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舸将双手揽上祝东风的腰,低眉敛目,并未抬头回应,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有意避开她的眼神,只将那侵袭而来的失落藏在心底深处。她一直是他的劫,以前是,现在更是,然而就算是为她去死,他也甘之如饴。
“小风,相信我,我爱你。”
离舸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的举止都太过激进了,明知小风还未做好准备去迎接一段新的感情。此时此刻,他心中有些害怕了,原来,小风心里竟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想要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而已。是了,抓得这么紧,紧得未曾理解小风的感受,才会这般令她觉得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此时,他却再无力去解释了,只得抱着她,一遍遍告诉她,自己爱她。
离舸的这一声声小风唤的凄然,使得祝东风心中也顿时一软,他的心紧贴着她的胸膛,强而有力地跳动。祝东风觉得,似乎他的心也变成了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痛。罢了罢了,自己怎么可能是青华。心中的疑虑火苗如同突然间被一场大雨浇灭,瞬息之间无影无踪。
祝东风抬起头看着离舸,眼眸定定地,好半晌之后,她突然将头埋向他的胸前,唤道:“离舸,离舸,我好怕……我好怕这又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又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再不敢轻易去爱一个人了,怕再爱上了,便会万劫不复。”
“小风,不要怕。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发誓!”离舸心中一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性感的沙哑,伸手将她不由揽紧:“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下棋时打赌,输了棋盘,便要允诺我一件事?”
祝东风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离舸,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离舸狡黠一笑,道:“我已经想到了,小风,嫁给我好不好,我向八荒六泽发誓,我会永远爱你!你嫁给我,我们便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不离不弃。”
“嫁给我,永远不离不弃……”祝东风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离舸见状,又再加把火道:“反正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小风你实际上已经是我的娘子了不是么?”
其实就两人而言,这亲密缠绵都已经实实在在摆在眼前了,或许还缺一个形式上的婚礼,让小风慢慢品味过来,这并不是转瞬即逝的梦,而是她实实在在的生活。
成亲么?祝东风脑子里如一团浆糊,黏的自己晕乎乎的,只呆呆立着。
“小风你若不出声,我就当你应了。明日我便亲手去为你准备凤冠霞帔!”
一夜春风沉醉,离舸便想着,既已与小风有了夫妻之实,不若顺水推舟,将自己多年的夙愿给了了。
然而面对离舸的求婚,祝东风却自始至终并未明确表态,一连几日,也绝口不提那早前默认的成亲之事。且因着与离舸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关系,纵然离舸总缠着她,祝东风只觉与离舸在一起时心中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来,令她心悸难言,便有意装傻,疏远和沉默。
离舸觉得,成亲是极为必要的,不仅仅是要成亲,还要热热闹闹地成亲,告知八荒六泽,或许只有这样,他们双方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彼此是属于彼此的。然而他暗地里暗示了小风好几次,却并不见她有想要与自己成亲的形容。本想找个机会再直接提出来,但思来想去,总怕遭拒。
离舸想了许久,等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细雨纷纷的清晨,早早起来,去后山采了一大筐子带着露珠红蓝花来,放到木盆中,坐在院子里细细挑拣着,微雨沾裳,一对燕子飞过。
祝东风无意间推门出来,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捻花人独坐,微雨燕双飞。见了离舸这番举动,祝东风不由一愣,默了好半晌,只静静的看着。离舸见她无话,也并不着急,只默默的将那花朵挑拣出来,放到木盆里,又用一根木杵细细的捣着,捣了一下午,用一张细纱缓缓滤了几遍,留下一盆子鲜红的汁液,再将那天蚕素锦浸了进去,瞬间,那银白色的素锦就变得火红,透出道道银红色的光来,离舸将那匹素锦挂在房檐下,便如同洞房花烛的一袭红帐。
正巧祝东风又推门出来,离舸便故意转头,装作是不经意发现她,兴致勃勃地唤道:“小风,你来瞧瞧,这匹布的颜色,染的可还算好看?”他起身抓住她的手,拉她到房檐前,看着那匹银红的天蚕素锦道。
“嗯。”祝东风看着面前泛着点点银光的布匹,压抑住内心满溢的疑惑和猜测,只微微眯着眼,低低应了一声。
祝东风确是未曾看到过红色的天蚕素锦。确是十分夺目,在微雨下仍闪着点点柔和的银光,却并不刺眼。这一下午见离舸坐在雨中捣花的举动,她便就有些疑惑,但离舸一下午未曾理她,她便赌气似的也不去发问。现下离舸又用那花液染了素锦,他这又是打算要做什么?
离舸见祝东风忽的如此淡漠,便意识到,若要达到目的,脸皮不够厚,那是绝不行的,随即伸出手来,拉祝东风入怀,轻声道:“那,你可喜欢?”他故意蹙起眉,用略有粗励的手指抚上祝东风的脸,再移上她的耳垂,活脱脱便是一种撩拨。
祝东风霎时满脸通红,却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想从离舸怀中挣扎出来,不料却被他抱得紧紧的,挣脱不得,唯有勉为其难地敷衍一声:“嗯。”
那握着她的腰的一只臂膀紧紧将她圈住,手掌上带着些许令人心悸的火热,抚上脸的动作很轻。离舸幽眸一敛,轻扬嘴角,不动声色地看她脸上的红晕,似不经意地将自己的意图脱口而出:“你上次答应要与我成亲,我便想着要亲手与你做一套凤冠霞帔来。就用这匹布给你做霞帔的布料,你看可好?”说完,将脸凑到她的跟前,细细地打量着她满脸红晕,又有些微害羞和强自镇定的模样。
听到离舸又提出成亲,祝东风无奈地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离舸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只要他想,阴谋阳谋的必可以给你整一大堆,这下子也不知又要如何给自己下套了,也不知自己一味装聋作哑还能撑多久。
说到成亲,其实祝东风心里是毫无概念的,只觉得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样,害怕梦醒之后,一切都是虚幻。她垂眼半晌,不知为何,心中却被离舸的话掀起阵阵波澜来,莫名的情绪充斥着胸腔,只是近乎本能地应了一声:“嗯。”
“昨夜里,你只是咬唇,一声也不肯吭,如今,你却一直‘嗯’……”离舸见着她此刻害羞的红了耳根子,和平日里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全然不同,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再戏弄一下她,想起夜里情到浓时的火热,他促狭地轻笑着,幽黑的眼眸里盛满了灼灼盛开的桃花,闪现出沉醉的神色,凑进她的耳朵,吹着气,半开玩笑半埋怨地嘟囔道:“你是故意要来勾引我的么……”
娘的,这离舸调戏人是调戏的越来越顺手了,祝东风深觉这种撩拨令她十分不自在,耳根子也随之发红了。白日青光的,公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调戏起自己来,离舸最近实在是有些胆肥。“必须要转受为攻了!”祝东风心里默道。随即不太自然地作出邪魅的表情,笑了一笑,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又伸出手来抚上离舸的胸膛,隔着衣物磨蹭着他的胸,幽幽叹气道:“唉……是啊,我昨夜里不出声,但是有人却是一直嗯呢。”
话毕,只见离舸顿时如吃了苍蝇般,呆呆石化……
……
接下来的几天里,离舸便一直忙着摘采红蓝花来染素锦。不出几日,祝东风的院子里便挂满了银红色的天蚕素锦,阳光撒下来,映的她的两颊也红晕晕的,然而不知为何,祝东风心中却仍有些惴惴。
喜缎染好,离舸便思量着亲手再为祝东风做一顶凤冠,亲去东海水君处,选出一粒粒莹华润白的珠子来,放到个盘子里,又一颗颗的穿着孔,半丝法术也未用,足足穿了一千零一颗。“将这些珠子簪到凤冠上,做出许多个蝴蝶的形状来,再在蝴蝶的尾巴上垂下许多个流苏坠子来,小风戴上,定能显出她的韵致来,必是是绝艳极美……”离舸正幻想着祝东风穿上凤冠霞帔时的景象,手中的活计未停,却忽觉心中一阵绞痛,喉头一甜,猛然间喷出口血来。
离舸呆了一呆,有些未反应过来,起身捏了个诀,想要擦掉落在袖边的血,却使不出力气来。颤抖的手不小心将整盘珠子打翻,一地的珠子在寂静中滴溜溜的打着转……
终究……无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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