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流浪女,就是......赵雨倩的妈妈?那赵家又是怎么一回事,赵雨倩是赵家收养的女儿么,为什么她的母亲迟迟不肯向赵家要回自己的孩子呢?
是遗弃,还是拐卖,亦或是还有更加复杂的难言之隐?此时此刻,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在已经化为水草色尸体的流浪女的凄厉的尖叫中,我只看到一对母女相逢时候的感动,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仍凭雨水啪嗒啪嗒打在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淌下,然后再“啪”的一声坠入脚下的黑色泥土里,那和湖水呈现出相同色泽的土壤。
每天要沉睡在湖底黑暗的深渊里,负载着像蚁后的腹部一样巨大得不成比例的怨气,这种痛苦,在湖边啃食着钉螺的愚蠢的村民们怎么可能理解。
他们只是顾着自己家的孩子不要成为那个可怜的祭品罢了,又有谁俯视过那张无辜的脸上饱含着多么深沉的冤屈?
成为祭品的永远是弱者,这不是规则的残忍,而是人性的自私,这种扭曲在赵家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雨倩拥抱她那已经面目全非的母亲时,会突然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也许,这一幕感动了上苍吧,或者,她们的遭遇实在是值得上天垂怜。诅咒的降临是必然的,这的确是一种审判,就像《蜘蛛之谜》里所说的那样。这些愚昧和无知理应受到惩罚,所以便有了饥荒和瘟疫。
身后的人们,村民们......我转过头,静静地看,静静地扫视过每个人的脸,那里,写满了憎恨,恐惧,懦弱和讥讽,那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丑恶,这个时候被雨水洗刷去那无聊的伪装,愚蠢的外壳一旦被褪去,剩下的只有一颗腐朽的心灵。
“该死的,是你们。”“该死的,是你们。”
我忽然闻到了鲜血的气味,一种强烈的憎恨像是藤蔓一样在我的身后发疯似的蔓延:你们,都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瞳孔鲜红似血,黑色的焦距里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具具尸体。
“没有杀他们的必要了。”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不知何时,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孩子从人群里缓缓地踱步而出,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戏谑和杀戮,像深渊的终端的一汪湖泊。
“因为。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嘴角上扬,勾勒出了一个我看不见的邪恶的微笑。雨中,男孩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缓缓地伸向空出。
“啪嗒”一个漂亮的响指。
巨型蚁后的腹部在刹那间爆裂开来,一条巨大的裂缝将这个肉块打开,流浪女发出痛苦的哀嚎,怨恶的气流在空中四处撞击,回荡。
“呜嗷”肉块裂开的刹那,无数的蠕虫从腹部喷涌而出,那是血吸虫,长度完全无法计量的血吸虫,犹如电影中的异形一样,乳白色的线状身体触手一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地蔓延,手无寸铁的村民的脖子死死地缠住,然后被瞬间拉入肉块内部的无尽黑暗里。
咀嚼声,骨骼断裂声,还有血肉被无数的触须挤压,在一瞬间化成可悲的脓水,人群里惨叫不断,凌乱的脚步溅起恶臭的淤泥。恐慌在这一刹那沸腾。
“哈哈,可悲,真是可悲。”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个带着口罩的神秘男孩。
“有趣,难道你不怕那些血吸虫把你也拖进去么?”男孩和我四目对视,他的周围已经堆满了被拖走剩下的残尸,满地的凌乱血迹以及模糊的血肉。
“我是审判的例外。”我盯着男孩的脸,“和他们不一样。”
“真是自信呢。”男孩不再看我的眼睛,他转头看向尸堆,然后仰望着那个正在大肆吞噬村民的怪物——那个受到活祭的流浪女。
“吃相真差啊,这雨都快变成血雨了。”男孩伸出手,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手心里,转瞬间化开,变成一朵鲜艳的血的花朵。
我说:“这里将不再存在了吧。”周围只有微弱的一点残阳洒下的余晖,整个村庄浸泡在一种末日的悲伤里。“那是因为你没有尽一个主角应尽的义务,比如拯救整个村子的村民!哈哈,有趣!”男孩冲着我说,有些调侃的意味。
“的确,不过这里会获得新生的,不是么?”
“嗯哼?你还打算收拾残局,为这场活祭游戏擦屁股?”
“不,我是说,这里只不过是个过去的世界,尸体不会主宰未来,世人最擅长的就是遗忘,不是吗?”
“是的,山村将不复存在,你的出生也将被修改,没有了这个村庄,也不再有你在这个山村里的父亲,只是......”男孩的眼睛瞄向了一旁依靠在肉块边上的少女——赵雨倩,“你没有理由再去认识她,在未来。”
“我愿她永远保持着十四岁,在一个我新生的地方,就这样,也不错。”我说。
“哼,你以为我是愿望之神么?”我刚说完,男孩的声音就有些不快,“还是我会听你在这里吟诗或者扯淡?”
“随意,我最想问的是,她怎么办?”我指着那个蚁后一般体型的流浪女。
男孩高高地仰视着,说:“她现在已经杀死了整个村子的人,审判已经完成,《蜘蛛之谜》上的预言已经顺利实现,所以她的怨气会逐渐消散,那个肉块是怨气结成,自然会消散化成脓水蒸发个干干净净,而她自己也会回归成一个普通的死者。”
“但是。”男孩子补充道:“我并不能保证这个村子因为活祭引发的神的诅咒会和怨气一样消散,神的诅咒自上古时代起便深藏在这片水域的深渊里,这个可怜的女人成为牺牲品,激活的这个诅咒而已。但是诅咒不会随着时间或者空间的转移而消散,我并不知道这种诅咒会带给你什么,亦或者它可以意外的赐予你福音,但是我确定。
它存在,它真的存在。”
“这么了解诸神?你究竟是谁?”我再次打量起这个戴口罩的神秘男孩。
“你不需要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我了解诸神,只是因为我既是天使,同时又代表着恶魔,我是罪与罚的使者。”男孩不紧不慢。
“也许你该关心一下那个女孩子了?”他瞥了一眼靠在肉块上的赵雨倩。雨倩这个时候正闭着双眼,我看到她满脸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也许她是最需要安慰,最需要保护的。
神秘男孩在我转回头的刹那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雨倩,还好么,雨倩。”我的手碰到她的额头上,吓了我一跳,她的额头莫名的滚烫,轻轻一碰,整个人都无力地瘫软下来,我伸出手托住她虚弱的身体,抱住她,把她放到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她靠着潮湿的铁门,沉沉地睡去了。
暴雨仍旧哗啦啦地下个不停,村子里的洼地里积满了水,如果我是神,也许会借用这场暴雨形成一场洪水,被洪水吞噬的山村就是遗忘的代名词吧。
只是事情和我想的不大一样,河流的那一边传来流浪女死亡的歌声,那歌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充满了凄厉和哀伤的悲凉色彩,她即将走向毁灭了,残存的意志在这一刻心满意足地走向了消亡。
那块巨大的肉块在坠落向湖底,我感觉到大地的震动,这个源头也许因此就不在了,河流也是,大坝也是。哦,我忘记了,包括这个村庄,也即将在世人的记忆里消逝。
这种消逝忽然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心悸的感觉。
然后我看到了身边熟睡的雨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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