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都知道那赵进是了不得人物,赵字营更是大势力,但耳闻不亲见,没有亲眼看到,总归是不信的,年年传说外面有三头六臂的英雄,可也就那么回事,听着高兴,却没几个人当真,也没几个人在乎,反正又不在清江浦,理会作甚。而且众人更不会觉得一些散户车夫开的车行,能和这赵进有什么关系。
虽说都是徐州,可徐州还有一州四县几十万人口,一个军户余丁出身的车夫,纠集些丧家之犬开的车行,和那个赵进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这一茬上。
等赵进自报名号,大家一直没怎么注意到的那些事都开始浮现,排列整齐,手持竹竿,又有马队,又有弓手,杀人这么不眨眼,这些事和赵进的那些传说一个个对上,大家这才明白,徐州那尊大神真来了。
下面从交头接耳到嗡嗡议论,然后又是重归安静,各个敬畏的看着上面,死了那么多人,见识到了这赵进的实力和心狠手辣,那就看看这位小爷要干什么了。
当然,脸上全是敬畏神情,心里怎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你赵进今天威风,可你又不是在本乡本土,折腾完之后看你怎么应对官府,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等下面安静了,赵进又是开口说道:“以后清江浦这片地面上,就是我说了算。”
这句话也很简单,下面的安静却立刻被打破,众人哗然,在人群中不太被人注意的地方听不清楚,等话传过来,还有忍不住笑出声的。
大伙的心思都差不多,你个年轻人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清江浦可不是你们徐州那穷乡僻壤,这里藏龙卧虎,靠着运河边一个铺面,背后没准就是京师和南京的大佬,街面上一个读书人,攀扯起来没准就有内阁六部的亲戚,你一个徐州的土棍,还想在这里说了算,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想归想,眼下这局面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的听着。
“做事的常例,上下分润的规矩,这些都要改,怎么改由我做主,你们照做就是了,我不是克扣的人,自己发财,也会让大家好过,但我做事讲究规矩,我定了规矩,不守规矩的,地上躺着的这些就是下场。”
赵进声音很洪亮,大家也听得恭敬,但心里面都是各有主意。
“清江浦这次估计空下了很多位置,大车帮就地解散,至于别家,你们自己去做,我这边是不管的。”
听到这句话,大家的心思都活动起来,各路头目不是被打死就是欠了“巨债”,估计要在徐州那边做牛做马一辈子了,根本不可能回来,那么各处的头目位置就空了下来,在下面的岂不是可以向上一步?
想到这一点,下面不少人都顾不得双腿酸麻,也忘了先前的冷笑嘲弄,都在想这赵进在清江浦也不坏,最起码自己还有个上进..
正在那里响着,靠着外面的人却又听到了马蹄声响,街道上都跪下不少,那马队过来,这些人肯定要起身闪躲,免得被踩踏受伤。
但这次他们不光是闪躲,起身之后还在那里哭喊不停:“官爷,这里杀人了!”
“官爷,徐州来的..”
哭喊乱叫,因为这次的马队却是山阳县马快的服号,官差总算来了,人在江湖,免不得要和官府差役打交道,这次清江浦的江湖豪杰还都是本地有场面的坐地人物,这更是要和官差们有交情。
此次大打,连大使那边打了招呼,他们自己也去说了下,免得事后有麻烦,当时本想着是自家不要沾染上人命官司,那里能想到事情到现在是自己别被杀。
听到官差来了,跪在地上的偌大一片人都骚动哗然,官差来了,王法大过天,你敢在江湖上逞强,难道还敢对抗官差,还敢谋反?
看守他们的赵字营家丁只管把手中竹竿抽打下去,但还是压不住下面的人,虽然还没到夺去兵器反抗的地步,可却有人站了起来,指着赵字营的家丁大声怒骂。
然后就是惨叫响起,凄厉无比的惨叫,一听就是杀人的动静,场面迅速的安静下去,因为外面已经有人看到,那些拿着朴刀的汉子直接追过去砍人,那几个喊“官爷”,跳的特别欢的,直接就被当街砍倒,血流满地。
在官差面前杀人?这伙徐州蛮子疯了吗?真以为这里是无法无天的穷乡僻壤?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少疑问,可大伙都知趣的重新跪在地上,不然被刀砍了找谁说理,反正官差来了,这伙徐州人的猖狂也差不多到头了。
骑在马上的山阳县捕快差役,看到人在眼前被杀,各个都是气极,为首的一名胖大汉子看着像是个班头的样子,在马上大喊道:“住手!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地上跪着的,流血躺着的,山阳县的捕快差役门认识不少,交情有的,事先还打过招呼,看到这个场面也都是急了,都在马上大骂大喊:“这是谋反!”
“这是大罪!”
“等朝廷大军一到,尔等都要化为粉碎!”
叫喊的时候,都抽出腰间的佩刀乱挥,还有人把锁链挥舞的虎虎生风,只是地上跪着的人不起来,马匹行进不快,他们这二十几骑就没那么威风。
一县捕快差役,有步快和马快的分别,这就是县令手里直属的武力,户房下去收税收粮的依仗,这马快战斗力最强,追捕大盗,平息械斗,都要靠着他们出马,山阳县因为靠着清江浦,银钱上比别处宽裕些,所以马快的装备也好,马是健马,刀是好刀,加上这官家身份,王法依靠,拿出来很是有用。
可眼下却有点奇怪,他们吆喝不停,下面却没人理会,一根根沾着血的粗大竹竿狠狠抽下,还有人拿着刀不住的巡视,谁不老实一刀砍下去,眼里那有什么官差和王法?
“刘班头,你来晚了!”有人跪在地上委屈着喊了句,总算他是跪着,这话倒没招杀身之祸。
为首那刘班头人在马上,口中怒吼,眼睛却到处乱看,看到大车前面的尸体,心里禁不住一喜,这边毕竟是清江浦地面,本地人消息终究是灵通些,这边打输了,立刻有人去各处报信。
只是这各路人马都把清江浦能动的力量抽空了,那里还有人派过来,就算有人派过来也不敢动了,这边两千号人都打输了,再过来岂不是送菜,这时候人少还能理直气壮过来的也就是官差了。
虽说事先有帖子打过招呼,说两不相帮,可人死到这个地步,这里面的关节可不是京官帖子就能压下去的,派出官差也理所当然了。
山阳县衙这几位本就和江湖中人交情不浅,一听这个立刻纠集队伍骑马前来,不过这刘班头却没有见到他那个断臂的同僚,这些人整日里被大车帮使唤,平时也不在衙门里活动,这次养伤养病,也都是呆在大车帮的住处里,山阳县衙反倒不知道什么消息。
至于看到尸身一喜,那是觉得人证物证俱在,之所以快马赶来,就是怕云山车行这伙徐州蛮子提前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到时候真要不认,还真就没什么办法,毕竟帖子送到衙门,府尊那边说要关照,真要抵赖,也就抵赖了,可遍地尸首,跪着的那些江湖人看着自己满脸期盼,人证物证俱全,这样的大案子,折腾到天上也不怕翻盘,淮南清江浦地方,什么时候轮得着徐州人猖狂!
光盯着地上的尸体看,心里默默点着数目,数过四十的时候,这刘班头也有点心惊胆战,这伙徐州蛮子未免太心狠手辣了,等下还是要注意些分寸,不要当场激起矛盾,自己这二十几个人可不是对手。
然后这刘班头就看到了赵字营的马队,五十几骑都是带刀背弓,冷冷的盯着他们,看到这些,挥舞着腰刀锁链的差役们都把手放下来了,马快之所以威风,就是因为越向南,马匹越稀少,他们骑马就是偌大的优势,眼见着对方骑马的更多,心里难免要打鼓。
接着又看到房顶墙头的弓手,这让刘班头和身后的捕快差役们有些胆寒了,虽说自己有王法依靠,可对方的武力未免太强横了。
想想那么多江洋大盗,武艺高强的也有,成群结队的也有,但官差一到,立刻作鸟兽散,一喊“朝廷大军一到,尔等都要化为粉碎”,立刻心惊胆战,不能抵抗,这刘班头多少壮壮胆。
就这么骑马来到了尸体前,看着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想想从前得到的好处,刘班头怒从心起,嗔目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杀伤无辜,你们可知罪,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尸体后面就是大车,大车上站着赵进,听到对方的呐喊,赵进只是把手中长矛抬起一指,矛尖寒光闪闪,刘班头吓得身子一缩,连坐骑都禁不住后退几步,赵进沉着脸只说了一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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