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那边还好,有赵字营的外围势力镇守,加上徐州参将也改驻在这边,没有人敢于乱来,可邳州和清江浦之间的各处却都有大麻烦,这边征收辽饷本就让民间破败流散,大批的难民和流民,现在豪霸们互斗,除了自家子弟之外,还大量的收拢这些流民难民作为前驱。
人越多,乱子就越大,睢宁、宿迁和桃源三县这周围的区域,处处烽火,好像在火堆边上的油桶,随时都有烧起来的可能。
这几处的吏目差役们暗地里居然念着赵字营的好了,有这么个大虫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乱动,那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有什么可念的,等赵进被平了,一切都是老样子,从前那些年大伙怎么过来的,现在就不过了?”有老成人这么说道。
“那里是老样子,清江浦的粮价一直在涨,这都七月出头了,再过一个月就要秋收了,往年早就跌价了,可现在还没落下来。”
“亏你还是当差的,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些盐商一直在收购粮食,粮价怎么可能落下去。”
从三月开始,从扬州沿着运河北上到邳州,在这条线路的两侧盐商产业里,都开始积储粮食和各项物资,那些盐店和仓库都堆满了各种物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兵站的设置。
也有官府的人觉得不对去过问,没曾想却被锦衣卫的人挡了下来,既然番子们都觉得可以,那就没有人去管了,反正侦缉刺探不法之事是锦衣卫的职责,他们都这么说了,别人还操什么心。
“徐州城内要放两个连,再加六百团练,加上能帮忙的,关键时候拉出一千五百人拼命问题不大,这还不算那些跟咱们站在一起的人,有这股力量,起码能守住城池几天,或者占住一个城门,倒也不用太久,大队马上就会过去了。”赵进在校场上和伙伴们说道。
有亲卫直接背着文房四宝和木箱,王兆靖招呼一声,立刻取出笔墨纸砚,木箱做桌面,直接记录下来。
“就安排赵完、赵松两个过去,反正他们两个在城内熟悉,你家那个赵十一也聪明的很。”陈晃开口说道。
赵进点点头,语气却突然变得严厉:“你们几个在后天之前,一定把家人接到何家庄这边来,让叔伯们不要逞强,都明白吗?”
大家都是答应,其实这话主要是和陈晃来讲,因为他父亲陈武很倔强,说你爷爷在徐州城内好不容易置办了这么多家业,我就要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让动,大家也都明白,这是陈晃祖父去世,陈武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可如果陈武落在锦衣卫手里,那对于赵字营可是个大麻烦,既然这个麻烦可以避免,那赵进就要严厉督促了。
话说得更明白些,之所以要在徐州城内放近千人马,就是为了让徐州城不落在别人手中,因为赵字营家丁的家人大部分都在徐州城中居住,这个其实和陈家是一样的道理。
“弟兄们的家人有去处的毕竟不多,能让徐州卫那里收容些最好,那些没去处的只能留在城中,咱们有义务让他们平安。”赵进闷声说道,兄弟们都是点头。
大家站在木台上看下去,几个团排列成整齐的阵型,正在肃立待命,刚刚集合不久,就已经是这般肃然如山,赵进和伙伴们看向家丁团队,都情不自禁的有自信涌起。
“今日起两日一练,伙食上要管饱,要有肉,你们都要点检各自统领的兵甲装备,兆靖、曹先生,你们二人要组织起三千团练,负责大队的辎重和粮草,银钱物资只要账目清楚,该用就要用上,如果这三千团练不够,你们去雇佣民夫。”赵进继续布置。
“大哥,咱们徐州能调用的团练那么多,为何要去雇佣民夫?”王兆靖开口问道。
“因为我们早晚会用到民夫,先学学怎么用,有个经验也好”赵进回答。
众人一愣,随即都是笑,如惠摇头说道:“老爷还真是举重若轻,眼下这个场面,居然还惦记着学习和积累。”
赵进脸上同样有笑容:“总得想长远些,都各自忙碌去。”
众人答应,临下去的时候,石满强嘟囔了一句:“快点打吧,这都七月了,还不见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折腾什么
大家又都是笑,赵进看着远方,低声自语说道:“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各团各队的主官落位,刚才还安静的校场顿时沸腾起来,主官下令,唢呐和鼓声响起,旗号摇动,连正和队正们大声呼喝,家丁们喊着口号执行命令,尘土扬起,一时间让人觉得校场上何止几千,说是几万也有人信。
“这天这么闷,可却不见一点雨,真是让人不舒服。”站在赵进身后的王兆靖开口说道。
赵进抬头看看天,天上有云,可已经十几天没有下雨了,换在往年,这又是一次小旱,不过这一次对徐州影响却不大,兴修水利,大挖沟渠,能保证大部分的田地得到灌溉,今年收成不会太差了。
“大哥,家父信上说,至今不见兵部有什么消息,那马冲昊恐怕是要来个先斩后奏”
“你父亲说得有道理,咱们赵字营金山银海,可身后又没有什么大佬支撑,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拿着钱财走路的小孩,谁都忍不住上来抢,在这帮人眼里,没有官身,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两人刚聊起来,却看到一名学丁快步朝着这边跑来,学丁队中这一次走了不少,但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可靠的,他们被用在传令传信上,服装什么的和普通家丁都有不同。
“老爷,黎大津有急报。”学丁开口禀报。
赵进和王兆靖都是怔住,随即示意让黎大津过来,南京已经有五天没有传递消息过来,清江浦那边报过来的都是依靠行商们打听,赵进还以为南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安排内卫队的人过去了。
没想到在七月初六这天,黎大津赶了回来,往日里可都是雷财回来报信。
“进爷,雷爷骑术不好,这次消息紧急,属下先回来了。”一见面,黎大津就解释了这个疑问。
黎大津快马带来的消息也很简单,七月初三这天,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率精骑八百出南京,渡江北上。
八百骑兵都是轻装,过江时候大肆征用民船,黎大津能这么快赶回来,还是因为余家用船帮了忙。
黎大津一路上没怎么休息,这天气又是湿热的时节,不提乱糟糟的胡须头发,浑身上下都有一股酸臭味,不过没有人顾得上这些,黎大津禀报的时候,却在仔细观察赵进的神情。
等说出这马冲昊带着八百骑从南京出发的时候,黎大津没从赵进脸上看到紧张,反而看到赵进笑了。
“他娘的,总算出来了,让人等着真是心烦。”赵进难得骂了一句脏话,可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心情很轻松。
黎大津脸上也有笑容出现,赵进立刻开始了布置:“老黎你回南京,这次回去,就是把雷子和咱们的人都带回来,留两个老成稳重的,其余的都交给余家人来管,一路小心,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喊小勇来,让他把内卫队和平时收拢的眼线都撒出去,盯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随时急报”
黎大津带回来的消息当然不止这些,
七月初一的时候,马冲昊自称收到了徐州眼线的急报,说是徐州土豪赵某纠集部众欲反,士绅求救,百姓哭号。
徐州乃是天下枢纽,此处一乱于系巨大,若是牵扯到漕运,必然京师震动,从南京去往京师,快马尚且要半月以上,若等到回复,一月已过,到那时局势已经糜烂,必然酿成大祸,无法收拾。
事急从权,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宁愿被上峰追责,也要先行平定乱局,好在南直隶各处也都是识大体的英杰,都愿意全力配合。
南京勋贵以魏国公徐家为首,凑出家兵亲卫六百余,会合马冲昊自家家人和锦衣卫精于之辈八百,渡江北上。
扬州士绅百姓感怀马佥事高义,纷纷出钱粮捐纳犒劳,并有义民自带兵器坐骑以及粮草景从。
对外都说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带队,可队伍里却有些古怪,八百多骑分成两股,一股六百余人,一股一百余人,彼此间都有些距离在。
“马大人,我家公爷交待的很清楚,这个忙我们徐家会帮,也会听马大人的号令,可这些人马也是我们徐家的根本”勋贵家兵带队的家将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名叫徐铁彪,说是家生子,都传这位和公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没有外人在,马冲昊脸上全是笑容,轻松自在的说道:“徐兄弟别担心太多,咱们这次去是一起发财的,又不是去打生打死的,我问你,锦衣卫领着大队精锐骑兵来到,说你犯了谋反的大罪,谁还敢抵抗,谁还敢跟着你,天下间有这么胆子大的吗?”
这个问题让徐铁彪愕然了下,随即闷声说道:“那徐州的土霸赵进不是已经反了吗?”
“谁说的?”马冲昊含笑反问,徐铁彪愕然,随即哈哈大笑,再也没什么担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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