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祝东风起了个大早,卯时三刻便已站在堕仙台上候着。半天未见墨钰来送她,眼见着时辰到了,远处出现了身黑衣,驾云而来。祝东风以为是墨钰,当下有点紧张,用指甲暗暗掐了把手心,心跳好似漏了半拍,当即咳了下,正要抖着嗓子喊墨钰。然而再定神一瞧,祝东风才看清,原是重羽。心中百转千回,有些伤感,一时尝到了苦涩滋味。
落下云头,重羽打开折扇扇了两下,痞痞地道:“怎么说你也是为我被罚下界去的,今儿我来送送你。近来天帝新认的儿子俊俏的很,引得不少小宫娥小仙女春心萌动。他一袭黑衣,便引得男仙们争相模仿,让天界也兴起了穿黑衣的风潮。今日来给你践行,我也换个色试试,你看怎样?本上神是否也是风流倜傥,可迷倒万千少女?”
“……”祝东风压下心中苦涩,无语扶额。眼见辰时三刻便要到了,往远处一看,云蒸霞蔚,一片清明,并无墨钰的半分踪迹。
那黑白双煞催促道:“辰时三刻马上要到了,贵人请赶快喝下往生水,这便下界去罢。”
祝东风在重羽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一口气喝完一大碗往生水,觉得肚子有些胀,眼睛也有些酸酸的痛。辞别重羽,道声再见,咬咬牙,纵身便跳了下去。轮回的路中,祝东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她未曾想到,待历完劫回到上界时,再看到的景象听到的话,竟会让她如此伤情。
诚然司命季年这次对祝东风是笔下留了情的,她历劫的这一世,投身在江南一个世代行医的望族,祖孙三代都是妙手回春的大神医。依照人界千百年来的规律,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将来必定要承袭父辈们的衣钵,也当一名妙手神医,救死扶伤,待到功德圆满时寿终正寝。这神医家族族姓为余姓,三代单传的现任神医与夫人将祝东风生做了嫡女。因其五行缺水,取名唤作芷汀。如此,祝东风便在人界过起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这余芷汀后长大,果真继承了先祖衣钵,一双妙手医得了许多疑难杂症。十里八乡的百姓大都在她跟前瞧过病,两副药下来药到病除。故大家都敬称她为妙手芷汀。
确然祝东风成了人界的余芷汀,也并不能将自己认路的本事提高提高。一日,年满十六的余芷汀寻访名山摘采稀见药草,一路跋山涉水,竟不知不觉入了昆仑仙山,摘到了神草绛株。正当她收获满满准备下山而去时,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恐晚上有野兽出没,余芷汀无奈,四处找寻栖身之处,见一山洞,瑞气腾腾,便走了进去准备歇息一晚。深入山洞,忽看到一赤身裸体的美少年正躺在石床上,黑发如缎。余芷汀惊得捂住脸,却没能叫出声。
自小余芷汀便胆子大,要面子。别人家的小姑娘看到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便要大叫,然祝东风虽看到此类事物的确有些毛骨悚然,但却不会叫出声来。人道她胆子大,能沉住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也是怕的,只不过是习惯了不作声罢了。
话说余芷汀捂住了脸,却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石床上的男子。她上前一步,咽了咽口水,尽量不往男子的下半身看去。只见那人双唇紧闭,睫毛长的似要飞起来,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似是沉睡了很久。
“唔……你可真是幸运啊,遇到了本神医。”余芷汀拿起那男子的左手搭完脉后自言自语道。向后一摸,便从装满草药的背篓里拿出绛株草,伸到那男子嘴边,那绛株草就变成一股金色的气体,幽幽钻入了那男子的鼻孔。余芷汀心中虽觉有些可惜,但转念一想:“这仙草本是昆仑山之物,现由昆仑山之人受用了,也算是冥冥中注定的吧。”于是便再不计较。
自古男女有别,更何况还是个没穿衣服的美男和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女儿,幸好这洞府较深,余芷汀脱下外头的褂子披到那男子身上,便径自向洞门口走去,随便铺了片干草凑合了一晚。
天色将明,余芷汀在鸟鸣声中醒来,惦记着她那绛株草有否起作用,便起身向洞内走去。看到那男子脸上果真泛起了些红晕,她心想,果然还是仙草厉害。趁着那男子未醒,出洞砍了段竹筒,将山泉水盛满,放在了洞中石塌上。做完这些,余芷汀心道自己看了人家的裸体,待那男子醒来,恐有理说不清。于是便背着满筐药草速速遁了。慢慢找到路,刚行至山下,却听见石破天惊的一声,地面剧烈动荡,只见那洞口方向射出道金光,七十二只彩凤在上头盘旋,隐隐有熊熊业火焚烧,接着便仙乐绕梁,七十二只彩凤背上依稀显出个人影来,这么大的阵势,似是有个神仙飞升的模样。余芷汀想起之前那男子,“难道……他是个神仙?”一念起,她便折回去想要一探究竟,然而在山中整整寻了三日,也再未见着那山洞,未能找见那男子。自此后,余芷汀便开始笃信仙法道术了。此后,余芷汀一生修丹炼药,救死扶伤,倒是一辈子没有嫁人。直到九十岁高寿上,功德圆满,坐化而去
人都说,余家那位妙手女神医,上山采药时被个神仙勾了魂,迷恋上了仙法道术,现又被神仙给带走了。
诚然她是被个神仙带走的,待余芷汀寿终正寝后,三月后仍穿着黑衣的重羽便驾着金灿灿的火烧云来接引祝东风。是夜,祝东风从寿终正寝已然三日的余芷汀的躯壳钻里出来,伸了个懒腰道:“呃……憋屈死我了,整整三日不能动,四肢都硬了,重羽你怎得不早点来接我。”
重羽扇了扇扇子嘿嘿一笑道:“人死时,定要死上三日,死透了,才算功德圆满呢。”
因未见着墨钰来接引,祝东风有点郁郁。回青羽峰的路上,天上竟飘起细雨来,淅淅沥沥落在发间,将祝东风本有些雀跃的心情也浇洒的不大舒爽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