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昏迷僵死,老人痛不欲生,这愕然像是盆雪水直接浇在了二少爷头上——当时也顾不上那许多,直接招呼手下过来帮忙抱起孩子冲进了客栈里间。
那堂肆众人忽然听见门口嘈杂呼喊早已经在探头探脑张望,此刻更是见那二少爷慌慌张张带着一群人冲到了楼上,不由得顿时议论纷纷——这番不着边际的闲言碎语一直聊了许久,以致后来那大少爷带人到此的时候也没消停…
那男子的不快,或许就从此时此刻开始了!
这是后话暂时不提,只说那一群人急急的冲上了楼,在胖掌柜带领下打开天字一号的房门就把至尊宝放到了那外间的床上——二少爷着急火燎的跺脚搓手,“你!你你,去把孙郎中给我请过来…你,去给我端点热汤水来…哎!赶紧的,给孩子把被子捂上!”七七八八全部给使唤了出去。
胖掌柜使不上劲,只得在旁边劝慰八月老儿:“大爷,您别着急!我们寨子的孙郎中本事那可大,来了一准儿能把孩子救过来,您要是把自己给急坏喽谁来照顾您孙子啊?”
要说八月老头那全是装的,只为了能进得这天字一号房呆个晚上,没想居然至尊宝一装病倒是搞出偌大动静来——听这话他心中可是急了,要是郎中给至尊宝一搭脉那不什么都瞒不住了么?
远了咱不提,光是至尊宝那没心跳没体温就解释不清楚!
正着急呢,有人已经把那热汤桶给提溜着进来了,八月趁此机会上去合着众人把那热滚滚的毛巾在至尊宝周身擦拭,抽冷子那手在身下这么一掐…
这说好的暗号一打,至尊宝心中明白,自然就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
“醒了醒了!”
顿时围着的几个人就叫了起来,喜得八月是老泪横流抱着至尊宝就痛哭不已。一旁那二少爷胖掌柜之流亦是欢呼雀跃,这解人危难之事最是大快人心,不由得众人尽皆击掌而贺,呼声如雷。
当然八爷找了套说辞,就说至尊宝从小虚弱,淋雨受凉会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反正把这事儿也就掩了过去——二少爷点头连连称是,心中寻思这孩子身体如此不济,留在柴房中怕是半夜受不住,于是就准备前去给哥哥商量一二…
他把这心中盘算一说,众人又是赞誉有加,都说二少爷这菩萨心肠能感动上天,娘亲也会得上天庇佑云云,反正都是拣那好听顺耳的一阵奉迎。三晕七素说得二少爷真把此举当做了应天之行,料想那请来的大师也不会有所为难,兴头上顿时拍板:
“那就这么着,你们爷俩住在这里,回头我去求求大师收留你们…”
“哼!”
话音未落,突然门口有人就是冷冷的哼了那么一声!
转头一看,竟然是大少爷与那请来的男子双双站在门口。大师脸上甚为不快,厌恶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大少爷一脸铁青,盯着弟弟秦路,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
“你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滚!”
这天王雷公的脾气一发顿时把手下骇得屁滚尿流,连同那胖掌柜全部悄悄就溜了出去,房中仅仅剩下了不明就里的八月老儿和至尊宝,加上大师、秦家两少爷区区五人而已。
门,也掩上了。
自小那秦路对自己哥哥就是又敬又怕,换做平时哪敢说半个不字?可这事关系自己娘亲,内心着实为难,又加上他并不以为此事有错,于是分辨道:“哥!我知道这房间是给大师准备的,但是大师一个人不也住不了这两间床么?我救这一老一少,还不是为了给娘亲积德…”
“闭嘴!”大少爷猛喝一声,抬手作势要打,吓得秦路朝着旁边连忙窜来一步,结果撞桌角把自己给甩到了地上。他倒地之后连忙爬了起来,站在一旁怯怯道:“哥,你别打我!我又没有错,只不过是想给娘亲积功德而已嘛…你还打我…”眼中泪光莹莹,竟然是为此委屈而沧然泣下。
大少爷秦明何尝不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可今日刚到楼下就听见了众人的议论,那好不容易从山下请来的阴阳先生孔峰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言语中对自己也多有刁难,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他也算是摸准了这些人的脾胃,想自己须得大大给足孔峰面子才能消其芥蒂,于是一上来就给弟弟来了个下马威——戏至此处也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他面带愤然其实找台阶道:
“谁要你来做这些劳什子?大师是什么人?那是菩萨心肠一般的人物,修道成仙的高人,心怀天下济世救人,渡世苦难危困,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插手在大师前面来做此事,要是救回了这人倒也罢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人家岂不是要算在大师头上?”
这番话说得颇为受用,那孔峰顿时飘飘然起来倒也不住的点头,脸色刹那就缓了。看得此景,秦明急忙又在话中添了把火,走上去举起老拳道:“竟然插手抢功,我打你个不懂事的东西…”
“罢了罢了!”都到了这一步了孔峰也不会坐视不理,连忙劝道:“二少爷这也是情急使然,并非故意的——不过你那话说得极对,此事本身就是我份内所为,我怎会不理不睬呢?”他走上两步,抬手摸摸至尊宝的额头…
突然之间那至尊宝感觉身后有股极为猛烈的炙热传到了身体里面,顺着奇经八脉直直涌到了额头,虽然他人摸着或者与常人无异,可自己感觉却是宛如在五脏六腑被人牵动了一下!
这正是八月所为,用自己的阳火灌入死尸体内,能让尸身那僵硬的身子软化可动,随后便能驱使作为——也是说把至尊宝当做了尸体所用的术法,目的不过是不被那孔峰发现,偶尔施展对至尊宝并无大碍。
嘴角一歪,可也忍了下来。
“恩,略略还有些发烫,但是没什么事儿了。”孔峰收回手来点点头对八月老儿道,“我已经看过了,你孙子好好休息一夜便会可恢复了,”听那话中意思,竟然是把救人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回头叫人那些热汤来喝了,吃点粥菜,好好将息去吧。”
“大师高招!”那秦明见他脸色和善立刻吹捧几句:“若不是大师你出手,怕这孩子是救不回来了——快!老大爷,你快来谢谢大师啊!”
“谢谢大师了!”八爷也是善戏的好手,立刻就感激淋涕满脸恭敬的给孔峰道谢,这厮居然也不脸红,一脸得色的挥挥手,“罢了罢了,感激的话就不说了,你们快些回到自己的住所歇息去吧——我一天路赶来也是乏得紧,这就要歇息了。”
言语中似乎把楼下所听几个护卫的言语都给忘了…
秦路不傻,开始从哥哥的话语做派已经猜到了目的,此时却见那孔峰隐隐有赶走老人小孩的意思,连忙出声哀求,只道是没有了其他房间,问可否在此一起住上一晚——哪知道这句话出口,那孔峰的脸色瞬间变得犹如锅底黑一般:
“你们好生无礼!”他那脾气涵养显然已经到了极处,此刻再也忍不住训斥起来:“我救了孩子的性命已经算是极大的恩惠了,没想到你们还想我与这腌臜老儿同住一屋,扰我清修,难不曾是故意羞辱我么?”
秦明急忙出言劝慰:“大师,您且消气,我这弟弟不懂事…”“你莫要出声!”孔峰横加打断道:“你们请得我师傅手谕,我自当前来相助,但是这一日一夜赶路百里那面子给得是分量十足——别人都是宽宅大院、丫鬟奴仆招待我们五轮宗的阴阳师,没想到这里个破落山寨非但没有礼遇,就连房屋也得和他人同居?罢罢罢!我这就归去了罢!”
居然说着就迈步朝外,看架势准备就此离开了!
见到此情还能有甚其他说辞?秦路秦明两兄弟只能上前苦苦哀求,八爷心念一动,骤然嗷嗷哭了起来!
边哭边是哀求:“大师啊,我这孙子病得厉害,住在柴房中是万万不行的啊!只求大师你发发慈悲,让我孙儿在这里住上一夜吧?老头子腌臜粗陋,自己滚去柴房住着,您看行不行啊?”
八月话一出口,顿时那孔峰就把苗头指向了他,怒目唾骂道:
“呔!你个不知好歹的老儿!我救你性命是怜你年老孤苦,孙儿年幼,没想你居然顺杆爬梯妄想住在此间?我堂堂阴阳师五轮宗的法门高人,和你住得一屋,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我毫无品味、粗行陋德?”话虽不全,可那意思明白说了:我是上等高人,不屑与你等同住!
此话既然说出,八月心中也腾腾生起了股无名怒火,又看那秦路秦明确实为难,于是不再多言,抱着至尊宝就走出了房门——本意只是想和这孔峰拉拉近乎,看他究竟是那个师兄门下,没想居然闹出如此局面!
遇见这么个无品无德的同门后生,真真是气杀了也!
老人孩子出门,加上两兄弟好言好语的宽慰,这孔峰也觉得差不多要足了面子,于是哼哼唧唧、半情不愿的去睡了——秦路这出得门来倒是不急得回家,拉着哥哥就把那事儿说了一遍,言语中只有一个意思:
要把老人孩子带回家去,就住在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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