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放箭!”有经验的武士大声呼喝着命令他们。
这些士兵们下意识地拿起了武器,但是因为紧张和恐惧,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不规整,再加上装备实在低劣,所以稀稀落落的开火和放箭并没有阻遏住红色的狂潮,只是给他们造成了微不足道的伤亡。
由于这些排头拿着长枪的士兵大多数穿着精良的胸甲,所以劣质的枪弹和弓箭即使打到了他们的身上也被直接弹开了,只有运气实在不好的人,才会因为头部中弹而倒下,但是这只是激起了他们袍泽更加酷烈的勇气。
“万胜!”“万胜!”的呼喝此起彼伏,最后听起来倒像是嚎叫,无视了对面的抵抗,撞入到了前沿阵地当中,杀戮也在同一时刻展开,用枪的红衣士兵红着眼睛将自己的兵器桶入到了面前拿着火枪和弓箭还没来得及退开的藩兵,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拿着长矛和薙刀等长武器的藩兵想要援救他们,冲上来和大汉士兵开始厮杀,但是这些仓促征集起来的士兵,基本上没有受过多少严格的武艺训练,哪里又是大汉军队的对手?很快他们零星的抵抗就被击退了,前沿的部队经受了惨重的损失。
大汉军队冲锋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冲锋的怒吼声就已经响彻到了阵地的前沿,红色的烈火包裹住了前沿的藩军,这些阵地本来就被炮轰打得七零八落,一些犹如风暴当中的风雨飘扬的小船一样。
然而,他们所遭遇的打击还没有结束,很快,大汉军队的火枪手赶了过来,相比之前冲阵的长枪兵,他们的步伐要缓慢许多,阵型也保持得十分紧密,金属制的枪管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这些火枪手走到了之前福冈藩军的工事上,然后对着藩军集结的地方开始了轰击,给对方造成了新一轮的伤亡,也让原本仓促之中集结起来的藩军再度被打散。
仅仅几刻钟,大汉军队就对福冈藩军造成了严重的伤亡,也让昨天毁灭性炮轰所带来的梦魇再度到了这些人的脑海当中。被强行编入藩军的农兵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残肢,精神再也支撑不住了,他们嚎叫着往逃窜,即使殿后的武士拔刀出来砍杀也无法阻止他们。
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福冈藩在博多湾构筑的防御已经摇摇欲坠了。
骑在马上的黑田忠之,近乎于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看着草草布置了几天的工事就这样被突破了,前线的厮杀声传到了他的耳中,让他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怎么办,大人?!”看着大汉军队突然冲杀过来的气势,旁边的亲信连忙问藩主黑田忠之,“还南撤吗?”
现在前线显然已经如同风中残烛,如果不增援的话显然很快就会被大汉军队所击破,而他手中军势还有将近两千人左右,现在面临一个很明显的抉择要么反身打去,和大汉军队厮杀,补强前线的军力,看看能不能挡住他们的冲击,守住博多湾;要么就加快速度离开,去增援长崎至少可以暂时不用和大汉军队决战。
“大人,大汉的军队看起来声势赫赫,但是人数并不是很多,大人你看,他们后续已经没有人再跟上来了!”另一位亲信在旁边建议,“大人,现在大汉军队虽然攻入我们的军阵,但是毕竟立足未稳,我们现在已经集结起来了,只要打过去那就可以挡住他们,把他们击退!只要挡住他们,我们就可以免于让本藩子民受到汉人军队的荼毒了!这些虎狼一样的汉军,如果真的攻入本藩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因为不时传来的厮杀声和惨叫声,所以黑田忠之听得并不太真切,但是对方的焦急他却已经完全感受到了。现在,到底是击,还是南逃?他的心里突然陷入到了迷乱当中。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大汉军队更加深入到了前方军阵当中,逃跑的藩军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撑持不住了。
如果就这么南逃的话,恐怕会受到天下人的讥评吧对面一直都没有后续军兵前来增援,看上去也就是千的样子,自己这边有几倍的兵力优势,就算对方精锐,几千人应该也能够把他们击退吧。
没时间了!黑田忠之心一横,顾不得再想太多,拔出自己左胸前挂着的肋差刀,然后朝前方一指,“全军突击,消灭汉狗!汉狗跑出来跟我们战斗,他们的大炮就不敢轰击自己人了,你们尽可以和他们厮杀,杀光他们!”
在他的喝令下,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藩军,马上调转了方向,怒吼着对对面的大汉军队冲了过去。
领头的是一群骑着马的武士,他们装备精良,盔甲十分鲜明,手中则拿着方便挥砍的太刀,这些太刀是战国时代的工匠用精钢打制的,十分精良,这些人也是藩中的精锐藩士,待遇十分优厚,是福冈藩倚重的家底。
在骑着马的武士们向前冲杀的同时,步兵的军阵也跟在了后面向汉军杀了过去,这些军阵良莠不齐,大部分人最近才召集起来的足轻乃至农兵,黑田忠之也没指望他们打得多好,只希望能够在缠斗当中耗掉一些汉军的兵力就行了。
从前面溃逃的藩兵,在藩军阵前被迫转向,少数仍旧想要逃跑的被直接射杀,藩军增援的到来、和对逃兵毫不留情的处置,总算吓阻住了前线的动摇,前线残存的藩军被迫继续和汉军厮杀。
大汉的士兵们也发现了敌军的异动,他们当然不知道对面之前的动摇,只当现在福冈藩军增援上来了。
这样的军势,在日本军民看来已经足够可怕了,但是在大汉官兵们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阵列并不整齐,而且步兵和骑兵的阵列已经脱节,无法互相支援,远程火力也十分可怜。
这样不成阵势、不到百人的骑兵,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们骑的还是矮种马,不是大汉精选的军马?
“列阵!”随着几位连正的命令,一小部分兵士继续扫荡阵前的残余敌军,而其他士兵们开始按照他们已经极度熟悉的方式开始列,准备迎击敌军。
这些官兵按照之前已经脸了的方式,一个个小队集结了起来,前排排好了长枪,把火枪兵则掩护到了后面。
火枪因为之前的交战已经大部分被使用过了,所以现在需要重新装弹,这些火枪兵按照操典当中的标准动作,不慌不忙地清理引火孔和引药锅,然后将引药倒入引药锅,并合上引药锅盖,接着将火药从枪口倒入,最后他们将嘴中含着的弹丸也放到了枪管之中。
就在他们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骑在马上的武士们也冲到了他们的面前。这些武士战意最为高昂,现在已经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一心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多换取几个汉寇的命,他们都睁大了眼睛,或嘶吼或沉默地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刀,然后猛烈地向前方的汉兵挥砍了过去。
大部分火枪兵的装弹过程已经结束了,他们端着枪,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些敌军骑兵的到来。因为之前已经无数次地演练了对抗骑兵的情况,所以他们的动作都十分镇定,连手都没有发抖。
没有一个人开枪,因为大汉的军律规定,此种情况下不允许自行射击,必须等待军官的命令才可以开火。
在大汉军队的一片沉寂当中,这群骑兵冲到了大汉军阵的面前,每个火枪手都已经能够看轻他们的面孔,甚至好像能够闻到武士和马粗重的呼吸。
“首列,开火!”就在这仿佛静止的一瞬间,军官们终于下达了命令。
“砰”连绵不断的枪响声和弹丸击中躯体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然后像连绵的鼓一样响个不停。
伴随着这种枪声,一匹匹战马仿佛是被重锤狠狠地打了一下,强行地停顿了下来,然后哀鸣着嘶吼了起来。
大汉军阵当中没有人管他们到底遭受怎样的命运,第一排的枪手在开枪之后就往后退,退入到了后排留下的间隙当中,然后清理自己的枪。而第二排的那些早已经整装待发的火枪手们,几乎在同时初了上来。
“二列,开火!”很快,军官再度以毫无波动的语调再度喊出了命令。
“砰!”又是一阵枪响。
随着几轮火枪的轰击,接阵的地带迅速被黑烟所弥漫,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而即使在这模糊的背景当中,也能看到这些先行冲上来想要打乱大汉军阵的骑兵已经完全失败了,他们甚至还没有给大汉军阵造成撼动,就已经伤亡惨重。
有些武士因为马被打死了而摔倒到了地上,但是他们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拿着手中的太刀呼喝着向大汉军阵继续冲了过去,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值得夸耀,但是他们同样没有能够带来多少战果,那些拿着长枪的大汉士兵早有准备,端着长枪整齐地向他们刺了过来,虽然他们都是藩内精心培养的武士,从小就精练武技,但是在这样的两军阵中,武技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他们很快就被几根长枪刺穿,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不甘死去。
很快,这些骑兵就消失在了大汉军阵之前,犹如被红色的巨兽吞没的食物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波澜。
原本向这边冲过来的福冈藩军,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几乎马上停顿了下来,也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从昨天的大汉军队登陆开始,几次交战,大汉军队都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他们,更加让他们绝望的是,这么多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士,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大汉军队消灭,却几乎没有给他们造成值得一提的伤亡。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但是面前的大汉军队,以平静地面孔看着这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们到底还要搅碎多少人命才会满足呢?
他们都是怪物吗?都是地狱里面来的恶魔吗?不止是这些无知无识的藩兵,就连藩主黑田忠之,这一下也变得胆寒了。
远处的大汉军阵,就像山岳一样横亘在自己的面前,他们的面孔在他的眼睛里已经变得扭曲,就像画中的恶鬼一样,他们那整齐划一的红色军服,也好像是鲜血的海洋当中浸泡出来的可怕颜色。
几倍的兵力,应该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吧他突然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在军官的命令下,大汉军阵开始向前移动,整整齐齐地压了过来。虽然他们的步伐很慢,但是却好像钢铁所组成的城墙那样坚不可摧。
尽管兵力还略占优势,但是看着这一堵红墙推移而来的时候,福冈藩军的军阵仍旧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在战国时代,因为各地豪族厮杀不断,所以日本的军事发展很快,装备和战术也日新月异,但是自从江户幕府建立之后,因为天下升平而且幕府刻意压制,所以日本的军事进步开始停滞下来,甚至因为武器进口萎缩、装备退化的缘故,相比战国时代还有所退步。
福冈藩军现在迎击的军阵,就和其他地方一样,以拿着长枪和薙刀的藩兵摆在前方,然后前排的士兵之后就是持铁炮和弓的军阵,火枪兵和弓兵的数量对比约为四比一,弓兵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几拨火枪兵开枪然后填充弹丸、准备射击的间隙,填补远程打击的输出,向敌军进行持续的攻击。
虽然表面上看这种体系也没什么不对,甚至和大汉现在通行的军事理论也有不少共同之处,但是实践的时候,总会走样。因为各个藩的财政状况普遍开始变得紧张,所以武备不可避免地变得松弛,装备也开始老化。福冈藩军的军阵内,充斥的大多是连制服都没有统一的藩兵,他们多半没有身穿铠甲,而且他们手中的只是低劣的武器,不仅有生锈的刀枪,甚至有些火枪还容易炸膛。
他们的兵员不如大汉精锐,武器不如大汉军队精良,于是哪怕理论差不太多,也只能得到最恶劣的后果。
大汉军阵无视了他们的任何反应,以几乎恒定的步伐,缓缓地向他们压了过去。当两军的距离开始仅剩下十几丈的时候,藩军军阵内的火枪手终于承受不住了,断断续续地开了枪,因为没有达到最佳的射程,弹丸四处纷飞却并没有多少打中目标,精良的铠甲和护具让能够命中的弹丸也并没有给大汉带来多少伤亡。
在断断续续的枪响和弓箭面前,大汉军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继续行进,然后当来到火枪的最优势射程范围内之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再度成为了岿然不动的山岳。接着,前排的长枪兵们转开了,露出了后面的一排排枪口。
“开火!”一瞬间的沉寂过后,军官再度发布了命令。
轰鸣声再度响彻了整个大地,而这一次火枪的轰击要带来比刚才可怕得多的效果。
大汉的火枪精度远高于藩兵手中的铁炮,而且因为他们身处在合适的距离,所以更加容易瞄准,无数弹丸在火药的加成之下,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冲向了对面的军阵,然后刺破了一切行进路线的阻碍铠甲,衣物、直至最后的人体。
仅仅第一排的齐射就给藩兵们带来了严重损失,血光到处迸射,有些人因为头部中弹甚至还飞溅出了脑浆,这些红红白白的液体在空中飞溅最后又落到了旁边人的身上和地上,给青绿色的原野增添了几笔阴暗不明的色彩。
随着枪声此起彼伏,藩兵阵中所受的伤亡越来越大。比起受伤的哀嚎来,被弹丸打穿了脑袋残尸显得尤为可怖,看到四处受伤死去的战友,原本就已经军心摇动的藩兵们愈发动摇了。
日本已经有了将近三十年的和平,阵上的这些藩兵们基本上都是从没有见识过战国时代战争的残酷,初次上阵看到这样的惨象,又如何能够不害怕?更加令他们恐惧的是,在这个距离上,他们根本无法对对面的敌人进行还击,只能被动地承受一轮轮的轰击。
而且因为大汉军队的火枪兵训练有素久经战阵,他们按操典的规定动作十分顺畅,所以装弹的速度很快,一排排的火枪手轮流开火,几乎在给对方造成了不间断的打击。
任何一个人都能看看得出来,站在这里挨打是绝对不行的,要么往前冲和敌军拼命,要么就得后撤,躲开火枪的射击。
尽管有些人想要上去拼命,但是大多数人已经不自觉地后退了,尽管有武士在嘶声力竭地吼叫,但是他们还是在后退,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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