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神幽幽的四个人,枭孰下意识有点惊慌地后退了几部,却是撞在了那屏幕上,枭孰倒没有吃疼,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的脑海里面已经被各种汹涌过来的消息给爆炸了。
幽幽的眼神、五人人齐、我刚才的表现、他们都知道了、无法退缩了、会死、勇敢说出来、可是未必就没有时机..
所有的念头最后就沦落玩为三个字。
做?还是,不做?
死?还是,会死?
就在枭孰准备放弃思考的时候,蚂蚱却忽然走出列来,只看见这个老人叹了口气,拍拍枭孰的肩膀:“犹豫了这么久,给了你这么长时间思考,还在犹豫?”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
“你们,早就知道了?”枭孰抿住下唇,他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漏出过马脚。
蚂蚱摇头:“你不觉得,你接受得太快了?你甚至没有思考几天,就点点头跟我们说我想我明白了,十年,那可是十年时间,一眨眼却被告诉这是一片虚假的世界,正常人别说那么快反应了,不当场崩溃已经算是人中豪杰了。”
“或许,只是因为我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做的事情总是一无所获吧。”枭孰勉强地笑了起来,他还是在勉强自己,“你要知道,我家里很严格而且电竞里面从来没有亚军,偏行我的队伍就从来没拿过冠军。”
基兰爽朗的笑声却像是破风箱的吹响,索拉卡叹了口气,手中金辉一闪而过,基兰这才把咳嗽止住,对着枭孰摇头:“几个月前,才赞扬你终于能够想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枭孰还真的只是枭孰,永远就是一个想不开的倔强劲儿。”
“你难道,就这么想继续骗自己下去?”
枭孰握紧拳头,最后还是松开,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里锐雯着急中带着些许恨意的脸孔,发呆了好一会。
蚂蚱摇头着又用信仰之力丢给了枭孰一根香烟,枭孰深深地看了蚂蚱一眼,便跟着沉默地顶着屏幕,叼着香烟,从呼吸的频率来看,明显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果然,作为烟鬼,香烟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等香烟被吸走一半,枭孰却停止了这个动作,而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整整十一年未曾品尝过的满足感涌上心头,‘饱’这个字竟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何等可笑的事情?吃烤地瓜没饱、吃鸡腿没饱,却偏偏吸烟的时候,涌现了拥挤的感觉。
可枭孰也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低头盯着手中的香烟,却张开嘴说道,声音略微的沙哑:“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既然你们如此相逼,那么,我想让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
蚂蚱和众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为什么知道我很有可能葬身于火海,就此别过,你们这十年来为我的艰苦付出将要白费,那么,你们凭什么还能如此安静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死一样般的安静,反倒是基兰先说话了,他笑着说道:“没有我们允许,你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更别提离开这片世界为锐雯抛头颅洒热血了。”
“所以我们自然可以安然自乐地看着你痛苦的无病呻吟了。”
“..我抛弃尊严跪地求饶都不可以么?”枭孰下意识地开了句玩笑,其实他刚刚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完全可以避免现在如此尴尬任由摆布的场面。
蚂蚱笑了笑:“如果我们不乐意的话,就算你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让你离开的。”
“当然,前提是如果..”
枭孰握紧拳头,强忍住要大打出手的愤怒,一字一句地对着蚂蚱喝道:“是时候说真相了吧?你们,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你们现在的反应,真的很难劝服我自己,这个世界是假的。”
“..。一开始,我跟你说的这个瓦洛兰,是‘真实’的,其实那时候我‘认为’这只是基兰制造的一个,虚伪的锐雯记忆世界,之所以跟你说是真实的,只不过是想要考验一下你,因为即使另外一个时间线上的枭孰跟我和基兰讨论过,我也无法相信,每一个时间里的枭孰都是一样的。所以我高兴你对锐雯其实并没有太多邪念,你的表现真的像是在为未来的斗争做下准备,你得确是在熟悉瓦洛兰,那时候我很高兴,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玛尔扎哈慢慢絮叨:“后来,你为了锐雯,挡了伊芙琳一爪子,那时候我便为你觉得不值,可是我之前经历过人生最大的叛变,因为曾经深深被伤害,又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猜到我们在看、你是否在做戏,所以我只是让索拉卡照常给作死的你治疗好伤口,当然了,后来你收敛了很多,变得更少地去影响这个世界,我便明白了,你已经明白了我跟你说的最初的那番话。”
“接着,第三军营的那个突袭,你为了救下锐雯被开膛破肚,甚至索拉卡都来不及奶回来就已经死去,所以基兰不得不出手救你落得现在如此下场。而这次被突袭,完全只是你的伏笔,按照正常的锐雯记忆,这场偷袭,其实并不存在。我仔细分析过,发生这一切异变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你挡下了伊芙琳那一爪。”
“..为什么?当时如果我不挡住的话,锐雯很有可能就死了,那时候锐雯才十岁,根本不可能在没有我缓冲一下的情况下拦住那爪子,她又不可能逃跑..”
“可这里有一个前提,伊芙琳,必须要想着杀死锐雯。前任黑玫瑰临死前虽然没有说清楚,可是很明显,一心想要杀死卡特琳娜、锐雯破坏杜卡奥系的黑玫瑰说自己被骗了,那么和斯维恩一伙的伊芙琳,显然有了另外一个目的。”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借助那次机会来杀死锐雯!就算杜卡奥想要斯维恩杀死锐雯,斯维恩也得确做出了那么一副模样,可实际上,斯维恩本来就只是想要借助那次机会,把毒下在锐雯身上!当杜卡奥系的人还在猜疑是不是那个煮饭阿姨下的毒的时候,却忘记了毒也可以随着伊芙琳的爪子进入锐雯的体内!”
枭孰皱眉:“我说了,我不挡,爪子依旧会入到锐雯体内。”
“当时锐雯没有半点斗志,才让你有机会‘现形’,那时候虽然就算是神,都无法用视觉看到你,可不可否认,一旦你做出任何改变世界原型的行为,都会被别人看见,还记得杜卡奥出现的时机么?那个家伙,其实很早就赶到现场了,只不过是看戏,看锐雯的表现,那时候,杜卡奥就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真的收容锐雯了,因为卡西奥佩娅的完美表演。”
“可惜,你这个莽撞的家伙出胸了,爪子微微地改变了一下,却被杜卡奥看见,就是因为这一歪,杜卡奥再次确定了绝对不允许锐雯存在,不然你以为杜卡奥在自己的女儿们如此用性命来威慑他做如此一件点点头的小事,他还会不乐意么?只不过你的存在,让锐雯的身世变得太过迷离太过不可信,所以杜卡奥才一直不点头,甚至希望借助斯维恩的手,来杀掉锐雯,又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来痛恨自己。”
枭孰顿时语塞,他得确没有想到这一层次,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影响到这么遥远。
玛尔扎哈叹了口气:“当然了,也不是只有祸害,也有一点好处,至少你让我和基兰都意识到了一点,似乎这个世界,并非如我们所想的一般,我们,并没有创造出一个锐雯的记忆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这并非是我们所创造的,不然我们又哪里需要你这个地球人来拯救我们?”
“这是另外一个时间线上的,真实的瓦洛兰!”
“..”枭孰下意识抿住了嘴唇,握紧了拳头,那么这样说的话..
“大概是。”蚂蚱却忽然开始泼冷水,他露出了苦笑,“其实到现在,我和基兰都无法认证这一点,到底,这个世界是否为真假,呵,没想到我们其实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情吧?”
枭孰吞了吞口水,点点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假的记忆世界,那么斯维恩、第三军营的突袭不可能发生,锐雯不可能诞生出那么多情绪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可如果说是真实的世界..基兰虽然具备跨界的能力,可那只限于自己,如果要把另外一个人传送到另外一片空间,那需要巨大到无法忍受的代价,而且根本不可能传送那么多人。”蚂蚱说到这里,有些歉意地跟基兰点点头,基兰却微笑着毫不在意地摇摇头,蚂蚱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先行否决是基兰弄错了,把我们全部传送到了下一个瓦洛兰,而单凭我们又不可能创造出一个真实的瓦洛兰。”
“所以我们也无法分辨,现在这里的瓦洛兰到底是真是假。”
“但至少有了这里是真的,这么一个可能性对吧。”枭孰忽然笑着说道。
蚂蚱挑眉:“那么,你是准备摊牌了么?”
“一副斗志昂昂模样的,枭孰先生。”
枭孰笑了一声:“斗志高昂难道不是什么好事么?特别是下了决定之后。”
“而且,你就这么确认你出去之后就能够挽救局面?别问了,十年锻炼的不过是你的灵魂和意识,你的身体在瓦洛兰脆弱得像个小朋友,你又不是一个被信仰的英雄,你就这么自信能够从上千毒营和辛吉德手上,把锐雯救出来?”
“哼,难道到这个地步,你们还不会借力量给我啊?”
“你啊..”蚂蚱哑然失笑,瑞兹站了出来,说道,“他们因为各式各样的事情,已经没有多余的信仰之力了,让你充当一次英雄的责任,就交给我吧。”
瑞兹抽出背后的卷轴,沉声说道:“背过身去。”
枭孰乖乖照做。
“脱了上衣。”瑞兹在枭孰的后背上画满了符文,一边画一边说道,“我的这些符文是我这一辈子在瓦洛兰辛苦了一辈子寻找来的力量,一旦使用干净就会消失,因为使用的基础是我的信仰之力而并不是你,所以这股力量并不算强大。”
“可用来对付凡人和不务正业的辛吉德,只要你有耐心和足够的体力,完全可以磨死他的了。”那股之前残留的电流和新来的力量在枭孰体内融汇贯通,“至于体力,你还有索拉卡做后台,你只需要安心地做一回无敌的英雄,就足够了。”
瑞兹的大手啪地一声大力地拍打在枭孰的后背上:“去吧。”
枭孰站了起来,嘴边挂起一抹微笑:“我的问题还没解释完呢。”
“关于未来,我们得确知道很多,可正如我之前所说,大命运不可避免,而你也大概明白知道后面瓦洛兰的大走向,所以我一直不曾告诉你未来是何等模样,就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和我们不同的未来。”
“一旦小命运改变得多,自然大命运也会因此改变,枭孰。”
“再见了,我的好友。”蚂蚱扬起自己的拳头。
枭孰举起自己满是霹雳啪俩响的电弧的右手:“再见了,我的挚友!”
基兰眯起双眼,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子。
..
-塔字村-
他..应该是看到我之后才闭合上双眼的吧..我..让他失望了么?
锐雯站在老村长的尸体面前,老村长临死前看到的苗条身影,自然是她。
锐雯握紧了拳头,久久没有松开,没有叹气,甚至连呼吸都不在了,她向四周望去,看到了很多陌生的脸孔,但毫无疑问,那些神情还在描述着他们的勇敢,无论男女老少。
艾欧尼亚人..这股仇恨越来越重,重到压得锐雯快要喘不过气了,所以她没有再起撩动自己的步伐,而是静静地站在老村长的尸体面前,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重,神情..越是迷茫。
耳边是脚步声、是马蹄声、是笑声、是欢呼声,还有鲜血落地的声音。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双方人,千人与一人之间分明的呼吸声。
“我说过,你迟早会来到我这里的。”
再次响起的,是辛吉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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