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鲁王府的消息打听到了不少,但关于京师方面就没有什么太有意义的消息,商人们即便去过京师,也不过是浮光掠影的随便看看,真正能知晓内情的都是第一等的大豪商,这些人多在清江浦和扬州以及江南,没那么巧来徐州。
“明日写信给周学智,让他在清江浦那边询问各路商人,如何能把消息传给京中管事的大佬。”
说到这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屋内蜡烛已经换了几次,运笔记录的王兆靖双眼通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好多页。
“大哥,清江浦那边已经安排人盯着各家的动向,如果有什么知晓咱们谋反的动静,消息会最快送过来。”王兆靖开口说道。
“两码事,我要的不是这个。”赵进简单回答说道。
“大哥,要问京师里的勾当,马冲昊岂不是最好。”
“我也知道问他最好,但只问他一个,毕竟还有风险,能提前找些验证最好。”
问答两句,王兆靖清清嗓子,肃然说道:“大哥,家父那件事..”
话说了一半就被赵进毫不客气的打断,赵进摆手说道:“你现在回去睡觉,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打算和安排,听我的就是!”
王兆靖愣怔了下,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点点头抱拳告辞。
他这边离开,赵进没有急着走,反倒是拿起桌子上记录的本子,仔细翻检查看起来,
第二天一早,马冲昊就被人带了过来,马冲昊神色很平静,心里却不然,去京师劫狱护送的队伍已经开始组建,他当然是其中骨干之一。
去京师劫狱,十有**是个必死的结局,马冲昊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个,但人在屋檐下,家小都在别人手里,有些事是身不由己,根本没有办法,这两天马冲昊基本没有睡着,一想到这个就是咬牙,难道自己看错了,难道这赵进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一个当差办过实务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这可是有大用的,怎么能就用在这样的打打杀杀之中,难不成还记得当年北上威逼的那桩事?
就在这忐忑和懊丧中,马冲昊被带进了赵进的屋子,一看到赵进,马冲昊也被吓了一跳,一直精神饱满的赵进居然也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整夜没有睡好的样子,边上的如惠神色倒是沉静,却不见该在此处的王兆靖。
“坐下说话。”赵进伸手示意,这客气让马冲昊心里有事打了个突,心想难道这就要让自家送死去了吗?不过已经想通了的马冲昊神色倒是镇定,谢过之后坐下。
“如果我有事情想让朝廷主事的大佬知道,如果我想和他们谈条件做事,你这边可有什么法子吗?”赵进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问题让马冲昊顿时愣住,晃晃头才反应过来,沉吟了下回答说道:“管事的大佬,无非就是内阁的大学士,吏部的天官,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几位太监,现如今外朝的大佬上位的日子都不太久,主事的还要看内廷的大珰..”
懂行不懂行,一开口就能听出端倪,昨日那些商户的京城见闻,未免太浮于表面,马冲昊所说的,则是切中要害,赵进和如惠都是点头。
“想让大佬们知道什么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银子花到了,买通他们的心腹亲信,消息直接就能送过去,至于谈条件做事,这个..”
马冲昊在这里迟疑了下,赵进沉声说道:“你尽管说。”
“进爷说的这个主事之人,以进爷的眼界来说,想必是能管天下大事的吧?”
问一句,看到赵进点头,马冲昊就继续说道:“小的倒是和这等大佬打过交道,这等人威福自用,可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能听进别人话的,但他们位置这么高,操持这么大的局面,能不能让他听进去,能不能值得他听,这个不准了。”
“天下大事他们总要听的。”赵进闷声说了句,马冲昊笑着点点头。
赵进又陷入了沉吟之中,屋中安静,马冲昊恭谨的低头不语,心里却在想着赵进到底要做什么?先前他自以为得出了判断,可屋中对谈之后,却又是糊涂了。
“银子什么的任你花销,该用什么人也尽管开口,要尽快知道京师谁是这样的大佬,可以通过谁联络上。”赵进沉吟之后,说了这番话。
“依属下的判断,京城内做主的人十有**就是魏忠贤魏公公了!”马冲昊抬头回答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后,赵进一愣,眯起眼睛看了马冲昊片刻,这才淡然说道:“没有查过问过,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人,不要因为我对这个人好奇,就顺着我这边说话。”
初次听到魏忠贤这个名字的时候,赵进格外关注,当时马冲昊也是在场,刚才的回答让赵进下意识的心生厌恶,认为对方这是在刻意奉迎。
“进爷,属下不敢在差事上蒙混马虎,邸报上,还有王老太爷的信上,还有属下和京师通信上,都能得知,当今圣上,不,当今天子离不开乳母客氏,恩宠之极,而那魏忠贤则是和客氏亲密无比,据说还是结了对食,现如今已经入了司礼监,进爷,属下上次曾禀报过,魏忠贤不识字,这样的人都能进司礼监,可见天子对他的宠信,加上客氏这一层,只怕这就是内廷第一了!”马冲昊娓娓道来。
不懂的人,线索摆满眼前,他也看不出门道,懂行的人,则是完全不同,马冲昊这等浸淫官场多年的角色,做得又是刺探侦缉的锦衣卫差事,对这等信息的分析综合自然和旁人不同。
天子恩宠乳母客氏的消息,从邸报上就能看得很清楚,天启天子不仅封赏客氏,还把客氏的亲属大肆封赏,朝臣们屡次争辩,屡次没有结果,而且天子已经成年,客氏现在还住在宫中,这也是有悖伦常,本来经过争论,客氏已经搬出了皇宫,可天启天子离不了这位乳母,没过多久又是搬了回去。
朝臣们最喜欢争论这些事,无关自家利益,无关各方争执牵扯,又能够显出自己的铮铮风骨,博取清名直名,一个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来,无非就是为自己为自家子弟亲眷弄些好处钱财罢了。
不过稍微清醒些的人都能看到另一点,客氏和魏忠贤是对食,她可以通过魏忠贤为她做事,同样的,魏忠贤的权势也因为客氏在天子那边的恩宠而得到放大。
现如今不识字的魏忠贤已经进了司礼监这等中枢机要之地,一个得到天子宠信,和天子身边亲密人等关系密切的司礼监太监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的很。
马冲昊这么一分析之后,赵进和如惠都是点头,看到他们的神情,马冲昊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这一次却是证明自家的手段,他清清嗓子又是说道:“好叫进爷知道,这个当口找魏忠贤说事谈事最为有效,因为这魏大珰主事不久,也需要做些事来展现自家的本领手段。”
赵进脸上有了少许的放松神色,却没有开口说话,如惠却笑着对马冲昊点点头,经过这一次对谈,这位马都堂肯定要高升了,在赵进手下前途远大是少不了的,这样的人,少不得要示好。
这次赵进沉吟的很久,让马冲昊和如惠都变得肃然起来,赵进做事雷厉风行,往往很快就能得出正确的结论,这次想这么久,肯定非同小可。
“魏忠贤,或者说京城主事的大佬会不会意气用事?”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赵进居然问出这个问题。
马冲昊错愕了下,笑着回答说道:“不会,外朝从金榜题名熬到入阁掌权,最快也要二十多年,内廷从读书写字到司礼监秉笔枢机,也是这么个年数,熬了这么多年下来到了如此高位,意气用事的早就吃亏倒霉,沦落下去了,怎么会爬得上来,至于这魏忠贤,他中年入宫,熬了也有二十年光景,就算从前意气用事,现在也没什么棱角了,都是不论好恶,只看利害的。”
赵进长吐了口气,默然片刻开口说道:“马冲昊,你现在就是内卫队的大队正了,你现在就和刘勇商议,安排人进京打通关节,不要怕花费银钱,看看能不能通过魏忠贤把王家叔父放出来。”
“进爷,这个不容易,牵扯到王府,牵扯到谋反,即便是内廷大珰也要掂量的,万一被天子知晓,马上就是宠信全无,有这个风险在,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敢要。”马冲昊诚恳的回答说道。
赵进没有因为这个回答生气,只是点头说道:“如果不能,那就先交往着,别事到临头,递不上话去。”
马冲昊在那里点头,赵进挥挥手说道:“你现在就去找刘勇过来,我和他交待你的差事,你现在就去忙,和京师那边搭上线之后,过来禀报,且记得,一切要快,不计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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