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与你吹一吹。”祝东风小心地挨过去,头发散落在男子的胸膛上,呼出一口气来,呼了好一会,头发似乎令他有些痒。
见男子呼吸渐重,祝东风担忧地道:“呼了还是痛吗?我小时候哪里痛,重羽给我呼呼就不痛了。”
男子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唔,你呼得我有些痒。”
“痒吗?那我给你挠一挠。”祝东风又蹭上去一些,烛影下有些黑,将指尖触上男子的胸去,摸摸索索找了半晌,才触到那道疤痕。她摩挲着那道凸起的痕迹,微微抬头,嘴唇正对着男子的耳畔,声音软软地道:“别着急,摸摸就不痒了……”
话还未完,不知为何,一个腾挪之后,二人位置却调了个个儿,转眼间祝东风已在那男子身下。
祝东风头脑里面愈加发昏,迷茫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瞧着男子那一副极俊美的眉目就近在眼前,面色红红的,像极了青羽峰后山上刚刚出了了些颜色的苹果,让人想要咬一口。
她咽了咽口水,抬口就要下嘴,却被男子握住手,压住了肩膀。
“唔……你还挺重的。”她感受到身上压下来的重量,微微地往上挪了挪。她觉得自己刚才可没有这么用力地压着他。
然而她好像还挺喜欢这样的压迫感,这力量让她没法动,但她也并不想要反抗。
男子双眸仍似一潭带着漩涡的深水,往里面望一望,无端端地将人看得晕眩。男子面色沉静地瞧着她,祝东风能听见他的吐息,她觉得他的吐息倒是不像他的面色那样沉静。
面前的男子瞧着自己,却又像是瞧着别人一样。他的眸中映出来的影子,怎么看着也像是别人的。
就这样两两相望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偏了偏头,好奇地问他道:“你怎得不说话了?唔……在想什么?”
上方的男子顿了顿,沉吟道:“唔……可能……可能是在想,要点儿回去,快点将你们换回来。”
她此刻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却执意缠问,声音仍是软软的:
“咦?为什么是可能呢,难道刚才脑子空白了一下吗?还有啊,我们是谁啊?我要和谁换?”
离舸看着她迷糊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偏了偏头,一些碎发就散落了下来,掉到了她的耳朵里,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微风,夜里微微的有些凉。
感觉到身下的女子抖了抖,男子放开了捉着她肩膀的手,一把将被子捞了上来。
祝东风微微活动了下肩膀道:“你趴的累不累?我有点儿冷,你躺下来吧。”
鬼王派来探查的使者领着几个嬷嬷悄没声儿地伫在门口时,听到的,正是里殿床榻上传出的软语呢喃:“我有点儿冷,你躺下来。”
隐约有一两声喘息,令整个殿内顷刻间生出了春意来。
使者和几位嬷嬷相视一笑,甚觉满意。
可以去向鬼王报告了。
不知为什么,今夜的锦被好像格外薄。祝东风越睡越觉得冷,不知不觉就向一旁的离舸找了去,他默默笑了笑,一只手揽过她来,侧过身来把玩着她的头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然而虽觉得冷,祝东风却仍是觉得脑子里还是发昏,犹如装着一锅米糊糊,糊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的,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祝东风又模模糊糊做了个梦。
梦里面是在昆仑山的一个洞府,祝东风依稀觉得自己似乎是个魂魄四散的状况。一旁有个男子的元神,坐在她身旁为她补魂,七八千年的补,补到一半,却有一道金光直达这处的洞府,将自己给卷走了。
祝东风在梦中猛得惊醒过来,殿中红烛已快燃尽,窗外隐隐有些光亮透进来。
看看身旁的男子,祝东风直觉得头有些痛,怎得又睡在一起了……
祝东风微微往边上挪了些,见他仍旧未醒,睡容沉静。
离舸的这么一张脸,在旁人看来,应是无上尊崇的宝相**的一张脸,然而叫自个儿瞧着,却总能瞧出几分令她心神一荡的难言之色。
祝东风看了许久,猛地反应过来,暗叹自己真是难以跨过男色这道坎儿,与离舸的这段孽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摇了摇头,叹口气气,复又摇了摇头,正打算起身瞧瞧下榻去,却被对面的男子手伸过来一把捞进怀中。
祝东风一惊,正不知说些什么,却见他仍旧闭着眼睛道:“你再看一会儿也无妨的,现下还早,你这么早起来要去哪?美人榻上终归没这里睡着舒服,若让他们看见了,告知鬼王,你又得好一番解释,反正都睡了一夜了,再多一个时辰也无甚大碍的。”
祝东风耳根子一红,讪讪干笑了两声,道:“咳咳,那会你脸上有个蚊子,我正要帮你捉来着,盯着盯着就被它飞走了。那个……我不下去,只是翻个身罢了。”
一旁的男子哦了一声,一伸手就将祝东风揽了过来,道:“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最冷了,靠过来些,取取暖。”
祝东风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摸着鼻头道:“呵呵,也,也不是很冷。你不用管我,接着睡你的就好。”说完,便扭头想要翻过身去,却被他锢住,动弹不得。
“唔……没事,你不冷,我冷,我抱着你取取暖。”
“……”
冷不防在离舸怀中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是大亮,窗外骇雀鸣叫啾啾,与清寂的晨光中添得几分喧闹。
祝东风起身披衣,推开门去,却见幼橙领着一大堆侍女立在门口。
见祝东风推门,赶忙上前倾身拜道:“殿下,方才罗刹明宫有客至,觐见鬼王,欲恭贺殿下新婚大喜。”
祝东风心头一跳,“哦?客?客从何来?”
“据说是先王擎苍的旧友,叫什么……什么羽的一位仙人,哦,那位仙人还带着个极伶俐的小孩,名唤阿寒!”
祝东风一时大惊,“重羽!阿寒?”
幼橙摸了摸头,看着一脸激动的祝东风道:“哦,好像是叫重羽,不过,殿下您是怎么知道?”
“咳咳,唔……猜的。那个……快,与我更衣洗漱,本殿要去会会这位贵客!”祝东风转身回到门里面,坐在妆台前,连忙吩咐道。
里间的离舸幽幽转醒,瞬时变作了虺虺的样子下了床榻,看着急忙梳着头发的祝东风道:“贵客?哪位贵客?”
祝东风停下动作来转头看他:“唔……据说是个叫重羽的仙人,来祝贺我们新婚。”
“重羽?”离舸有些吃惊道。
“对啊!还带着个小孩,唇红齿白,怪伶俐的!”幼橙上前行了一礼,将搁在屏风架上的衣服递给了他。
“哦?阿寒也来了?”离舸微微一笑,往妆台前踱了两步,望着镜子里的人。
祝东风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忙躲闪道:“快快梳洗吧,叫客人等总是不好。”
离舸温温一笑道,“我这便马上梳洗,娘子今日可要好好打扮,毕竟新婚第一天嘛。”
祝东风再未搭话。
二人梳洗完毕,便立刻坐上兽舆,不到片刻,已到刹明殿门前。
看来重羽的身份在鬼域也还算吃的开。
紧闭的大殿门口长长列了两列的鬼域臣子,一概神色谦恭地垂手立着。挨个儿瞧他们的面相,昨日与离舸变作的虺虺成婚时,倒全有过一面之缘的。
许久未见重羽与阿寒,祝东风此刻甚是激动,然而站在门口,却堪堪觉出些近乡情怯的滋味来。
公主殿下驾到这个事隔着两串鬼域的臣子们一层一层地通报上去,片刻之后,有两个打扮一新、穿得稍嫌花哨的侍者出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掐指一算,自来鬼域已过五年,这五年过去,却不知阿寒长大一点了没有。
祝东风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入得殿去,鬼王正坐在上首,与一旁的男子相谈正欢。
那男子一袭白衣,眉眼含笑,手中一把画着灼灼桃花的折扇,正以手支颐,靠在下首的一张紫檀木雕花椅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而那男子身旁正坐着个小孩,扎着两个总角,婴儿肥的双颊红通通的,可爱如苹果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扑闪扑闪,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陌生。
捕捉到那双眸子中的警惕,祝东风才猛得反应过来,唔……对了,现下自己的身份是罗刹姬,稳住,稳住,不要激动!
祝东风向上首望去,见鬼王正不悦地看着自己。
呵呵一笑,连忙为自己打起圆场,行了个礼道:“呵呵,呵呵,父王恕罪,这位仙人俊美无比,领的这位小仙童也灵动活泼,将女儿都给看呆了,是以甫一进来都忘了行礼,嘿嘿!”
“哼……”
鬼王鼻中哼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祝东风失态的神情有些给他丢脸,她的这个女儿,成了婚后还是这么一副德行,当着父亲和夫君的面,仍是一见到好看的男子就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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