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禅院。
新雨之后,空山山寂寂,唯有树间鸟雀鸣声。
山间林中一束阳光打下,颇有一丝寒意。
还是那个禅房,一个老僧跪倒在那个身披朱红袈裟的中年僧人前,恭声道:“老师,你真的打算将法号赐给一个无心的人吗?佛门圣地传来圣训,让我们立即将其处死。”
这个头顶三藏法号的中年僧人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老僧一眼,抬头看着那束从窗外照进来的微光,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他是你师弟。”
那老僧跪在那儿,头埋得越深了,额头布满了冷汗,好似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对方看穿一般,只能是用颤抖的声音回道:“是。”
此时王禅明明没有在那间禅房之中,可刚在那幅画面却是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里浮现,唯一没有变得是他仍然看不清那个中年僧人的脸。可心底又莫名其妙地出现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一定见过他,这种感觉很强烈。
就在这时,寺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救命啊,谁能救救我!”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啊!”
“熊精出来作乱了,快去请师父!”
惨叫声不断响起,王禅抬头只见那个瘦小的身影迈着坚定的步伐,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到底怎么了?”寺内有不知情况的僧人开口问道。
“有有一只巨大的熊闯了进来,他现在肚子饿,脾气很火爆,正在到处吃人。”有僧人惊恐回道。
“什么!”听到回答的寺内僧人同样吓了一跳,不过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道。“刚才我看到江流儿往外头走了。”
“不会吧?”
“已经有人去请师父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有少部分胆大的僧人开始往寺外走去,而王禅早在发现江流儿的身影时,第一时间便已经跟了出去。
当他走到寺外时,恰好看到非常血腥的一幕。
只见一只凶勐的大棕熊,张开它那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一名僧人的手臂,殷红的鲜血伴随着渗人的咀嚼声,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那个断了手臂的年轻僧人甚至都已经吓傻了,在这一刻,恐惧甚至盖过了疼痛,更不用说躲闪了。
棕熊吞下手臂后,觉得还不满意,正准备一口吃掉眼前这个食物时。它忽然感受到了一道极为危险的气息,野兽的直觉让它感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浑身棕毛倒竖。
棕熊立马放弃眼前的食物,转身,站立着身子,那双凶狠的眼神朝王禅这边望了过来。
它看得自然不可能是王禅,而是王禅身前那道瘦小的身影。
“退下去,这里没有你的粮食。”江流儿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那头棕熊。
“吼吼!”
看着江流儿的那双眼眸,棕熊脸上渐渐露出一丝不安,咆哮一声,往前迈了一步,挥动着巨大的熊掌就要将眼前这个小不点给拍飞。
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给炖了,无礼的家伙。”
“嗷呜”
听到这句话后,棕熊那个巨大的身子竟然真地停了下来。兽类通灵,它虽然不通人话,可却是知道自己如果真再往前走哪怕只是一步,都会有巨大的危险。
江流儿抬头看着那头棕熊,冷声道:“回到你该回的地方,我们不会侵入你的领域,同样你也不可侵犯我们的领土。”
嗷呜~
巨大的棕熊深深看了江流儿一眼,低嚎一声,在众僧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转身离去。
江流儿缓缓走到那个断臂的年轻僧人面前,蹲下身来,将手放在对方断臂处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为他止了血,缓缓开口道:“不要怕,做人要勇敢面对一切。”
“一个人害怕的时候还能够勇敢么?”年轻僧人惊魂稍定,抬头开着江流儿,开口问道。
江流儿站起身,抬头看着远方,低声呢喃道:“一个人唯有在害怕的时候才能够勇敢。”
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转身就准备离去。
“竟然敢直面成精的棕熊,那小子的魄力真是了不得。”有僧人感慨道。
“不愧是三藏**师的得意弟子,可是他的眼睛好像修罗、罗刹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江流儿转身的刹那,王禅恰好是看到了他那双眼眸。
干净、澄澈到毫无杂质,泛着淡淡的金芒,让人感到一丝畏惧,因为这双眼眸仿佛能够穿透人类最为本质的灵魂。
王禅看着江流儿的同时,江流儿竟然也在看着王禅。
两双同样的眼眸,隔着五千万年的时空,在这一刻对视在了一起。
当!当!当!
钟声再次响起,王禅发现眼前场景再变。
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的佛殿之中,他勐地抬头发现那个熟悉的中年僧人正站在他面前。
“从今天起,三藏这个称号就交给你了,江流儿,玄奘三藏,就是你今后的法号。”中年僧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郑重地将一枚玉蝉挂在王禅脖子上。
王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楞在那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上顿时冒出一股冷汗。
双手纤细,十指修长稚嫩,这分明就是一双少年人的手。而且听这个中年僧人的话,难道自己变成了江流儿。
不过很快,王禅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他发现这个身子并不受自己控制,就是说,他不过只是进入江流儿的身子,以他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而已。
这时大殿中香烟缭绕,王禅身前跪满了金山寺的僧人,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以表达自己对三藏这个称号最大的尊重。
当当当
王禅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看着眼前这一幕,总有不真实之感。
殿中檀香明灭了时光,远处钟声响起,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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