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走了?”赵松反问一句,其他人都是急忙围了上,鞑子居然走了?
“千真万确,大队的鞑子都去陆上了,我去那边的时候,看着鞑子在陆上扎营,木筏船只都在陆地岸边,岛上没剩下什么!”打探消息那人满是兴奋。
天冷水冷,他沿着海岸泅渡,又没有太多的补充,现在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发紫,可还是兴奋和狂喜,脸色兴奋的红和被冻的青混合,看着古怪。
打探消息的这个士兵看到陆地和岛上的情况后,没有急于下判断,这些天的战斗打下来,建州女真兵马的狡猾已经让要塞守军吃足了苦头,所以不会有丝毫的乐观大意,他趁着夜色登上皮岛查探。
原本建州女真将岛屿各处封锁的很严,不给要塞守军任何钻空子的机会,从前数次赵家军拍出来的探子大都折损在这封锁下,可昨夜却不同,这士兵差不多走上了皮岛的最高处,才隐约听到远处的动静,似乎有暗哨游动,察觉后急忙逃回了岸边。
但根据这个判断,那个暗哨仅仅是护卫和要塞对峙营盘的,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岛上的建州女真或许只剩下这一处,大队真的都是去往陆上。
真的走了,真的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先是愕然,然后变成了狂喜,再接下来就要狂呼欢呼。
“都安生些,对面还有三千多鞑子,硬抗咱们还是打不过,有什么可高兴的!”赵松给大伙浇了盆凉水,他的气色也是很好,昨晚赵松强撑着等消息,却莫名睡着了,这么些天,这还是第一次。
对面的建州女真营地动作也很谨慎,只是有兵马在营机动,却没有上前挑衅,这就是彼此对峙盯住的意图,不准备大打了,三千多的兵力对付近两千的守军,想要吃下来还真是很难。
赵松压住众人的兴奋,看了看对面的态势之后,又是吆喝着说道:“所有人都动,把外面的墙修起来!”
命令很快就布置了下去,各连各有任务,有的保持戒备,有的则是开始忙碌,要塞内的年轻女眷也被动员了起来。
这道外墙虽然不高,但修起来之后,却能保持个完整的地利,整个要塞阵地的守御就可以成型对外,建州女真之所以可以发动决战,就是因为摧毁了这道墙,将战场伸展到阵地之内。
如果建州女真主力仍在,这边修墙,那边必然要猛攻,但这一次修墙,在那边的营地只有人出来张望戒备,却没有什么出营攻伐,依旧保持着安静。
“事情真的有转机了!”看到这一幕,赵松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对身边的罗晨说道,罗晨脸上也满是疲惫,这些日子积攒的紧张都在这两天泛起,实在让人难受。
“大家不要放松,大队的鞑子走了,可对面还是三千多,咱们是打不过的,只能死守,只要守住,我们就能报仇!”赵松哑着嗓子大喊说道,要塞阵地这边稍微安静,终于有巨大的欢呼迸发出来。
这爆发出的声浪让对面的女真营地颇为紧张,有人冲出来破口大骂。
睡了差不多六个时辰的罗晨志气昂扬,满脸都是笑意,一边督促着大家修整外墙,一边去找赵松,最后在要塞墙头看到了赵松,赵松窝在墙角睡得很香甜,看到这个,罗晨伸手在脸上抹了把,转身走下要塞墙头,让人送了床被子上来。
赵松在入睡前,还不知道自己疲惫成这个样子,可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将醒未醒的时候,只觉得海上阵阵凉风吹来,似乎还听到古怪的拨弦乐声。
乐声?赵松猛地醒了过来,看着要塞下还在忙碌的人群,再看看海上,耳边除了人声、风声和波浪声之外,并没有什么弦乐声,赵松挠了挠头,心想自己可能是做梦,这北边人少,古怪的事情太多,也可能是血战多日乍休息下来,身体不怎么适应。
赵松拎着架在一边的长戟,看了看要塞内已经被砸碎的火铳、一窝火和火炮炮架,心想这次实在是糟践了不少家底,如果不是铠甲护身,赵家军甚至‘把铠甲都砸烂掉,这些军国之器别人难以大批量制造,但也可以造出来,如果被敌人学去,那就是大麻烦。
看着下面的女眷和孩童都面有菜色,有孩子哭着说自己饿了,赵松吆喝着说道:”把库里存着的那几袋子米面都拿出来用了,熬些糊糊粥吃了!“
下面收容的女眷们千恩万谢,但士兵和青壮们则是颇为不解,心想这是留到最后不得已长力气拼命的营生,怎么就敢现在吃掉,这是不过日子了吗?
这些天的战斗下来,年轻的赵松威信已经高耸,大家心里纵有疑问,也不会质疑和反驳,很快这米面糊糊粥的香气开始弥漫,每个人的肚子都是咕咕乱响,赵松颇为轻松的走在阵地中。
尽管许多人还不敢判断战斗结束,可这缓和的气氛却能真真切切感觉到,这情景让赵松感觉更好,他向着前面走去,却禁不住越走越快,惹得要塞阵地的人们都是惊讶好奇,不知道发生什么,更有两个连队纳闷的跟上,还以为要有什么动作。
赵松走到那外墙前,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冲着对面的建州女真营寨大吼道:”老子要把你们杀光,老子要报仇了!”
建州女真营地那边倒是能听到这吼声,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倒是要塞阵地这边先是安静,随即气氛就是炸开,大家都跟着狂呼乱喊,有人放肆的大笑,有人嚎啕大哭,到了这个时候,的确可以确认安全了,想想这些天的难熬,实在要大哭大笑大叫才能发泄出来。
“这些徐州人都是傻大胆吗?到这个时候,还在琢磨着杀光鞑子,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居然还想这么多”
能活到现在的人,要不就是骁勇蛮横的,要不就是冷静自持的,皮岛青壮里面颇有些心思冷静的角色,听到这些话,自然有他们的判断。
到这个时候,建州女真营寨没有任何反应,这样的表现更让大家意识到真的安全了,阵地这边的气氛更加热烈活跃。
狂喜狂欢,可该做的事情都没有耽误,赵松和罗晨依旧足够小心的派出了打探的队伍,这次有人继续沿着海岸泅渡,也有人泅渡出去不远就登岸,开始在皮岛上进行搜索,皮岛不大,可也是能藏军民几万的规模,万一建州女真有什么阴谋,那就是大祸患了。
很快的,去往各处的消息也反馈了回来,建州女真只有和要塞那边对峙的营地,其他地方空无一人,确确实实全去陆地那边。
这个消息当晚就带回了这边,要塞上下又是陷入了狂欢的气氛中,收容来的皮岛青壮们觉得劫后余生,都在议论能不能制作木筏去陆地上,哪怕投奔高丽人都比在这个孤岛上要强,甚至还有人说用木筏能不能去山东,而徐州来的人则是琢磨着会来什么样的队伍,怎么会灭杀对面的建州女真。
他们在议论这些的时候,没有避讳收容的青壮们,皮岛这些人听到后都是目瞪口呆,心想这些徐州人还真是异想天开,打成这么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不想着走,居然还想怎么灭了鞑子,虽然这几百人的确打得好,可毕竟是仗着火器和要塞,用皮岛青壮的命去填,这才维持到了现在,如果想要对付剩下这三千,恐怕会很难很难。
局势已经大好,但依旧敌强我弱,还远没到彻底安心放松的时候,一直到天黑之后,要塞守军也没有任何的松懈,一切都和昨日一样,随时准备全员上阵。
不过大伙都让赵松和罗晨去休息,连带着带队的郑小二也是如此,他们这些日子实在太过辛苦,眼下大家轮休,他们最该去休息,如果往日,赵松肯定不会答应,现在却没什么可说,睡了一次后非但没有解乏,反而更加渴睡,眼下这个局势,休息休息也无关大局,但赵松要睡在要塞墙头,随时可以反应。
第二天早上,赵松在迷迷糊糊间又听到了那拨弦乐声,他下意识的惊醒过来,醒来后才听到身周围的嘈杂和呼喊,大家似乎情绪激动,赵松浑身凛然,心想难道鞑子突袭,自己睡得这么沉没注意,为何高处的哨位没有发出警讯,难道被别人端了,越想越是心惊。
一手拿着长戟,一手揉着眼睛看向高处哨位,却发现那边的士兵仍在,在那里对海面挥舞着手臂,张大嘴喊,好像已经激动的发不出声音。
那拨弦的乐声仍在耳边,海面!赵松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好久没有看向海面了,反正海面上只有尸体和残骸,不会有什么援军和希望,赵松转过头,整个人就那么僵住了。
海上有船!海上有大船!海上有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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