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说不出的话,自己的弱小

  睁开眼睛的时候,昂对头上那没见过的天花板皱起了眉。

  对于很容易睡醒的昂来说,醒来意识暧昧的这段时间是很贵重的东西。数秒,品尝着这汪洋般的感觉,昂摸索着挖掘起了记忆。

  在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了吗,说到底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太阳穴附近有针扎般的疼痛,这份疼痛让昂回忆起了一切。

  【想……起来了……】

  自己究竟遭受了怎样的丢脸,怎样的经过让自己睡在了这里。

  伸向额头的手臂,感到了有什么扯住般的感觉。看到手腕附近有没见过的夸张伤痕,立马注意到了这个是魔法的治疗产生的东西。

  然后,像这样身体有负伤残留的感觉也就是说——

  【——没有,死掉吗】

  确认着本应裂开的额头,碎掉的右手手腕的感觉,对于这不留疼痛的治疗手段漏出了一声感叹。几乎有如果能就这样把胸口中熏着的屈辱感也能消去的话,就能全部都当做没发生过回到原来的样子的感觉。不对——

  【——昂】

  只有那看着意识回归的昂的,她那哀切的视线是,怎样的魔法都无法治愈的。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紫绀色的眼瞳中充斥着忧愁的艾米莉亚。她似乎是把已经没有穿着的意义的白色长袍叠起来,放在膝上给予了看护的样子。

  看到从窗边射入的夕阳,似乎是同一天的数小时后这一块昂有所察觉了。

  【……国王大人候补的商谈,已经结束了?】

  口中突然说出的事,像这样无关紧要的岔开话题的事情。仿佛在说有什么想要申辩的吗而探过身子的艾米莉亚,对被扔过来了预想之外的话题微微瞪大了眼睛。

  【恩,结束了。……相互之间想说的事情几乎都在广间说完了,所以之后真的都只是些王选的细枝末节。大部分,都是只向着罗兹沃尔点头就结束了。】

  摇着头的艾米莉亚的声音里,听到了似乎有对自己的能力不足叹息般的声音,昂注意到了在这个地方出现了安心感的自己。因为在那个王选的现场,艾米莉亚也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感,也知道了悲叹的感觉,那样凄惨的共感。

  为了不被注意到自己这样的内心,昂装的故意装的轻佻了起来。

  【这样啊。那,陪着睡过去的我超浪费时间了呐。总之,直接回住处吧。回收雷姆,也不得不讨论出王选今后的方针对吧?】

  【昂】

  【在城堡里的话隔墙有哪里耳也不知道,要冷静下来谈谈的话先回到宅邸是最好的吗。不对,首先要和在王都和有力者交涉之类的吗?】

  【昂……】

  【不对不对,不如说反过来和其他的王候补者的家伙们,结定下某种程度上的不战协定才是正确答案?毕竟是很难确定合何时何地,怎样设计的战斗……】

  【——昂!】

  对快速的,在那个地方连列着应付的话语的弹幕的昂尖锐地呼唤道的艾米莉亚。

  【——来,谈谈吧】

  平静的,然而毫无动摇的,那是重重地响在昂身上的声音。

  从位置上站起来的艾米莉亚,用力地握着用手臂抱着的长袍的布料。僵硬的脸,仿佛正在比起语言还要雄辩着,接下来所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平和的内容。

  【有很多,想要向昂问的事情……真的,有很多】

  【……啊啊,嘛,想来也是】

  摸索着,艾米莉亚的嘴唇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从哪里开始话题一般颤抖着。

  这样的她的踌躇,对昂来说了如指掌般清楚。至今为止的昂的所有行为,对她来说都尽是些想象之外的事情——所以,假设说要化成话语的话,艾米莉亚必定会对【今天的昂的行动】的,真实意图发出质问。

  如果是对此的回答的话,昂可以无所畏惧地用那唯一的答案回答。但是,

  【那个,这样的话……为什么,会变成和尤里乌斯那个,战斗的情况?】

  艾米莉亚说出口的不是昂所求的东西,别说那个了反而是最穷于回答的事情。那场战斗的意义,那种东西——

  【一定有什么,理由吧?因为是昂,所以一定是很重要的……】

  来到在休息室被完全打击到的昂下面出现的尤里乌斯。被他邀请着就那昂赴往了练兵场的时候,昂立马判断出那是对在广间的无礼的回礼。

  然后,也是打算理解与对面的尤里乌斯的力量差距的。

  从最开始就知道是没有胜算的。然而昂还是取过了木剑,挑起了没有胜算的战斗然后被打倒了。

  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呢。这个答案——

  【想要,报一箭之仇】

  【……诶?】

  抬起了头。抬头看着站在眼前,银色的美丽脸蛋,以及疑惑的眼瞳,昂继续说道。

  【想要展示出来。自己不是被抛弃的东西。觉得如果能向那家伙报一箭之仇的话,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了。就算只有一点如果能展示出来的话,展示我是……同一地位的】

  话语不成形。恨着没法更好的通过语言表达出来的自己。明明如果把这在胸中熏烧的感情全部,思慕之情全部打明的话,就能不产生这样令人焦躁的回忆解决的。

  【昂……】

  【只是,固执了啊。说我是丢脸到家的,无力的,碍事的存在……说是不相称,想要让我离你远一点的那家伙让人可恨的不行……所以,挑事了】

  结果,不过是这么一回事这么想道。

  与艾米莉亚不相称,在那个地方比谁都要刻薄地斥责昂这一点的尤里乌斯。

  但是,那种事情连说都不用说,昂自身是最为清楚打的。

  假装不知道这么一回事,然后那个男人就毫不在意地,把昂拼命制造出来的这个面具的底下给暴发了出来。所以,对此不可原谅于是挑事了,结果就是这幅样子。

  【为了,这种事……?】

  对于低头的昂那无力的回答,艾米莉亚小小的吞了一口气。

  这个她所追求的,更加有实在意义的答案不一样吧。她想要去相信的理想,被昂坚持的无聊的意气这一现实所背叛了。

  听到那份失望,微小而脱力般的从她口中漏出,

  【……对,小艾米莉亚来说】

  颤抖着的话语,逼迫着被无力感苛责的昂自供出来。

  这是残酷到何种程度的无慈悲的行为,对于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艾米莉亚来说是不得而知的。所以昂就那样用微弱的声音,也无法看向艾米莉亚说道,

  【——对艾米莉亚,是不会懂的】

  这样,说出来了。

  说出口的瞬间,昂自觉到了这是无可救药的只是纯粹迁怒的一种。

  这已经是拒绝对手试图理解的姿态,断绝心的交流的最差劲的说法。

  【——这样啊】

  对于无法抬起头的昂,传来了像是歇气般的声音。

  近似吐息的那个声音里有着领会,有着对于昂的说法已经听入并且理解了的回音。

  不再,对这个话题进行追求,这是从她那边提出来的约定。

  昂对于这个反应感觉肩膀都放松下来。艾米莉亚对这样的昂,

  【我和罗兹沃尔,明天就要回宅邸去了。然后,昂就留在王都,专心接受治疗】

  咽下被告知的语言的意思,昂就【哈?】地把疑问就那样化作了声音。

  对于没有理解而歪着头的昂,艾米莉亚以极力压抑着感情的表情面对着。

  【本来,就是这么约定的吧?昂来王都,是为了治疗疲惫的门。因为有和菲利斯的约定,之后就接受那孩子的治疗,然后疗养起来】

  【不对,等一下】

  【谈论的时候说是留在王都的期间就在菲利斯的……不如说是,克鲁修大人的卡鲁斯坦家接受照顾。雷姆也会一起待着的,所以生活起居不用担心……】

  【所以说,等一下!】

  快速地说着今后的昂的预定的艾米莉亚。理解了在那里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见,昂慌忙出声叫道。

  突然伸出的指尖抓着她衣服的下摆,像是要追上远去的艾米莉亚一般。

  【为什么这样,突然……我……】

  【……因为昂,只要我在的话就会像这样乱来的吧?】

  听到昂弱弱的声音,背过脸去的艾米莉亚就那样回答道。听到这句话昂咽了一口气,想要让不让看到表情的艾米莉亚转回来挤出了声音。

  【不用这种说法,也可以的吧……】

  【不是没有不对吗。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开始,宅邸的事情也是这样。今天的事情也是……全部,都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做的吧?】

  正如字面意思,这是蕴含着明确的不服的说法。

  对于那与艾米莉亚太过不相称的饱含了负情绪的讽刺,昂摇了摇头。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为你了,想要做点什么,然后】

  【为了,我?】

  为了艾米莉亚,仅此一心地真挚地对抗了命运。只有这个,只有这份感情,想要让不是别人而是她理解。所以,

  【——是为了,自己吧?】

  对于接下来这编制出的话语的响起,昂除了失去话语什么也做不到。

  【——】

  跨过沉默,空白卷席了昂的脑中。

  被说了什么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只是,为了,你……】

  是悲伤吗,是痛苦吗,是悔恨吗,想发怒吗,想哭泣吗。

  ——想要做些让你开心的事。

  ——想要对你想要做的事情给予帮助。

  ——想要从一切让你悲伤的原因中,保护你。

  昂认为自己行动的最根本处的东西,是对艾米莉亚的纯粹的思念。

  然后也确信着这份行动也一定是,能不用语言就能传递给她的东西。

  这样,不问他人的感情而自以为是的认为,

  【——啊噗】

  柔软的布料正面铺上脸,处在放心状态的昂受到惊吓叫出了声。

  注意到了立马拿掉了的那个是,刺入了鹰的刺绣的白色长袍。那是在艾米莉亚手中的东西,迅速理解这个是被扔过来的东西。

  但是,这样粗暴的行动和艾米莉亚的姿态联系不上。

  即便理性上理解了扔过来的是艾米莉亚,但感情上却无法认同。

  因为昂所知道的艾米莉亚一直都是那样温柔,满是仿佛慈母一般的举手投足,然后虽然自己固执地不认同这一点,但即便如此还是无法不对她人施以恩惠的老好人的女孩子。

  所以,这是怎么了呢。摇动着感情的波浪的,艾米莉亚的紫绀色眼瞳。咬着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的嘴唇的,倔强的脸。无论哪个,都是第一次见。

  明明这样的表情也是眼神也是,与她一点都不相称的。

  明明这两者矛尖所指的,不由分说真是自己。

  一边产生了不合时宜的感伤,昂觉得这样的她——很美。

  【像这样不管什么,都说是为了我的谎言不要再说了——】

  感情的波浪化为了泪滴,填满了那双紫绀色的明眸。

  微微地摇着头,艾米莉亚像是要把积蓄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一般,

  【来城堡也是,和尤里乌斯战斗也是,使用魔法也是……全部都说是为了我?我对那样的事,一次也没有求过!】

  【——】

  【我想要让昂做的事情,想要这么做的事情应该全部都说过了的!】

  【——】

  【呐,还记得吗?我,希望昂做的事情】

  【我,我……】

  清楚地被从她的口中否定了自己的行动,昂的思考被恐怖冻结了。

  所以她所询问的答案,无法从混乱的脑袋中找出来。

  对于无法回答的昂,艾米莉亚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我对昂,说了希望和雷姆一起待在住处的】

  【——】

  【说了再使用魔法的话会变得很不得了,所以希望不要使用魔法的】

  无论哪个【希望】,都记得有听过。

  无论哪个都是艾米莉亚考虑到昂的身体,饱含了想让自己安分一点的心意而说的话。但是,那无论哪个,都被昂自以为是的擅自行动所践踏了。

  对于轻视那些约定的事情,只要得到在那之上的成果回来的话怎么也能处理好的。这样类型的轻率思考,一直存在在昂的心底。存在过。

  但是作为结果,昂在轻视了艾米莉亚的愿望之后,什么成果都拿不出来没有得到,只是在绊着她的脚晒出了丢脸的样子。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行动的开始是,只有这份感情确实——

  【没有听话,觉得很抱歉。真的。真的在反省。但是!不过,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为了我……】

  只有作为根源的那份思念是真货,只有这儿希望能被理解。

  然而,昂的舌头就像是麻痹了一样痉挛着,拒绝再罗列出更多的话语。

  【艾米莉亚……不能,相信,我吗?】

  这是无可救药的任性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话。

  这不是就在刚才,拒绝对方的理解的人类应该说出口的话。

  【想要相信啊。……我想要相信昂】

  仿佛哭出来的声音一般。事实上,已经哭出来了也说不定。

  但是,昂没有确认那个的勇气。没有正面面对的勇气。

  明明在哭泣着也说不定。明明弄哭了也说不定。明明是不想让有这种表情而不停奔走的,在这最重要的场合,菜月昂——。

  【明明想要相信的……没能让我相信的是,昂那边不是吗!】

  感情爆发了。

  平稳地,理性地,至今为止也不是没有生气过但是,明明即便如此变得感性放开枷锁的事情也应该是一次也没有过的。

  这个枷锁解开了,溢出的感情就那样说出口的艾米莉亚,

  【昂不是一个约定也没能遵守吗。约定……明明约好了的,把这些全部简单地打破舍弃,连这个地方都来了不是吗!?】

  践踏掉了。定下的约定。也就是信赖。

  全部都是为了她,宣扬着除了对自己以外毫无意义的大义名分。

  【明明不能守好和我的约定,就算这样还要说想要相信自己……就算被这么说,也做不到。做不到啊……】

  不对,想要这么大声的喊出来。

  但是现实的昂就那样喉咙颤抖着织不出声,头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向下低着动不起来。

  颤抖着,流泪着,随感情舞弄着,对于应该是向昂寻求着诚实的答案的少女,昂继续选择了背对着继续背叛着。

  【……那,昂。为什么昂要这样的,来帮助我呢?】

  这一定是,艾米莉亚好几次涌上嘴边却又踌躇了的疑问吧。

  她一定不是好几次,对着昂那满身伤痕还要奔走着,嘿嘿地傻笑着,或者是忍耐着疼痛飞赴死地的身影,咽下了这个疑问了吧。

  所以在这里,即便这个是顺带着被提到表面的,这也一定是必然的。

  如果不在这里吐露出来的话,艾米莉亚就会继续把那个疑问埋在心里,对着一如既往对自己尽瘁的昂,只能不明就里地不断心疼下去吧。

  然后这个疑问是,艾米莉亚对昂伸出的最后的救济的手。

  所有的话都轻薄着,践踏了约定的自己自顾想着什么也传达不到但是,即便如此,能传递到真心的问题问过来了。

  ——为什么,昂不惜为艾米莉亚尽力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从到这个世界起就对她执着到这个地步。

  【我想要为你做点什么是因为,你帮助了我……】

  【我……帮助了昂?】

  【是的】

  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不分左右日暮途穷着,还遭到了不可避免的暴力对待,或许就会那样结束也说不定的世界。

  【你对我做的事情,成为了对我怎样的救赎,想来不知道。但是我……被那个拯救到了,无法说出来的程度】

  艾米莉亚在那个地方救了的,不是命而是昂本身。

  开端,不是从昂这边开始的。开端,是从艾米莉亚那边给予昂的。昂的行为全部,都是为了回报从她那儿得到的东西,不过这样而已。

  【我不懂啊,昂……】

  【不懂也是,没办法。但是,真的。我被你救了。所以我做的事情是,出于对被救了的报恩……但是现在】

  不只是这样,想要这样连下去的话,

  【——我说了,我不懂啊!】

  没能传递给摇着头,纷飞这着银色的头发,爆发着感情的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就那样带着泪光看着昂,因为激动而混乱的呼吸摇动着肩膀,

  【我救了昂?那样的事情,不可能。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盗品仓库,和昂的接点除了这个以外是不可能有的!】

  【不对,听我……】

  【如果有比那还要之前的接点的话,如果是真的的话,我……我也……】

  用手掌覆盖着脸,拒绝着昂的艾米莉亚听不进一句话。她完全封闭了躯壳,昂的语言没有阻止的力量。

  不知道到底是碰到了她哪部分的软弱。就算不知道,如果不把话语继续下去的话。所以昂随着感情的牵引,

  【或许不会懂,即便如此也听我说。这是真的!我和你,在这世界第一次和你——】

  一瞬间——静止到访了这个世界,昂才注意到自己触碰了禁忌。

  时间冻结了,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动作的停滞的世界。就连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声也,知道刚才还都听到的艾米莉亚的声音也远去,尖锐的耳鸣声的残留也没有就那样无声的世界到访了。

  昂愤怒的不能自已,对自身的糊涂以及看不清状况的执行者的影子。

  昂想要说自己所持有的特异性的时候,影子会给予无止尽的痛苦。

  对于将要犯下禁忌的昂,停滞的世界给予了警告然后取回了时间的流动。

  ——咚的一下,昂注意到了传递到全身的汗水。

  是因为影子心情好吗,并没有给予痛苦的惩罚。但是,就按刚才的节奏嘴滑了的话,影子就会毫不留情地在停滞的世界给予昂的心情疼痛。想起了,那份痛苦。

  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的深处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本应传达的真挚的想法找不到去处变成一块重石压在了昂的双肩上。

  【……还,不说点什么吗】

  仿佛放弃了一般,仿佛失望了一般,艾米莉亚那感情冰冷的声音敲打着鼓膜。

  不合时宜的愤怒涌了上来。

  无处可去的悲伤吧胸口撕裂膨胀了开来。

  做什么怎么做才好啊。

  想要传达真心的话,艾米莉亚听不进一句话。

  想要说出至今为止的所有事情,又有诅咒的影子来妨碍,阻止。

  【为什么,不能明白啊……】

  【……昂】

  【我,如果是艾米莉亚的话……认为如果是你的话,能理解的……】

  【在昂的心里,我还真是厉害呢】

  悲痛欲绝的绝交,心灵的隔阂,都汇到了那一句话里。

  在呆呆地抬起了头的昂的面前,艾米莉亚错开了视线转向了一遍。

  嘴角浮现出的寂寞的微笑,昂或者她自己,是对哪一边的呢。

  【无论什么,全部所有,就算不稳也能明白。昂的辛苦也是,悲伤也是,愤怒也是,能就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着想】

  【……啊】

  【——不说的话,不会明白的啊,昂】

  被否定了。被打碎了。幻想,化成粉破碎了。

  像这样落入这个世界,相信着,本应是港湾的地方消失了。

  【我的……】

  拼尽性命,痛苦也紧咬着牙忍耐着,悲伤了擦着眼泪跨越着,明明这些那些全部,都是为了继续守护想着描绘出来的偶像走过来的。

  理解了这个,从未有过的自说自话的理想乡,已经轰然崩塌了。

  【一直以来,全部……】

  嘴唇颤抖着。眼眶深处发热着。舌头痉挛着,心脏的跳动到吵闹的程度。

  抬起头。和艾米莉亚视线相交。紫绀色的眼瞳,只能看到充满了到了悲伤。那眼瞳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太过的凄惨,太过于无可救药。

  【——是多亏了我,才变得总能怎么样了吧!?】

  尖叫声,仿佛是要摇晃休息室般的怒吼,吼了出来。

  【徽章被偷在盗品仓库的时候也是!从危险的要死的杀人魔手里救出来了!挺身而出!全部,都是因为你很重要啊!】

  抓着床单的指尖颤抖着,指甲嵌入的手掌开始渗血。

  【宅邸的事情也是这样!这里那里都被咬,拼了命了!脑袋裂开,头被打飞,就算这样也救了村里的人不是吗!雷姆也是,拉姆也是,肯定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因为,因为有我在对吧!?】

  尽可能想象着,把自己的功劳罗列出来,追求着远去的她的身影。

  【如果没有我的话会变得更加过分的!谁也不会得救!谁也谁也谁也!全部全部全部!大家都是我!都是因为有我在啊!】

  盗品仓库的事情也是,宅邸的事情也是,大家都得救是因为自己行动的结果。

  应该骄傲,应该得到回报,这是菜月昂的功绩。

  因为都连这些事情都做到了。因为都已经尽力到这个地步了。

  【你对我,应该有换不清的人情才对啊——!】

  连本应是自己行动的根源的思念都背叛了,叫了出来。

  没有得到回报的感情,寻求称赞的虚荣心,想要有所满足的渴望,希望被爱的私心,把混合到了极点的昂引导到了这里。

  然后这是,对相互来说,决定性的一句话。

  【是,的呢】

  喃喃道的,颤抖的声音,传到了额头上浮现出汗水呼吸混乱的昂。

  这声声音里有理解,也有达观,也有决心——也就是,结束了。

  【我有欠昂,很多,大量,数不清的,人情】

  【啊啊,是这样啊。所以我……】

  【所以把这些全部都换了,结束掉吧】

  听到清楚地,如此告知了的话语昂跳起来般的抬起了头。

  然后,看着盯着这边的艾米莉亚的眼瞳里扩大的空虚,终于察觉到了自己顺着气势说出了绝对不能说的话。

  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若是被当成是【借贷】所缔结的关系的话那就是,

  【已经,够了。——菜月·昂】

  【借贷】的天平一旦平衡的话,就在那里结束了的关系。

  想要做点什么,本应是以无偿的想法为契机做出的行动,带入了有所打算的定义的话就不可能不变成这样。

  亲密地,从初次见面以来,她就用名字叫昂了。失去那份亲密的时候,昂理解了已经无可挽回太迟了。

  【之后雷姆会来的,所以听那孩子的话。因为之后的事情全部,都拜托她了】

  连回话也做不到。然后,这也不寻求着。

  走出去的艾米莉亚远去了。别说对那背影伸出手,就连目送那背影的勇气现在的昂都涌不上半分。

  物理上离开的距离。然后,有着比这还要更远的心灵上的距离。

  【我,呐……】

  突然,把手放到门扉上的艾米莉亚脚步停止了,这样的低语留在了室内。

  她比起说是说给昂听的,到更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一般的低语,

  【期待,过的。该不会昂对我……只有昂不会特殊对待我。就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不区别的看待我……】

  在王选的广间里,寻求着公平对待的她。

  身为半精灵的事实,让她痛苦的时间强到,连这样微小的事情都会成为愿望。但是,

  【那样的,不可能的】

  喃喃着,昂也再次小声地回答道。

  艾米莉亚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向昂寻求答案的意思。所以昂的自语也,不是对她的话的回答,而是说给自己听的东西。

  反刍着艾米莉亚说出口的话,昂弱弱地,无力地摇着头,

  【就算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拉出来,也不可能。艾米莉亚……只有你,要和其他人类同样对待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只有这个是似乎毫无疑问的,真正的真心话。

  门发出了关闭的声音,空气一下子回归了安静。

  一个人被留在房间里,在床上团着身子的昂视线彷徨着。

  突然,挂在床的一端,将要落到地面的长袍进入了视野。

  伸出手,将其拉上来然后抱在怀里。就像是,在哪里还有抱着这个的人的温暖留着一般。像是要继续维系那几乎消失的东西一般,昂把它抱在了胸口。

  ——然后,这一天,菜月昂第一次,在异世界真正的孤单一人了。

  (感觉非常虐,但是还是很喜欢,觉得好看的有花的丢个花,没花的点个收藏好不,谢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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