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首座僧善永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笑道:“马施主虽然贵为军部少将,但这样苛求一个少年郎,也未免太为难人。”
李书文、杜心武等人只是指着马英图摇头大笑,并不说话。
而王盈盈、李立恒与杜易欣等人,则是抬头望着霍宗棠,眼神各异。说句老实话,马英图刚才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着实让他们有些吃惊。
霍宗棠能够成为霍沅甲的关门弟子,可见武道修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但没想到他的文科竟然也如此出色,甚至能够夺得岭南省的文武科双榜状元,这可就难能可贵了!
再说了,他在岭南省高考里竟然还获得了一个“中华英雄”的封号,作为同龄人,实在是有点难以服气。
所以,马英图的话,一方面给了他们一些刺激,另一方面,也让他们对霍宗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都很想看看,面对这样的局面,霍宗棠要怎么应付。
霍宗棠举着酒杯,见霍沅甲与三位师兄都带笑看着自己,完全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不由得苦笑。看来今天不露一手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了。
他想了一想,然后说:“马少将既然嫌酒淡喝起来不带劲,那我就斗胆班门弄斧,给这酒多加一点魂力佐料。”
于是,他便放出念力,在马英图手上的那杯酒里,加了一连串灵光符文。
符文进入透明的酒液里之后,那酒浆顿时凝固了片刻,清透的水光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仿如水晶琉璃一般美丽。
不但如此,混合了精神符文的酒液,还发出了一股浓烈的酒香,仿佛直透灵魂,令人顿时产生一种超脱的精神享受。
数秒钟之后,精神符文完全消融在酒液里,那瞬间凝固的酒浆,便又恢复了水液状态,在杯中微旋荡漾。
霍宗棠对马英图作了个“请”的姿势,笑道:“马少将闻一闻这酒香,看看够不够烈。”
马英图便将酒杯放到鼻端之下,轻轻一闻。
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竟好似烟霞般从杯中缓缓升起,那画面实在很神奇。这便是加了文魂符文的美酒,所产生的奇异视觉效应。
马英图将那烟气般的酒香吸入鼻中,顿时感到一股浓烈的气味直冲大脑深处,浑身肾上腺素瞬间激增,胸中也被激起了一股慷慨、肃杀的情味,极为澎湃激烈!
“好,好够劲的酒香!”
马英图目带异色地看了霍宗棠一眼,然后笑道:“让我喝下肚来品一品!”
说着,他竟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半眯起眼睛品咂了半晌。那股辛辣热烈的酒味,一直从舌尖味蕾冲到胸臆、冲到头窍天顶,令他的灵魂似乎都震颤了半分,然后纷纷化为了一种慷慨、肃杀与义愤并存的强烈感觉!
“好爽!”
他忍不住赞了一句,笑道:“就像把一杯白开水换成了一碗辣椒汤,太刺激,有味道!好!”
马英图身为军部少将,眼界当然高,他这一赞,便是对霍宗棠文魂能力的最好的肯定。以至于杜心武、李书文等人看着马英图那痛快的模样,都被激起了一丝好奇。
“这加了魂力的酒,真有这么好这么够味?”
“多说无谓,好不好,喝过才知道。”马英图便拿起桌上的那瓶上等剑南春,笑着对霍宗棠道:“来,给酒里多下些文魂酒引,让大家也尝尝。”
霍宗棠苦笑一声,只好运起十足的魂力,甚至激发出浑身的神采,这才又将一个魂力充沛丰盈的灵光大符文,打入了那瓶酒之中。
整瓶上等剑南春,便发生了刚才出现过的神奇反应,酒浆凝固如水晶琉璃,然后符文如春雪消融,而后酒液放出烟霞般的酒香。
这时,霍宗棠才恭恭敬敬地逐一给桌上各人斟上一杯。
等酒都满上,霍沅甲便笑道:“大家都来试一试,看看马少将的品位如何。”说着,自己便先饮了一杯。那酒液一入口,便化为一股酣畅热烈的热流,好似火焰一般,激发了胸臆里深埋着的许多义愤与慷慨不平之意。
霍沅甲与精武三杰,眼里都是一亮,彼此对视一眼后,同时点了点头。“嗯,确实不错,够味道!”
霍宗棠便望向了王子平、李书文等人。
刚才他敬的那一杯,王子平喝了半杯,李书文喝了小半杯,杜心武只沾了沾嘴唇。
这第二杯酒,三人也都先是尝试性地沾了沾嘴,但酒液一入口,三人面上同时露出异色,紧接着,他们便不再犹豫,先后一饮而尽,目中充满了痛快酣畅的神色。
不但如此,放下酒杯之后,这三人似乎还嫌不够,竟主动伸手去要酒喝。这种反差,区别实在是太明显。
就连少林寺的善永大师,也都在喝酒之后,脸上多了一分若有所悟之色。
王盈盈等后辈也喝了这一杯,一杯入喉,那感觉就好像身上着了火一般,竟有种荡涤世间一切不平与罪恶的怒意!那张脸,也立刻红了不少。
王盈盈与李立恒心中大惊,忍不住对视一眼。
“这酒里究竟加了什么,为什么会令人有这种慷慨义愤!?”
他们问出了酒席上所有人的心声,于是大家都看着霍宗棠,等着他说出答案。霍宗棠便笑道:“我在酒里加了一首诗。”
马英图哈哈大笑道:“诗酒相和,极有雅兴,不愧是文武双榜状元!你倒是把这首诗念出来给我们听听,看看为何大家都有种慷慨义愤在心头?”
霍宗棠就站起身来,诵道:“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斩不平处,尚义胸中万古刀!”
这首诗,霍宗棠用的是唐朝诗人刘叉的。诗意简单来说,是指每日太阳从东方升起,人世间纷繁复杂的事情便一一发生。当时正是唐代宦官专权,藩镇割据,外族侵扰的混乱时期,世道不公,豺狼当道。善良的人受到欺压,贫穷的人受到勒索,正直的人受到排斥,多才的人受到冷遇。有见于此,诗人便愤懑不平,怒火中烧,胸中一把正义万古刀绽放锋芒。
刘叉少年时有过杀人亡命的教训,手中那把尚义行侠的有形刀早已弃而不用,但自古以来迭代相传的正义感、是非感,却仍然珍藏在作者胸怀深处,犹如一把万古留传的宝刀,刀光熠烁,气冲斗牛。
不过刘叉的原诗中,后两句本来是“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意指路见不平却不能拔刀相助,满腔正义怒火郁结在心,胸中那把无形的刀,那把除奸佞、斩邪恶的正义宝刀,只能任其销蚀,听其磨损。
因为这意义有些消极,所以霍宗棠将它改为“野夫怒斩不平处,尚义胸中万古刀”,顿时令它多了一重坚决、慷慨而积极的意义。
霍宗棠诵出这首诗之后,整个酒桌顿时肃静下去。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严肃的敬意。
霍宗棠拱手说道:“在场各位都是侠义中人,素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有感而发,于是将这首诗加在了诗中。献丑了。”
杜心武长叹一声,说:“野夫怒斩不平处,尚义胸中万古刀!好一腔侠义精神,好一把怒斩不平、伸张正义的万古刀!这真是万古以来,天下热血男人的尚义天性啊!”
李书文看了霍宗棠一眼,对霍沅甲说:“这小子心中有把尚义万古刀,锋利如此,果然是你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好弟子,有眼光!”
王子平也笑道:“难怪这酒如此够劲道,原来是有这样激愤尚义的一首诗在里头!”
马英图又哈哈大笑道:“多说无益,来一起干了这杯少年英雄酒!”
“哈哈哈,好!来喝个痛快!”
“喝完之后,人人都磨砺一番胸中的万古刀,让它锋芒四射。他日遇见不平事,一刀斩之!”
于是,霍宗棠便又给众人再斟上一杯酒,大家举杯共饮,宾主尽欢。
一瓶酒,很快便喝完。剩下最后一点时,喝得有些上瘾的杜心武,甚至把酒瓶抢到怀里,王子平与李书文气得老脸通红,把他一通好骂。霍沅甲摇头笑道:“你们这几个老东西,有什么好抢的,让宗棠再用魂力给你们酿一瓶就好!”
杜心武没好气地说:“霍老头,他是你徒弟,你如果想喝,****让他帮你酿酒也可以。我们这些老东西好不容易来做一次客,你就非得让我们喝个够不可!霍宗棠,今日你单独给我酿一瓶,不然我喝不痛快!”
王子平一拍大腿,说:“听者有份!我也能喝一瓶,小子,快快动手!”
李书文坐得挺直,笑道:“我是喝得差不多了,不过看在你师父面上,给我酿一瓶带回去,应该不算过分吧?”
马英图和善永大师、林傲堂,也都一起看着他,一副你懂的你自己看着办的神色。
霍宗棠顿时头痛起来。
这下又上了贼船了不是?
霍沅甲看着霍宗棠通过几杯酒,迅速获得了这些武林前辈、宗师的认可,面上便露出一丝笑意。刘振声与霍东格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几分欣赏之色。
“这小子也真有本事。面对这些比自己年长了百余岁的老前辈,进退有度,几杯酒的功夫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获得大家的欣赏,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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