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影

  第一天304寝室四兄弟真的可谓是同舟共济,有难同当:不仅仅是午饭后和晚饭后四个男生站在水槽前刷盘子,而且刚刷完盘子坐在寝室里打牌聊天的时候又被突袭进来的教官抓了个打牌下棋的现行。

  天知道那个时候会有一个凹脸的教官进来查寝,这名教官和那个鳄鱼脸教官的长相可谓是亲兄弟:一个脸部凸出,一个脸凹进去,就连鼻子也是塌陷到脸里面去了似的。刚进门那会儿压根来不及把两个板凳叠在一起来掩盖下面的塑料板凳上的扑克牌:虽然上午他们向我演示这套“防查”的程序的时候显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就这样,扑克牌也被收走,整个寝室陷入到一种无聊之中。

  “不是,我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孔哥双臂抱在胸前,说。

  那边躺在床上的牛仨,一只脚无所事事地顶着上铺的床板,脚趾头边在木板夹缝里向上顶着上铺的床单,边说:“你还想怎么样?打那凹脸一顿?”

  孔哥一脸无奈:“前提是我得打得过......”

  “去要回来不就好了?”我站在寝室门口的桌子边上,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态度诚恳点没准要回来还能拍一局。”

  “逗我呢,就冲凹脸那凶样儿,可能么?”牛仨说。

  “试试看呗,反正现在闲着没事。”陆天辰说。

  四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确,除了去把扑克牌要回来,留在这个寝室里也是闲着大眼瞪小眼。

  教官的办公室就是男生寝室的后面一栋楼,从男寝走过去要不了多久,这也是给常常会被查水表在教官办公室门口罚站的男生回寝室提供了方便。

  “真是个人性化的设定。”牛仨叹道。

  凹脸教官的办公室在107,这是我们打听别的寝室的男生之后得来的消息。那个男生一听“凹脸”两个字,立刻明白了过来,指着教官办公楼第一层的最里面的那个地方,说。

  走廊里的灯并不是很亮,白惨惨的光让办公楼的走廊有一种半夜里医院的回廊的冰冷和阴森的感觉:不知道这是我的心理暗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或者是因为拥有“死灵之门”的人对于这种阴森的感觉会比较敏感么?

  办公室里整个第一层几乎没有人的样子:大多数办公室的门都是锁着的,只有少部分的办公室里亮着白戚戚的日光灯。我们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口,抬头一看上面有一块快掉漆的107标识。

  “这儿么?”我说。

  “好像没有人的样子诶。”孔哥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他又用力拉了拉门把手:门是锁着的。“废话,里面都没开灯。”牛仨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因为窗户被房间里的两边的窗帘遮挡住了,所以只能看到窗帘后面的黑乎乎的一片。

  “有声音。”牛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被旁边的孔哥推到旁边说:“带我听听。”

  我也听到了。

  说不出是什么声音,太微弱了,就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细微的“呜呜”的声音,连是不是人的声音都不能确定。遥远得好像隔了好几层空间,隐隐约约的,听多了反倒让人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

  “听出来了么?”我问他们两个耳朵贴在门上的男生。

  “听出来个鬼啊,我怀疑里面有一只快病死的猫在呻吟。”牛仨压低了声音。

  “我看看,窗帘之间好像有个小缝隙。”陆天辰说,他说完,就把脸贴到了黝黑的窗户上,一只眼睛对着窗帘中间的缝,借助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窥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看到什么了。”耳朵贴在门上的两人这个时候也凑到了陆天辰旁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但是他们刚刚把手搭在陆天辰肩膀上,他整个人全身就是一悚。

  “啊——”出乎意料,陆天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整张脸已经变得刷白,“妈的,里面,什么东西......快走,卧糟。”还没等我们问什么,走廊那头就传来了一声怒吼:“那边的男生!几班的!”

  卧糟,有教官来了!四兄弟当即跌跌撞撞地就顺着走廊尽头的拐弯口:脚底抹油撒腿就跑!那里是办公楼的后门,也可以跑出这栋楼。

  狂奔出了办公楼,一直冲到了男寝后门,确认了后面没有教官追过来之后,四个人喘着粗气靠在了男寝后门走廊的墙上,路过一个拿着脸盆的男生诧异地看了我们一眼,又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转头径直向水房走去。

  看到男生走远,我们才有些好奇地把陆天辰围了起来。

  “你刚才......看到什么东西了?”孔哥把手按在陆天辰肩膀上,眼神透着对于未知事物的狂热,“是异形么?还是幽灵?”

  “我说出来,你们别,别怕啊。”陆天辰说话时都有些迟钝犹豫了,“刚才,我透过那个窗帘的缝隙,看到那个办公室的角落里.......”

  “那个角落里,有一个蹲着的,穿着白色塑料雨衣的女人。”陆天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嘴唇都有些不自在地发抖。

  “白衣女人?”牛仨喃喃地重复着,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恐惧和好奇,还有兴奋共存,但是主要还是压制不住的恐惧:这个年龄的男生虽说会对超自然的东西很感兴趣,但是更多的还是对神秘的发自内心的恐怖感。

  白衣女人,作为一个恐怖片的最经典的鬼的形态:居然会被陆天辰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虽然陆天辰一再解释:“我可能看花眼了。”但是还是压制不住这种恐怖的气氛的蔓延,它就像一颗坠入湖心的巨石,必然会激起层层的波澜。

  穿着白色塑料雨衣的女人,还有办公室里“嘤嘤”的诡异声音:应该就是那个白衣女人的哭声了吧。这些恐怖的意像自己就可以组成一个在经典不过的鬼故事,但是这件事我们都不敢和其他人提起,恐慌一旦蔓延,将会如同决堤的江水一样滔滔不绝:但是前提是,即便是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啊,只会招来嘲笑罢了。

  “那扑克牌还我我也不要了”孔哥一边把泡面往嘴里送,一边对着我们这边三个躺在床上的大老爷们说,“别特么打牌打着打着,四个人手里都是一叠冥币。”

  这个有点搞笑意味的鬼故事让寝室的气氛一下子轻松很多,牛仨也接着补充道:“要是那个女人半夜光顾我们寝室,我祈祷她不要被教官纠走了到女寝门口罚站一个晚上!”“哈哈——”寝室里的四人轰然大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凉意。

  “吃完这碗面,睡觉!”孔哥说。“给我留一口!”牛仨在一旁吼道。“不给!先叫爸爸!”孔哥笑着挑起了最后一口面。“儿子诶!”牛仨笑着抢过孔哥手里插着一团面的叉子,在瞬间把面塞进了嘴里。

  一夜无话。

  光海训练基地。黎明。

  出乎意料,昨天晚上居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四个人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一直到第二天早上5点半才在训练基地发放的闹钟的尖叫声里起床。

  “阳气足呗!”孔哥刷牙的时候满嘴牙膏沫,有些含糊不清地跟我们说:“四个处男阳气不要太足!”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哗哗哗”,满池子的水。

  军训的一切事物正常进行,包括最无聊而且是最让人浑身发痒的一个项目:早训。我们的教官是那个鳄鱼脸,这个教官在这个班级最早认识的就是我们这个刷盘子四兄弟了,所以我们四个人似乎成了他的“重点照顾对象”:

  比如他指着我们的其中一个反复说“挺胸,抬头!再挺胸,再抬头!嘿,小子你再不把头抬起来我让你中午再去刷桶盘子你信不?”惹来周围女生的偷笑。

  “诶,看到了么?”队列里站在我旁边的孔哥胳膊肘碰了碰我的手臂,用嘴示意着一个方向,我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齐刘海,扎着马尾的女生,之所以第一眼就看到,就是因为从这个角度,或者说不管从什么角度,这个女生的美丽都是突出于周围的女生而存在的——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就是那个女生,牛仨昨天说漂亮的那个齐刘海。”孔哥解释道。

  “现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我问。

  孔哥有些深意地笑了笑,说:“今天早上我找一哥们打听到了名字,你知道那哥们听到我要问的问题的时候第一句话是啥知道不?”

  “什么?”我问,“先总会告诉你名字的吧。”

  孔哥说:“那个男生确实告诉了我名字,但是在这之前,他感叹着说:你是今天早上第六个问我这个问题的同学了!哥们!”

  “......”

  她的名字,叫宋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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