站在男人堆里更显突出。略施淡妆的脸上,容色娇艳,无论是眉梢还是眼角,都透着春意,一双柔媚的眼睛波光盈盈,似笑非笑,很是迷人。
朱国庆明显的不敢直视姚静,他把目光投向史炳贤,说道:“史厂长,小姚这话有些毛病,也是,让一个女同志打硬圈似乎有些残忍,要不您来,先说好了,如果您来的话就得打两圈。”
史炳贤点头哈腰的说道:“朱书记啊,您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了,是小姚敬市领导和区领导的酒。”
尽管他的话里有些委屈,但却明显的有一种自豪,是男人特有的那种自豪感。
彭长宜无法给这种自豪准确定义,但这种自豪是男人在酒桌上愿意表露的一种情绪。
朱国庆笑了,他肯定是不能忽略市领导的,只是调节一下酒桌上的气氛而已,于是冲姚静说道:“小姚,先从卢部长这儿开始,然后是劳人局、司法局的领导,最后是你的厂长。”
“怎么又扯我头上了?”史炳贤看着朱国庆说道。
“有小姚在,你肯定脱不了干系。”朱国庆的话里有话。
史炳贤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姚静说道:“我明白了,朱书记无非就是想让小姚多喝几杯,这个硬圈我打了。”说着,她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只用了两根芊芊细指象征性的托着杯底,来到卢辉面前。
卢辉赶紧起身,端起一满杯酒。
姚静说道:“感谢卢部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厂指导工作,也感谢您投了我一票,小姚敬您。”说着,一仰脖,动作极其优雅的喝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对姚静的表现有些吃惊,和从前的姚静简直判若两人,但是姚静没给他时间多想,就端着酒杯来到他的面前,说道:
“彭科长,感谢帮助,姚静敬您。”
一个“您”字,似乎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别人感觉不到什么,彭长宜心里却很别扭。
彭长宜站起来,不知为什么,从姚静的目光里,彭长宜觉得她肯定知道那张弃权票是自己干的,他有些心虚,不敢正视姚静的目光,眼睛盯着手里的酒杯说道:“祝贺姚主任。”说着,就率先喝干了酒。
这时,坐在朱国庆旁边的劳人局一位副局长跟彭长宜很熟悉,他见彭长宜不等姚静自己先喝了就说道:“彭科长这杯不算,哪有不等女士自己先喝了,罚。”
彭长宜看了看自己的酒杯,又看了看姚静的酒杯还是满满的,就说道:“你怎不喝?”
姚静看着他,半天才幽怨的说道:“等着跟彭科长碰杯哪。”
众人立刻起哄,纷纷谴责彭长宜。早就有人给他倒满了酒,彭长宜只好端起杯,说道:“我认罚。”跟姚静轻轻碰了一下,这次并不急着往嘴里送,而是等着姚静。
姚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彭长宜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跟卢辉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就起身走了出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在走廊里,他意外的看见了前面走着的丁一。丁一是从另一端的洗手间里走出来。
“小丁?”
随着短发的快速甩动,丁一回过身来,惊喜地叫了一声:“科长?”
“你跟谁来的?”彭长宜问道。
丁一笑嘻嘻地说道:“小郝说您今天会被大餐伺候,他就决定掏钱请我们吃小餐,我们三个就来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就你们三个人?”
“出来的时候就我们三人,本来想去吃刀削面的,后来碰见熟人就被请到这里来了。”
“哦,碰到谁了?”
“王总。”
“王圆?”彭长宜问道。
丁一点点头。
彭长宜知道王圆几乎天天泡在饭店,如果看到组织部的小伙计吃饭,他都会买单,何况今天还有丁一在场。就说:“别跟他们喝酒。”
“我不喝,科长,你也要少喝点。”丁一说着,用一根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彭长宜摸了摸脸,有些热,肯定红了,
看着丁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彭长宜不由的想起刚才那双幽怨、柔媚的眼睛,就说道:“我没事,你去吧。”
丁一点点头,向彭长宜挥动了一下小手,转身进了前面的包间。
彭长宜看着丁一的背影,他忽然不想回刚才的包间,觉得很别扭,就往出走,想去楼梯口透透风。这时,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彭长宜。”
无疑,这是姚静的声音。
自己似乎躲的就是她,没想到还追出来了。他回过头,姚静款地向他走来,指了指大厅影壁后面专供客人休息的沙发说道:“到那边说话。”
彭长宜心里打鼓,会不会姚静问那张票的事?
姚静坐了下来,彭长宜坐在她的对面。姚静理了一下额前的卷发说道:“还好,你没什么变化。”
彭长宜笑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不敢看她那张因为酒精而染红的脸,是那样的白里透红,就像熟透的苹果那样诱人。
姚静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直视着彭长宜,说道:“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说实在的,彭长宜觉得姚静变化很大,过去姚静不大爱说话,见了同事顶多就是点点头,有时候都不看你一眼,是所有男老师心中的冷美人,现在居然左右逢源,应酬自如,而且还喝了那么多酒,完全是久经这种场合的交际老手。但是他不能说这些,只好说了一句大实话:“变了,变的话多了。”
“哈哈哈。”姚静不由地大笑。
彭长宜奇怪,这么一句话值得她那么笑吗?
“是啊,就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可能够上我在学校和同事们说一年的了。”
“岂止是一年,抵过好几年。”彭长宜说道。
姚静又笑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地盯着彭长宜说道:“不变不行,要被饿死的。”
彭长宜没有接她的话茬,他感到她话里有话,就笑笑,扭头看着外面。
姚静说道:“见到我意外吗?”
彭长宜老实地点点头。
“见到我的变化意外吗?”姚静又说道。
彭长宜又老实地点点头。
“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吗?”姚静理了理头发问道。
彭长宜抬起头看着姚静,摇摇头。
姚静又“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说我指不定哪天就被吉普车接走了。我记着你的话呢。”
彭长宜的脸红了,他没想到当年一句戏言,老校长居然传给了姚静。他不能辩解什么,因为那话的确是他说的,就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咳,开玩笑的。”
姚静收住了笑,认真的说道:“我不这样认为。你这句话让我认识到了自己还有潜力可挖,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我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不过吉普车不行了。怎么也得是进口的小轿车。”
彭长宜尴尬地说:“那时年轻不懂事,你就别记在心上了,我今天给你赔礼道歉行不,真是对不起,我当时没有任何恶意。”
姚静又哈哈地笑了,说道:“我跟你说句真心话,我并没有记恨你,你信吗?”姚静酡红的两颊很好看,两只美目就要滴出水了。
彭长宜点点头,说:“那就对了。”
“但是,你这话启发了我。”
这时,有三两个人剔着牙、挺着肚、红着脸往出走,不时的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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