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我是,皆神孝介。
一年前,我和表妹翔子卷进了某件超自然的事件里,被迫在外面流浪了一整年。几日前,我接到了一封信,邀请我们回家。然而,当我们翻山越岭,就要走到家门口时,一个自称是【执行者埃普西隆】的人突然出现,将我打得半死,并且命令他的部下【执行者马克】去追杀翔子,同时还在绑架走银子的同时夺走了我妹妹,皆神沙久耶的意识。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自从刚才,我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后,我就听见了这接连不断而烦人的咔吱声。
我的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我的肩背和脑袋后面传来的柔软触感告诉我,我现在并没有躺在荒郊野外;而我的一只手臂上被接连不断的冷风吹拂着,这表明我现在应该是在文明社会里——至少是在一个有空调存在的地方。
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我还没死,我还真真切切的活着。
哈哈,我怎么会死呢。
就是说嘛,那两个【执行者】——我怎么会死在他们手上呢。
现在的我,皆神孝介,可是山童啊。接受了天女的诅咒,不老、不死的山童。
咔吱,咔吱,咔吱。
“啊……”
我拼尽全力才睁开我的眼睛。浅紫色的天花板,樱粉色的墙纸,浅紫色和米黄色的各种靠垫、被子、枕头,还有实木黄的木质书桌和书架。以及,一个留着短发,穿着黄色女式背心,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同龄少女。
她是谁?
她——
“喂!叔叔!!!他醒了!!!!!”
短发少女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在看着她,立刻飞也似的喊着,跑离了我的视线。我努力支起身子,打算让她停一下——
自右肩传来的剧痛将我瞬间打醒。而纵贯胸腹的那一道伤口则逼得我继续维持之前昏迷时的姿势。
我之前被【执行者埃普西隆】的刺刀砍伤,腰部也受了他的拳头重击。而右肩,则被他的部下【执行者马克】咬伤——估计伤口也像被野兽撕咬的一样。
那么,我现在是在……
现在是……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短发少女跑了回来。在她的背后,跟着一个带着厚重方框眼镜的高大男人——
我的父亲。
“爸爸……”
我的嘴唇轻微地开合。父亲看着我,无奈的笑了几声,随后坐到了书桌旁的一把椅子上。相应的,短发少女坐在床边,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还有……你——”
我看着短发少女,她的名字却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就在这时,父亲将他的大手按在了我的额头上,苦笑着说:
“唉,我还以为他的脑子没受伤呢。没想到,现在连伊吕波都不记得了。”
伊吕波——!
我根本就没忘记。只是在之前那么多事情之后,再看到父亲突然出现,脑子稍稍有点转不过来而已。我朝着他挥了挥手,随后试着支起上身——随后,这股努力站起来的**被身体的剧痛又一次拉倒。
这么说来,我现在应该是躺在伊吕波的房间里。春日伊吕波——她的家族经营着这座山上,祭祀那位天女的神社。也是,神社只怕是离我倒下的地方最接近文明社会的地方,如果有人发现了我——肯定会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能……解释一下吗?爸爸?到底……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着父亲,指望他说点什么。但是我真没想到,我的问题却在伊吕波的口中得到了回答。
“昨天下午……差不多四点钟的时候,沙久耶突然出现,而且跑上了山。我一直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她好像很开心。然后……大概是昨天晚饭点刚过的时候,我们闻到了一股臭味,然后就去你们家坐了坐。然后——等我回来的时候——”
当讲到伊吕波回神社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时,伊吕波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当时灯光很暗,根本看不清——但是,我确定,那是一个——唉,一个,一个怪物。一个很高的,有着一只很长的胳膊的人形怪物,扛着什么东西,边上跟着翔子,慢慢的走进神社的大殿——谢谢。”
那句“谢谢”是针对父亲递过去的水说的。伊吕波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
“我当时吓得根本不敢接近。过了一会那个怪物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然后好像和翔子说了点话,随后就一点一点走回山上了。再接着,我就在神社的大殿里发现了你——真是的,到底怎么了啊,怎么会受了那么重的伤的——”
我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从伊吕波的脸上撤去,望向天花板。我不打算和她解释我们遇到的天外来客——那种东西,只怕是和我遇到,并且变成的山童一样,除非亲眼目击,否则不可能相信的东西吧。
看到我不再注视着她,伊吕波也收回了目光,看着墙壁上,指示着六点四十分的挂钟,小声嘟囔道:
“真是的,奶奶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一直不肯告诉我……这算是什么嘛,好歹以后我也要继承这里……”
父亲将一杯水给我灌下。干渴的嗓子得到了清水的浸润之后,我看着父亲,问道:
“爸爸……翔子呢?她在哪儿?”
也许他们会把这句话理解为“孝介想念翔子想的发狂了”而稍加奚落一番吧。但是,考虑到大家的安全,我必须确定翔子的位置,立刻,马上!
在外漂泊一年的经验告诉我,我离翔子的距离不能超过五十步。否则,诅咒着我们的另一个声音——让翔子变得不像翔子的那个甜腻腻的声音,就会夺走我的意识——随后借用我的身体,给他人带来痛苦。现在,随着我的意识逐渐恢复,内心的那一股灼烧感也越来越强——我现在之所以还可以和父亲、伊吕波交谈,只是因为我那破损的身体暂时还没有力气执行那个诅咒而已。
不过,我也不相信自己的意识能撑很久。那个咔吱咔吱的声音,是我的身体在青石的作用下逐渐再生时,新生的组织替代、挤压原有的组织时发出的声音。
真是恶心啊。
“这孩子,果然还是惦记着翔子呢。”
父亲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又给我灌下一杯水。
“没办法嘛,毕竟,他们两个已经……已经订婚了嘛,大哥。你和姐姐那时候可比——”
“呃——别这样啊,皋月!这种事情怎么能跟他——”
“哎呀,没事啦,大哥,反正去年他在这里的时候可是都听我讲过了哦。”
“皋月阿姨!!”
我在伊吕波的帮助下缓缓坐起身,盯着皋月阿姨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伊吕波房间的门口。皋月阿姨和一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她的双手将翔子抱在胸前,慈爱的微笑着,看着我……当然也包括一脸尴尬的父亲。翔子的眼睛红红的,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哭过了吧——因为我哭过了吗?
“翔子!!!”
“欧尼酱!!!!”
翔子挣脱皋月阿姨的手臂,飞也似的跑到了我的身边,将我抱住。
“嘿,翔子——你哥哥——孝介——的伤——他的伤还没好呢——”
“没事的,哥哥的伤好的很快的。是吧,欧尼酱?”
我苦笑着朝着父亲点了点头。似乎是因为顾及到了父亲的话,翔子放开了我,我顺势站了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
伊吕波看了看手表,顶着我的右肩膀——衣服整个被利齿撕破的地方,说道:
“你从受伤昏迷得失去意识,到能自己站起来,总共……居然只用了半个小时……还没到,不,二十分钟。”
“所以我说哥哥的伤好的很快的嘛。”
翔子一脸开心的笑着,看着满脸碎碎念的伊吕波。皋月阿姨看着我,又看了两眼爸爸,最后目光定格在翔子身上,最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然而——我清楚,这可不是个笑得出来的场合。
那天,我们临走的时候,银子专程叮嘱过我。
无论如何,我必须尽量减少受伤。
如果受伤的频率和强度超过了一定的范围——超过了她当初给我灌下的青石的修复能力,我的身体将会不受控制的开始腐烂,脱落,崩坏……就像那头熊那样,最后变成一具会走路的尸骨苟延残喘,直到我再也走不动路,直到我体内的青石被人拿走。
那两个【执行者】这么攻击我,只怕也是为了早点达到那个可以提取出青石的界限吧。
真是混蛋。
对了,说起来……
“对了,爸爸,沙久耶呢?她倒下的地方应该离我不远——”
爸爸一脸僵硬的看着我,好像是在责备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沙久耶。
“在家,当睡美人,而且到我来这里之前一直都没醒。放心吧,美里在照顾她——虽然我觉得睡成那个样子根本用不着人照顾。”
昏睡的沙久耶——她的意识被强行夺走,因此表现出来的就是父亲所说的接连不断的昏睡吗。
“昨天下午沙久耶走的时候告诉我,如果半个小时内她没有回来就让我沿着她的行动路线去找。我在河岸上看到了她——胆子居然这么大,睡在这种地方。”
什么?
“你不在那边。那周围我都找过了,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在,我肯定连你一起带回来了——再怎么说,孝介和沙久耶,你们两个我还是带的动的。对了,河的另一边有朝着森林里去的血痕——那应该是你的吧?”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在被那个怪物咬到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依然继续朝着森林里前行——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啊,孝介,既然你现在也恢复了……是不是,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和我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异常严肃的目光透过父亲厚重的眼镜片朝我刺来。
“呃……我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这个有点复杂……”
“去年。从去年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儿子,皆神孝介,突然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决定休学一年,并且告诉我不再准备回家的时候,说起。”
我看着父亲,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下颚在颤抖。
“呃……这可……有点漫长……唉,有点复杂。事情的起因,是我那年夏天,在这座山上碰到了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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