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听到了这声唿唤,也睁开了眼睛,但对于手上的异状,却似乎并不显得惊惧。·1KANSHU·COM她微微仰起了头,眸子晶晶闪亮,非常专注地望着幽冥神木,脸上却是泛出了些许喜色。
说来也怪,那原本已经干枯的幽冥神木,却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新的变化,树干上的赤红开始褪去,萎顿的树枝也重新开始上扬,虽然仍然是没有长出任何叶片,但看上去却是正在恢复着生机,最好的证据就是围绕着它的那丝丝缕缕的阴气开始出现,顿时给这个炽热不堪的空间带来了凉意。
作为它恢复生命力的代价,桑青的手臂却已大半陷入树身之中,她不仅丝毫不反抗,反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就像这正是她期待出现的结果一般。
“青儿,不要!”丛离殃叫着,便转身想去阻止。但他身形刚一晃,淡蓝色的结界便出现了轻微的抖动,而肇锡偏偏在此关键时刻挥了挥手,便有数个受他操纵的“梦中人”纵身扑上,竟然是向丛离殃他们所布下的结界上撞去!
丛离殃大惊,赶紧集中精神,众人冲到近前,却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面一样,瞬间就被反弹了回去。但他们毫无知觉,摔倒在地后,转眼便爬起身来,没事人一样再度攻了过去。一时之间,砰砰咚咚声不绝于耳,面对这样的攻势,丛离殃显得极度焦急,但却也没办法再抽身行动了。
“墨晏!快阻止她!”丛离殃和越璧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着。
我听到他们的唿唤,却并没有急着出手。如果一定要讲出个中的缘由,我觉得该是一种直觉。·1KANSHU·COM表面上看来,幽冥神木正在将桑青一点点吞噬掉,但从它身上,我却感觉不到杀气,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桑青身为天师,在这方面的造诣势必比我要强上很多,她选择不采取行动,一定有她的理由,不然她的神态不会如此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些喜悦。
“墨晏,你……”越璧见我只是观望并无举动,终于有些愤怒了,看他那架势,像是马上就要亲自动手了,我只好开口道,“放心吧,桑青心里有数。就算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她吗?”
“我当然相信她,她为了保护这些人,就算拼上性命都不会有一丝的犹豫!”越璧叫道,同时他也已经望见桑青的状况,她的肩头此时已经贴近树干,像是环抱住了那幽冥神木一样,而她不仅没有退缩,反倒是将额头轻轻地贴了上去。
我见到这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动。本来想说的“只要再稍等一小会儿就好”也因此没有出口。
“算了,你不去救她,我去!”越璧终于这样喊着便冲了出去。但他人刚刚动作,已有另外一个身影从他身边擦过,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忽然刮起,一时间卷动地上的尘土四处飞扬,向四周弥漫开来,吹得众人的行动都是下意识地一个停顿。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这阵黑风已经刮到了丛离殃的结界跟前,他身在第一线,自然首先看清了这风的真面目。因为就在他的面前,那旋风骤然停下,从其中走出了一个女人来,面目娇艳而冷峻,带着令人不法违抗的威严,一对充满欲说还休的盈盈凤目望住他,口中说道:“丛,你修炼这结界,是打算用来对付我的吗?”
能说会道的丛离殃,望着面前这个女人,却突然迟疑了起来,犹犹豫豫地道:“我……并不是……”
“没用的。”女人却说。接下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女人已经非常从容地穿过了那道蓝色的屏障,直接向幽冥神木走去。脚步平稳踏实,完全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是的,这女人当然就是弧凉。能令丛离殃这般呆若木鸡的,这世上恐怕只有她了吧。如今看她轻易地便突破了结界,他惊讶之余,目光中更是充满纠结,望着她的背影,仍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弧凉走到桑青身边,伸手轻轻拍了她肩头,说道:“你想取代我,还早了点儿。”
就在大家还吃惊于她从那种濒危状态突然变得跟事儿人一样时,她已经一扶桑青的胳膊,便将她从幽冥神木旁边拉开,直接向后抛去。人还飞在半空,眼见那刚刚被吞噬的手臂竟是立刻恢复到完好如初,就像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一般,桑青如梦初醒。目光所及之处,弧凉正面对着她,一边专注地望着她,一边向后退去。
我看得分明,弧凉这一退,便立刻陷入了幽冥神木之中,不过是数秒的工夫,她整个人已经隐没于树干中,只剩下一个模煳的容颜,仍保持着望向桑青的角度。
桑青像是被这突然的变故震惊到,竟然没有想着稳住身形,直到丛离殃空出手来,一把将空中的她揽进怀中,她才像是明白了过来,扭头朝弧凉消失的那个方向叫道:“娘!……”
话音未落,幽冥神木的气势突然暴涨,就如我最初见到它那时一样,那如同千万只手臂一般的枝干快速地扩张开去,更是密实地互相纠缠在了一起,像是正在结成一张大网一样,很快便遮住了我们头顶的天空,并有数根粗壮的枝干更是飞落坠地,形成了巨大的柱子,很快,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空中飞翔着的凤凰,都被它笼罩了起来,飞檐穹顶,我们竟然如同身处一座巨型宫殿中一般。
与此同时,那烘烤着众生的炎热也随之被隔绝在外,身心均觉无尽的清凉。
“娘!……”只有这一声唿唤如同来自,激荡在这整个空间里,久久不绝,闻者无不动容。
只有一个人例外,肇锡,他只是站在那里冷笑道:“哼,傻女人,傻了一辈子。”
“你说什么?!”越璧怒道,便想冲上前去和他计较。
“我说错了吗?这个傻女人其实是最有机会建立永恒之世的,但是她居然犹豫了。几年前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流落在民间,寻找着从这高贵的命运中得以解脱的方法。那可是现世人人都在极力追求的东西啊!她居然想要摆脱,你说,是不是傻?”肇锡毫不掩饰他轻蔑的语气,“世界上就是有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以为现在这样就能保护得了家族的周全了吗?太天真了吧!告诉你们,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进入梦境的人正在不断地增加,他们都将是永恒之世的子民!这仪式一旦开启,谁都没办法让它停下来,天王老子都不行!”
“肇锡你错了,我们不是打算让它停下来。”我却突然接口道。
“嗯?”他闻言倒是一愣。
“我们这样做,只是想争取点时间而已。”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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