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把枯骨李老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往别墅走几步远的距离,我却觉得越来越冷了。

  这两天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感觉,我却再也不敢大意了。

  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下胳膊,感觉着手掌下的不平滑,就算我的感觉是错的,身体给我的反映一定不会错,真的越来越冷了。

  “李大师的脾气不是太好,一会说话注意点。”听着刘姐叮嘱的话,看着俩人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又偷偷的放下了胳膊。

  周围寂静的好像开门的声音都格外的大,跟着刘姐一路进到客厅,也没遇见一个人。

  我还在一旁东张希望,就听见一把渗人的嗓音,“媛媛来了?”

  真真吓了我一大跳,除了满屋的茶香,我都没注意到还有人在。

  “这个就是你说的小姑娘吧?”

  我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沙发上的老头窝成小小的一团,确实是一团,完全就是衣服撑起来的

  看着这样的他,我觉得更冷了。

  外面露出的手指也是一副骷髅样,要不是眼眶里还有眼珠,我都要怀疑这是个干尸。

  衣服下的人应该很瘦,看着脸就知道,稀疏的头发,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这一注意他的眼睛,我发现他看的人竟然不是我!

  小沈?

  “张叔,今天来主要是让您看一下这孩子。”

  我被刘姐拽到身前,离着老头更近了,更能感受他的瘦小,看着拿着茶杯的手指,我都怕一不小心折了。

  “嗯?”老头转过头来。

  然后我发现,他看的还不是我,是刘姐。

  这一刻周身的冷意又窜上来,我明显感觉到,老头根本没看到挡了刘姐大半身体的我。

  “你是说,这个屋子里有第四个人?”老头语气里是绝对的不可思议。

  “张……呃李大师,您好!”再不开口这老头就要完全当作没有我这个人了。

  不过这一问好我才发现,明明在外面的时候说的是李大师,进来之后刘姐却叫的是“张叔”。

  终于,我感觉他的眼睛注视着我了,是的,感觉,直到他正面对着我,我才发现,这个大师大概看不见。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小说里的江湖骗子大多都是瞎子。

  渐渐的,我竟然从他那完全皮包骨的脸上看出了严肃的感觉。

  “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这位李大师又窝回了沙发里,继续品着他的茶。

  “张叔,这是我手下的一个小艺人,叫白雪,上次我求的符就是给她的。”

  才一坐下,刘姐就介绍了我的情况。

  “嗯,现在这个符已经不管用了吧?”不管怎么样,这个大师模样的人还是有种江湖骗子没有的气质。

  “那个符是保护人不被阴灵侵扰的,可是观这小姑娘面相,怕是已经晚了啊!”听着他叹息的口气,我不自觉的抓着裙子边,从小我就有一紧张就抓东西的习惯。

  都没反映过来,他看不见,怎么“观”的我的面相。

  “那……那大师,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实在是这老头一副病人已经无药可救,想吃点啥吃点啥的口气。

  “别紧张,小姑娘,喝杯茶吧,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说着面前的茶杯就向着我移了一下。

  真的是移了一下,老头动都没动,桌面上的茶杯就自己挪到了我的面前。

  一滴没洒……

  一滴没洒……

  这一手真的是镇住我了,对他说雨前龙井的怀疑也去了大半。

  可现在不是欣赏雨前龙井的时候,我把茶杯拿在手里,囫囵吞枣的就咽了下去。

  “唉,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可惜了我的茶,你们俩也尝尝吧!”

  “张叔?”我最后的意识,就是刘姐疑问的口气。

  眼前一片漆黑,竟然有种时空转换的错觉。

  我正在摩挲着往前走,想要适应这片黑暗,就听旁边咣当一声,我顺着声源的地方走过去,拐过那个角就看到眼前一群的人。

  画面出乎意料的熟悉。

  周围的人举着火把,大声喊着“烧死他,烧死他。”

  我忍不住拿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往人群中间被绑在柴火上的人看去。

  不知道是离得远还是怎么,我眯着眼看了半天,人脸是没看清,头更疼了。

  不过是喝了一杯没尝出味道的茶,我这是到哪了?那老头给我下药了?然后绑架?

  伸手摸了摸我的腰,肾应该还在。

  “安静!”一声大喝换回我的注意力。

  我仰头看着高台上胡子老长的老头,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胡子上。

  不怪我这个时候还关注他的胡子,而是这个时候还有这种胡子真的很诡异好吧?

  古装剧穿着民国衣服?画风不对啊。

  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把胡子留的这么长,先不说这长胡子跟衣服多不搭,早上喝粥不会掉碗里么?

  “这个人,他犯了族规,并且亵渎了先祖,不可原谅!”长胡子一脸愤慨的指着那人。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看着眼前这些人,明显是要烧死中间的人。

  不,不能。

  我心里忽然有个声音涌上来。

  “慕氏族规第十条,触犯先祖者,执以火刑!”老头一脸的激动,周围人也是一脸狂热的喊着。

  “火刑……火刑……”

  眼看着火把就要点上去了,我疾步从暗影中走出来,试图阻止他们愚蠢的行为。

  “停下……”

  “不要……”

  两个声音,一个稚嫩,一个清脆。

  我回头看着身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女孩,很眼熟。

  大概刚刚那一声“咣当”就是眼前的小姑娘弄出来的,明明那么害怕,却握紧了小拳头,一脸的坚定。

  紧接着让我吃惊的画面出现了,只见小女孩突然跪到地上,不住的磕头。

  “求求你们了,他一定不是故意的,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几下而已,小女孩的额头就磕出了血。

  我转头愤怒的向那些无动于衷的大人看去,却见刚刚的白胡子老头已经拿着火把,点燃了最下方的柴禾。

  “喂,我说让你停下!”这些愚蠢的村民实在是太大胆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顾不得旁边的小孩子,我向那边冲过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跟本过不去,面前就好像有一层玻璃拦着我,可我分明什么都没摸到。

  这些人穿着民国风的衣服,都盯着那边燃着的火堆,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节奏整齐,并且声音越来越快。

  我着急的不行,忽然想起旁边的小姑娘,谁知转头这一眼,我就顿住了。

  小姑娘已经不再磕头了,整个人跪在那里,一脸的鲜血,也一脸的绝望。

  “不要,不要……”隐约还能听到她的呢喃。

  那么想要阻止,却跪在门外没有向前一步,我隐约的明白了什么。

  看着那边熊熊燃烧起的大火,我觉得头更疼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眼前又是一黑。

  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我,再看着面前漆黑的尸体时已经能够很平静了。

  眼泪从眼眶流出,直到嘴边尝到苦涩的味道,我才知道自己哭出来了。

  “宝贝?”

  “妈妈?”我吃惊的转头,身后站着的不是我妈妈,是谁?

  可是妈妈怎么还这么年轻?

  我看着妈妈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就在她要抱住我的时候,我却恍惚间要清醒了,妈妈的面孔变的模糊,最后视线里的,是那双血红的,充满仇恨的眼睛。

  “不要……”我一声大呼的醒来。

  手握着衣领,不住的大口喘气。

  无论是我已经忘记了的火刑,还是记忆里那双血红的眼睛。

  那都是我童年最可怕的记忆。

  隔壁五叔因为触犯族规,所谓的族规只是因为五叔爱上了族里的圣女,就被那些愚昧的人生生烧死。

  看着五叔无力挣扎,我明明应该恨的。

  可是心里只剩下无尽的苍凉。

  那时候的我还不认识苍凉这两个字,可是那种心里空空的感觉,让人从心里就冷到了外头。

  我想起来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可不就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么。

  “看到了什么?”老头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我这才发现我躺在客厅里最长的沙发上,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满身的冷汗,裙子都已经贴在了身上。

  低头看了眼自己分毫毕现的胸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头子,我缓缓坐了起来。

  虽然之前的回忆让我身体发软,但是我不得不认真的对待眼前的人。

  我知道,他能帮我。

  “我看到她了,又看到她了。”

  是的,记忆里的那双眼睛,前天我又看到了,一样的血红色,一样的充满仇恨。

  为什么她会再次出现,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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