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鹿死谁手

  第504章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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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实在内心深处,对于汉八旗能否与靖边军铳炮对战,皇太极仍然保持犹豫与惶恐,不过在清国中,能给靖边军大规模杀伤的,除了乌真哈超炮营与汉军铳兵,己经找不出别的优良炮灰,只能赶鸭子上轿了。

  那日靖边军火炮的犀利表现,也给皇太极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靖边军防间颇严,直到现在,清国细作,也未能得知他们的火炮发射秘技,不过按孔有德的布置,大清炮营,还是可以发挥优良战力的。

  清国君臣,细细谋划此次决战,情报所得,小凌河边的吴三桂,马科、唐通几部,约有兵马四万多人,不到五万,锦州城内,也有兵马超过二万。

  不过围城两年多来,锦州守军,早己疲惫不堪,就是祖大寿数千本部,一样疲倦非常。

  对峙这些时间来,清国也早己摸清,马科部的山海军,各营伤亡颇大,不论官将军士,皆是怨声载道,各营士气低落,处于崩溃的边缘,面对种种不妙情形,身为总兵的马科却无力弹压。

  唐通只会自保,小凌河边,有战斗力的,唯有吴三桂的宁远军。

  对峙以来,该部表现出众,他们不但挡住乳峰山清军的侧击,还攻占了小凌河北岸与女儿河北岸某些狭小地带,多少支援了锦州城部分物资供应,如运进一些柴禾等。

  安排中,仍以代善的满洲正红旗、杜度的镶红旗应对祖大寿与城外吴三桂等人。

  此次出征,满蒙汉各旗,几乎全丁而出,连各牛录下的余丁,也随军出征不少,二旗各有牛录三十余,再加两个附属的蒙古正红旗、镶红旗,计有旗丁二万七千人左右。

  最初围城时,代善与杜度等人,只有旗丁约一万五千人聚于锦州城下,余者安排在义州。

  然明清在女儿河对峙来,皇太极又从义州抽调了一部分兵力,所以该处只剩七千的满蒙正红旗、镶红旗旗丁,不过三万余负责屯田运输的跟役与阿哈未动。

  因为得知草原消息,皇太极己下令义州的清军戒备与注意防守。

  杜度雄心壮志,挥舞拳头:“锦州与小凌河边,虽有明军号称超过六万,不过明军可战的,只有祖大寿数千人,吴三桂万余人,奴才等有兵四万余,定可大破明军,将他们剿于城下。”

  随同杜度等围困的,还有超过两万的阿哈杂役,那些杂役,很多是各牛录的余丁,同样善射善战,紧要关头,一样可以派上战场,阿哈们也可以顶一顶。

  虽说围城这么久,各旗伤亡了一些人马,但在杜度心中,他们兵马打王斗不行,打吴三桂等人,还是尤有余力的,所以对此战充满了信心。

  只有老代善颇为慎重,他向皇太极建言:“王斗偏师自塞外逼来,虽不知是真是假,也当提高戒备。奴才以为,可从杂役中挑选一些余丁,参与义州城守,还可将一部阿哈抬旗,这些奴才感恩之下,定然竭诚为大清效力。”

  义州守军,己经有七千人,由岳托次子洛洛欢统带,他们有城池作为依靠,若再挑选杂役协守,更将一部分强壮忠诚阿哈抬旗,义州的防守更为无忧。

  皇太极心想:“姜是老的辣,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未预胜,先预败,只要后路无忧,大军尽可在前线安心作战。”

  他不动声色道:“便如礼亲王所言。”

  此次决战关键,是正面战场,还有断绝明军后路之战。

  皇太极毫不客气,点名多尔衮与多铎,还有全部的汉八旗与朝鲜军,将他们安排在正面战场,与王斗等面对面会战。

  为显公正,他儿子豪格的满洲正蓝旗,还有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也一同参战,随同的还有正白、镶白、正蓝、镶蓝等四旗的八旗蒙古兵,一部分外藩蒙古兵。

  如此,女儿河北岸的正面战场上,以满洲四旗为主,蒙汉军,朝鲜军为辅,总兵力差点达到十一万。

  当然,因为战后各旗伤亡的缘故,能战斗的兵马只有约十万,甚至不到一点,他们对面的明军,连上松山守军什么的,估计也就十万左右。

  皇太极目光如鸷鹰般锐利,来回扫视众人:“两黄旗旗主阿山与拜音图,率八旗蒙古二黄旗,共约三万兵丁,又有外藩蒙古二万余人,五万杂役阿哈,十万大军,攻打明军杏山,以为包抄断绝后路之举!”

  情报所得,明国在杏山等地,布置有辽东总兵刘肇基,东协总兵曹变蛟,前屯卫总兵王廷臣等人,加上当地一些兵马,总兵力约四万余人,笔架山附近,也有协守总兵孟道数千人马。

  十万大军雷霆攻打,想必可以将他们包抄,消灭!

  曹变蛟、王廷臣等虽称可战,然皇太极并未放在心上,让他稍稍有点担忧的,便是靖边军布置在长岭山的一些人马。

  这个长岭山,远远观之,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岭,实在没什么出奇,甚至看不到防守工事,只有近近一看,才好象有一些矮矮的土墙,似乎寨墙什么都没有,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当然,以皇太极对王斗的重视,他认为长岭山不会这么简单。

  虽然哨骑只能远远观之,难以逼近,不过从他们描绘的词语中,皇太极感到一种熟悉感,有点类似当年多尔衮等攻打王斗的巨鹿防线,这引起皇太极很大关注。

  不过他认为,长岭山的守军还是太少,估计就是二、三千人马,还是靖边军的辎兵驻守,在己方优势兵力下,还是可以攻打下的。

  当年多尔衮等人攻巨鹿时,不是一样攻进他们的防线?多多驱使阿哈杂役便可。

  随军的阿哈奴隶们,大可使用抬旗,分发田地等措施诱惑,定可大大增强他们作战送死的积极性。

  所以重视归重视,皇太极并不认为长岭山夺取不下,而且此处位于自己计划中断绝后路,挖取壕沟关键所在,必夺之。

  多尔衮心中恼怒,皇太极将自己与多铎的兵马布置在正面战场,而他的两黄旗,则去包抄后路。谁都知道,与王斗作战危险,包抄后路,则相对轻松,便是在锦州城外与吴三桂等人大战,危险性也不高。

  他知道,皇太极早对自己与弟弟猜忌,他与多铎的两白旗,总牛录数达到98个,大大超过两黄旗的75个牛录。

  虽说再加上豪格的42个牛录,皇太极父子,实力还是超过他们,不过也差不了多少,怪不得皇太极始终疑神疑鬼,一有机会,就让二旗做炮灰。

  不过多尔衮也没办法,皇太极身为清国皇帝,命令他们名正言顺,多尔衮再是恼怒,他也不敢当面抗拒。更何况这次大战,豪格的正蓝旗一样安排在正面战场,让多尔衮更无话可说。

  他只得出列,与济尔哈朗等人一起领命。

  高声喝应的时候,他感觉皇太极阴冷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多尔衮心下更是一凛。

  朝鲜国右议政金自点心中哀叹,为巴结主子,这次领军前来锦州,是来错了。

  他率领的朝鲜军,因为各处都要他们送死,眼下能战斗的,己经不到一万。

  兵将们怨声载道,将他这个右议政恨之入骨,这次更摊上让人畏惧的靖边军,只希望决战大获全胜,否则回国之后,他都不知如何向朝野上下交待。

  孔有德,石廷柱等人倒是雄赳赳气昂昂,充满激情,自投靠清国那一刻起,他们己经没有退路,只得安心为清国卖命了。

  当然,他们齐声大吼的同时,内心还是不无惶恐,连朝鲜兵在内,他们铳兵不到三万,而估算靖边军与杨国柱,王朴等人铳兵,可能有一万三千到一万五千人左右,能不能在鸟铳对射中打赢,他们也没有把握。

  只有外藩蒙古一些王公大臣,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看来色楞的牺牲没有花费,博格达汗还是对他们有所照顾,各旗大部分兵马,都随两黄旗去包抄后路,避开了危险的正面战场,这是个好消息。

  豪格对父亲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不过黄土岭之战后,他对靖边军也起了畏惧之心,他说道:“为何两黄旗不布置在伊家岭东侧,对王斗等人展开侧击?如此正面之地,以二十万大军左右夹击,定可大获全胜。”

  代善对皇太极任何安排都甘之如饴的样子,此时更出言解说:“伊家岭等处,虽说有利汉军攻守,然却不利我铁骑奔腾,只得步攻,王斗善守,火器犀利,若战事陷入僵局,不利我师歼灭明军精锐。”

  济尔哈朗也道:“两黄旗若布置在伊家岭东侧,明国的曹变蛟、王廷臣等人,也可能渡过女儿河,侧面攻打我白庙堡大军,介时两黄旗便可能被明军左右夹击,不若包抄后路,动其军心,使之陷于绝境。”

  豪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得施礼道:“受教了,多谢礼亲王与郑亲王教诲。”

  代善与济尔哈朗都感意外,连忙还礼,豪格仗着皇太极的势,向来飞扬跋扈,被王斗爆打一顿后,变化很大啊。

  皇太极微笑点头,儿子自受了挫折后,成熟了许多,他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就似看到往日那只小鹰,己经成长为天上的雄鹰,可以自己飞翔了。

  众汉蒙大臣也是暗暗点头,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他们都感焦虑,豪格展现出英主的端倪,他们心中欣慰。

  多铎撇了撇嘴,只有多尔衮低下头,掩饰他眼中闪过的寒光。

  大军安排计定后,屋内气氛肃然,明清大军双方,很快将在女儿河北岸,那东西十余里,南北十余里地带正面对战,鹿死谁手,不得而知。

  皇太极缓缓扫视诸王贝勒,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此次我大清兵马二十余万,将在锦州,女儿河,杏山等处,与明军展开大战,正面对决,断敌粮道,尔等务必死战到底,有临战退缩者,朕定斩不饶!”

  他更说道:“九月十八日,双方大战,介时女儿河北岸,朕会率噶布什贤兵马,亲自督战!”

  豪格首先振臂高呼:“大清必胜!”

  多铎也是吼道:“杀光南蛮!”

  众蒙古人再次五体投地,个个高呼:“博格达汗,博格达汗,博格达汗……”

  众臣高呼中,皇太极高居上首,他目光深沉,心中暗暗祈祷:“高皇帝在天之灵,望护佑我军大胜,天佑我大清!”

  ……

  众臣出来后,额驸,八旗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与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走在一起。

  布颜代脸上掩饰不住的忧虑,对恩格图抱怨道:“博格达汗是怎么想的?真要与明军决战?”

  恩格图叹道:“大汗己经决定了,看看打得怎么样再说吧。”

  与二人一样,外藩蒙古土默特旗的俄木布楚虎尔,还有善巴,同样担忧此战结果。

  他们更挂念,草原上到底怎么了?

  ……

  当日下午,双子山女儿河段。

  此时的河水,被密密麻麻的浮桥所覆盖,南岸数里,还有北岸约三里处,己经聚满了明军的营寨,密密飘扬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鼓动声响。

  大营北面不远处,是一道一道复杂弯曲的壕沟,壕沟过去一、二里,就是清军的大营,那边的营寨前方,同样布满复杂多样的矮墙壕沟。

  壕沟后面,明清双方许多士兵,在走动眺望着,他们神情中,都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不但如此,双子山东面沿着官道,数道深深的壕沟,蜿蜒南行,差点蔓延到松山城堡。

  为了防止清军自乳峰山冲下,断了女儿河岸明军后路,在大量随军民夫的辛勤劳动下,官道差点不见了,一道道十数里长的沟壑,代替了原先相对平坦的大地。

  王斗站在河水边,一道浮桥附近,那边,正有成群的民夫,搬运着大量的辎重,正匆匆忙忙过桥而去,他们沉重的脚步,踩得浮桥吱呀吱呀作响。

  待这些民夫过后,一群的靖边军战士,从浮桥那边过来,他们是替换下来轮休的,女儿河南岸,营中大军基本没有战事,不过女儿河北岸,就时不时会发生战斗,有时数日没有一战,有时又一日数战。

  可以看出,这些乙等军们,神情中都带着疲惫,不过他们的眼神更锐利了。

  战火的锤炼,让他们个个成为合格精锐的战士。

  天气转冷,他们都换上了冬装,虽说穿着青灰的外衣,然内中偶尔露出的一抺鲜红,又让他们整个形象亮丽起来。

  在服饰色感的悦目与绚烂上,大明己经达到中国数千年的巅峰,无论是后世的清国,民国,共和国,都达不到他们的层次,靖边军服饰更注意这点,最大程度的体现军士们英气与威武。

  这些战士过来时,疲惫中带着轻松,看到浮桥边的王斗时,他们个个脸上,都现出尊崇的神情。

  看他们往后方大营而去,王斗身旁的谢一科忽然嘟哝一句:“真累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我说,相峙什么,不如痛痛快快大战一场,更来得爽利!”

  养好伤后,谢一科又恢复了活蹦乱跳,长久的大军相峙中,他神情萎靡了许多,因为敌我大营就在眼前,也没什么好侦察的,谢一科无所事事,也闲得慌。

  温达兴拉了拉谢一科的手,钟显才啪的一声,在谢一科头上拍了一下,王斗面前,钟显才还是挺暴力的。

  谢一科摸了摸头,嘀咕一句:“乱打人。”

  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大军相峙,是大将军坚持的,温达兴与钟显才,也是为了他好。

  韩朝迟疑了一下,也是轻轻道:“大将军,我师与鞑虏的相持,还是继续下去吗?”

  王斗看向他,韩朝的脸容削瘦不少,显得更为坚毅,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不过可以看出,韩朝内心深处,也是疲惫的。

  而主将如此,士兵更是不用说。

  王斗忽然有点犹豫,他的军队,风格就是一往无前,攻击,再攻击,在野战中扫平一切,眼下这种相峙对战,静坐战争,是否会对军队的士气,造成隐蔽打击?

  虽然王斗自信,他的军队,可以坚定不移地执行他的命令,不过军队士气的步步沉沦,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是否还要与清军相峙下去,现在明军阵营中,一样争论激烈。很多官将都认为,与其长久的消耗埋没军队士气战心,不如痛痛快快一战,与鞑虏一决雌雄,免得整日这样死气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眼下双方的大军,都很疲倦了,就看谁更能坚持。

  王斗还想起昨日自己接到的情报,流贼再起了。

  大明朝廷,内阁等保密程度为零,因此李仙风的奏疏到达京师后,很快就沸沸扬扬,情报司安排在京师的情报人员,快马加鞭,不久后就将情报送到了王斗手中。

  对于李自成如此快死灰复燃,颇让王斗感到意外,虽然他知道李自成在历史上就是小强,能折腾的命,然如此快速崛起……

  内忧外患,看来皇帝将很快作出选择了,自己竭尽全力,真能改变历史上的遗憾吗?

  这瞬间,王斗有些犹豫,彷徨,不过很快的,他就将这种懦弱心思,排遣出自己体内。

  多年的斗争,铁血下来,他的内心,早己锤炼得如钢似铁,意志坚定不移。

  “自己该做个决定了!”

  王斗对自己道。

  他正要回答韩朝,忽然一骑滚滚而来,那骑士滚鞍落马,对王斗大声道:“大将军,洪督急唤,皇帝有圣旨来到。”

  又有一骑到来,大叫道:“大将军,鞑子似乎后撤退兵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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