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埃普西隆。
这就是面前这个在大夏天穿着冬季风衣,戴着摩托车头盔的人(也许只是看上去像?)的名字吗。
银子好像和他认识。
“求援……?银子,是什么时候——”
银子的视线依然定格在埃普西隆的头盔上,没有一丝回应我的迹象。她的嘴唇变得惨白,银白色的长发似乎微微颤抖。
“看来,银发大人,已经不需要支援了。”
埃普西隆似乎是打量了银子一会后,突然以纳粹式敬礼的样子举起右臂,一节钢蓝色的刺刀从本该是手的地方伸出,刀尖直指着银子右后侧的一棵树的树冠。随着一声轻微的爆鸣声,树冠上的空气也变得那样扭曲。
“执行者埃普西隆,的支援任务,已完成。接下来,引导,执行者马克,执行清除任务。”
“清除任务?!”我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恐惧,上前半步,问:“清除什么?”
“清除……散落的——和被侵染的——生物体。清除——背叛的,两位观察者,和,一位,执行者——”
“艾帕!!!!!!”
银子失声尖叫起来。埃普西隆盯着银子,走近了几步,将装着刺刀的右手平放在胸前。我瞬间闻到了他身上烤焦的铁的味道。
“银子……银子,能……可以解释一下,一个,一个解释……”
“两位,观察者,背叛了她们的职位。”埃普西隆说话时毫无感情,“那,是,银发大人,的两位长姐,背叛了观察者的职位,干涉了时间的流动,并且,创造出了,被侵染的生命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混合着臭氧气味的空气,后退两步,理了理思绪,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首先,银子的两位姐姐,背叛了他们所谓的“观察者职位”。
然后,他说,被侵染的生命体……
被侵染……
“你是叫,埃普西隆,是吗?”
翔子在我背后,怯生生的——更可能是强压镇静地问道。
“执行者,没有名字。埃普西隆,只是为了方便,人类称呼的,代号。观察者,也没有名字——他们不该有名字。但是,为了便于沟通,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将背叛的执行者,称作,银发大人。”
“等一下!!!!”我吼道,“你说银子是背叛——她——”
又一声爆鸣声在银子身后的树梢上传来。一个皮包骨头,穿着黑色紧身衣、齐肘手套、皮靴和面罩的白发男人弓着腰坐在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就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子一样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艾帕,”银子上前一步,将我和翔子挡在身后,“听着,我现在已经不需要——”
“支援任务已经结束。”埃普西隆的脑袋依然停留在和翔子对话的姿势,毫无感情的重复着,“现在,我,要执行的是,清除任务。请放心,小姑娘,我是电子人,电子人不会伤害人类。”
翔子似乎稍稍安下心来。趁机,我靠到银子背后,小声问:
“银子,解释一下支援的问题……”
银子头也不回,悄声对我说:
“很多年前请求的支援了。那次我差点被一个叫三尸虫的怪物吃掉,那时候我朝着上面求了援,希望有人能来治疗我——但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用详细解释“上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现在的情况是……天外来客,(自称)不会攻击人类的电子人,执行者埃普西隆,端着手臂——代替了右手的刺刀,向我接近。
“检测到被侵染生命体。执行清除——清除——”
“等一下!!!”银子突然喊了出来,“电子人不能伤害人类。艾帕——”
“电子人不可以伤害人类。他——不是,人类。他——是——被侵染的——生命体。”
即使隔着摩托车头盔,我也感觉得到投向我的目光——锐利,充满杀气。埃普西隆的右臂稍稍一挥,银子咬了咬嘴唇,随后站到一边,双手背在背后,让我面对着很可能杀死我的……好吧,他所谓的,电子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银子?”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她的脸——换来的只是一个无奈的叹息和摇头。埃普西隆举起右臂,说道:
“相比执行者——春——奈,我更倾向于直接的、符合逻辑的方法。”
他说“春奈”这个词的时候声音拖得很长,感觉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一样。
几乎在瞬间,刀刃对准了我的身体,劈了下来。我猛的后退一步,试图躲闪——
“哇!!!”
躲闪并不是特别的成功。虽然没被砍成两截——那似乎是更该发生的事情——刀尖却还是留下了一道从左肩延伸到右肾的伤口。衣服被撕裂,皮肤被切开,肌肉在刀尖的撩拨下断裂,血液伴随着巨大的痛觉顺着伤口一滴一滴的渗出。剧烈的疼痛让我单膝跪地,左手拼命挤压着伤口,能做到的却只有强化痛感。
“造成,超过限度的伤害,然后,回收——青——石。”
超过限度的伤害。就是说,要把我打成……
打成那头本该死了,却还在动的熊那样吗?
不!
才不要……
“才不要!!”
双腿因为恐惧而获得了力量,我猛地站起,双手抱住他的右臂,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和重量让刀刃横贴在他的身体前面,一点一点的把刀刃对着他的脖子掰去。埃普西隆后退了一步,将重量压在右腿,以弓箭步的姿势抵抗我的重压。
如果刀刃能干脆利落的刺进他的脖子里面就好了。
如果——可以这样……那我就不用害怕了……那我们就不用——
如果——
“哥哥!!!!!!!!!”
一个带着哭腔,尖利的女声突然闯进了我的耳朵。这不是那股让我后背一凉的杂音。
是沙久耶。
沙久耶?!
刚才银子给她发了短信,叫她过来。她现在过来了。
怎么——现在——为什么是现在——什么时候都行,别是现在啊!!
“沙久耶!!!!!!!!”我稍稍加大用力,尽量露出脑袋,对着河对岸的妹妹大吼道:“别过来!!!!快去——啊!!!!!!!!”
右侧肋骨突然遭到重击。视野瞬间模糊,原本狭窄的伤口在重击的作用下瞬间被撕大。剧痛让我蹲在地上,而在我放开他的手臂的同时,脸上又挨了一脚。鼻梁骨肯定断了。耳边传来风声——恐怕是来要我命的刀刃划过空气时的声音。只需要一秒钟,我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算了就这么直接的死掉也好。至少比变成那种东西要好。
真是对不起沙久耶啊。让她又一次看着我死掉……
风声戛然而止。怎么了……那家伙突然决定饶了我?
“沙——久——耶。”
和刚才一样,电子人费尽全力才念出来沙久耶的名字。
他想干什么?
“沙——久——耶。沙——久——耶——沙——久——耶!!!!!”
声音的响度和频率猛的上了一个台阶。我勉强站起来,看到的却只是埃普西隆平举着右臂的背影。
背影。
他举着刀,面朝着沙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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