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从黄沙中站立了起来,衣服中还藏匿着的黄沙被她一抖动全都甩飞了出来,她缓缓转身,那双眼睛早已不见泪痕,只不过那淡漠的眼神依旧暴露着她的内心情绪。
俯身敲动那黄沙几下,只看见不远处的黄沙表面忽然一阵振动,那十字飞镖就在那儿突兀地飞了出来,高速旋转却又轻柔稳定地停在了希维尔摊开的手掌心上。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这如此宝贝,曾经也是那恕瑞玛成千上万年的宝库里面被尘封的一件吧?只不过是阿兹尔破财消灾,留下来的其中一件吧。不然她一商人,又哪里来的符文呢?
阿兹尔临死前提及过,她应该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本来阿兹尔设局让艾瑞莉娅偷袭泽拉斯,想着的是让他们逃跑,让希维尔在艾瑞莉娅殿后的情况之后,逃出去。
虽然在恕瑞玛想要逃出将会成神的泽拉斯的五指山是何等困难与不现实,可那是阿兹尔作为一个老人,能够给自己后代创造逃生机会的唯一办法了。
虽然没想到,那斯卡纳竟抱着如此心态和耐心,见机取巧和艾瑞莉娅莫名配合地让泽拉斯憋屈至死,这局面竟又变成如此模样。
---不过就算如此,和他设想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那面目可憎的反派,从泽拉斯变成了心机蝎罢了。
逃吧,这看起来总是唯一出路。
所以说,阿兹尔老是这么自私。
他完全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要是跑了,只不过作为路人见面过一次的艾瑞莉娅会原谅她吗?已经落得血海深仇的德莱文和锐雯会原谅她么?
她,能够原谅自己么?
并不能。
所以她缓缓地走到还在调戏的艾瑞莉娅身边,然后停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看双方一眼,也没有急着出手,艾瑞莉娅蹲伏在地上,和希维尔用着同样的眼神看着斯卡纳,忽然开口:“你知道么?一开始我真的很讨厌你。”
“为什么?”两人依旧没有对视,却在对话。
“因为那时候你为了一己私利,差点就让一个孕妇给流产了,而且那人还能算是你们诺克萨斯人才对。”
“你忘了,其实我应该是恕瑞玛人。而且那都是德莱文自以为是的错。因为他的年少经历,他一直很小看女人。”
“也对,德莱文那个怪蜀黍脑子是真有病的。”
“..回归刚才的话题吧。”
“可我现在没那么讨厌你了。”
“嗯?”
“因为,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非常了解你这样做的心情了。我家虽然没你家那样的老古董,可看着病床上父亲日渐消瘦甚至最后病死了都依旧束手无策的感觉,我懂。所以我可怜你,并且了解你。”
“..谢谢,我也没那么讨厌你了。”
“..为什么讨厌我?当时我站在德莱文他们很远的地方,你应该没有注意到我才对。”
“我只是讨厌你以老爷子作为台阶而已。”
“这能怪我?”
“所以我真的非常讨厌老爷子的自私,所以听了一辈子他的话,我才决定当回青春期小女孩,虽然已经四十多岁的阿姨了。”
“算了,我们还是好好再休息一下吧..对了,其实理论上你现在应该算是恕瑞玛女皇吧?”
“..我们能好好休息一下么?”
“我想我应该休息够了,你呢。”
希维尔点点头,从黄沙上抬起十字飞镖,一阵清风缕缕从她的脚步升起,竟从她的身上突兀冒出一阵清风。
就连艾瑞莉娅都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一轻,腿脚竟比之前还要更加凌厉,如此能力..怪不得希维尔能够成为一代佣兵女王,在艾欧尼亚留下如此威名,在艾欧尼亚收下的佣兵素质能有多高?甚至还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还要更差一点,可偏行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却带着一支纯艾欧尼亚人的佣兵团,成为这大陆最出名的佣兵团之一。
这就是希维尔的信仰之力,被称为‘狩猎’的终极技能,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增加她身边战友的爆发机动性,而这点机动性的增加,足够让艾瑞莉娅和她一起终结那可笑的蝎子了!
可就在她们已经调整到巅峰状态的时候,眼前的战场终于发生了最可怕的变化。
蝎子身上的颜色突兀发生变化,那紫色的身躯竟渐渐被黄沙的黄色所染,就像是那些信仰的黄沙被镶嵌在他的躯壳之上。
已经完成了吸收仪式的他,已经不再是艾瑞莉娅和希维尔能够战胜的了..正如泽拉斯所说,他在恕瑞玛,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了。
无可匹敌!
所以他很是嚣张地喧嚣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充斥着这凹陷的被恕瑞玛先皇埋葬的坑,来回重复,竟有种嗡鸣古钟被敲响的感觉:
“我说过,我什么都知道。”
“包括你们将会用废话来掩饰自己的虚弱和恢复,包括这场最终决战..我的胜利!”
如果是常人的话,看着已经出现最可怕的变化,估计就算到最后依旧会发疯般地争个你死我活,在这么一瞬间都依旧会有着犹豫的瞬间吧?
可血海深仇不会让希维尔有任何的挣扎,所以她踏出了第一步,身体一扭身,那十字飞镖就和艾瑞莉娅同步地飞射了出去。
艾瑞莉娅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右手不再是驾驶四刃剑,而是紧紧地握住四刃剑的剑柄,再次化为子弹冲往了那斯卡纳。
可她都还没有冲到斯卡纳的身前,就突兀地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压力,一条沙柱毫无预兆地从地面喷射出来,击中了她肚子处的轻甲,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势,那请假却已经冒起屡屡白烟,似乎就要被腐蚀掉一样!同时去势却被一阻,不得不在空中后空翻几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可未等她调整姿势,就不得不狼狈地往侧边翻滚了过去,甚至不是希维尔临时放弃收回十字飞镖,而是伸出手拉了她一把,恐怕她就要被那连贯扫射带有腐蚀气息的黄沙给直接贯穿身体了..和德莱文做出心有余悸摸胸口的动作,只是和希维尔点点头没有道谢,那一时愣在半空的四刃剑重新回到她的身后。
(麻烦极了!糟糕透了!)
神经粗如艾瑞莉娅都开始觉得场面的棘手,现在的斯卡纳虽然还没表现出他到底有多强,但至少那仿佛在恕瑞玛掌握一切的模样,就让艾瑞莉娅和希维尔无从下手,甚至隐隐约约有了生命的威慑..
果然如他所言,他是无所不知的么?
可她们,是不会信的。
..
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维持多久,强大的康复能力竟让内瑟斯被开膛破背的伤口开始愈合了起来,只不过愈合好了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是有一条又胖又长的大白虫寄生在他的后背上,他毫无理性的红眼低头看着德莱文,似乎能够那个充斥了自己鲜血的人类正在冒出兴奋的烟一般。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因为给自己开膛破肚,显得洋洋得意,竟然话不绝口,这让内瑟斯非常愤怒,可也依旧..闪过一抹狠戾,内瑟斯再次把权杖横扫而去。
似乎热血沸腾四个字打开了德莱文的话匣子,这被鲜血染成红糖小人的胡须男竟以一种浮夸的步伐和一路狂笑疯语应向那根和柱子没什么差距的权杖!
自然,纵然笑得无法眉笑眼看了,德莱文还是扭身跳跃,躲过内瑟斯的横扫,借住内瑟斯的后摇,随手扔出一斧!那由黄沙、诺克萨斯人造成的飞斧在空中划过一丝完美的弧度,把拦在面前的内瑟斯的左手划出一道血痕,而一边躲避着权杖和踩踏的德莱文就迫不及待地跑向那道血雨掉落之处,把那如飞斧高速移动甩掉鲜血的平常之处再次染红,就连那握在手里的飞斧也一亦成了血斧。
“来多点!再来多点!哈哈哈哈!让那热血更加沸腾点,不,我要滚烫!滚烫起来!”
飞斧重新回到德莱文的手上,双斧都成了血斧模样,一个闪身之后,便再次回到了内瑟斯的胯下,德莱文也不再把飞斧飞出去,而是再次如奥拉夫般紧握在双手,一时间,就仿佛内瑟斯的胯下出现了一个大红点一般。
看着手上颜色和自己已经无异的双斧,德莱文却从仿佛从癫狂状态下清醒过来,只不过一句话后,又变得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砍劈杀。
他说:“咱们上吧。”说得没有丝毫激情,没有豪气,却有温柔和坚定。
这句话,自然是给那些化为飞斧的诺克萨斯人说的。
话音落下,再也没有把视线放到飞斧上,自然看不到,飞斧仿佛响应他一般,竟从红色中透露出一丝金光。
德莱文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由信仰之力转化出来的力量和速度,又变得何等迅猛。
不停地旋转跳跃闭着眼,德莱文仿佛化身为舞台上的舞者,就仿佛化为‘小彩旗’一般,双手执斧横立于内瑟斯的胯下,一时间竟把内瑟斯的双腿砍出无数条血缝,虽然很快就会被愈合起来,可也放出了内瑟斯不少的鲜血!
一时间,那片黄沙和金砖之上,竟被内瑟斯的鲜血染成一片红色地毯!
德莱文哈哈大笑,可笑声还没结束,竟又被‘枯萎’缠绕了全身,不得不憋屈地睁开眼睛,尽量收缩自己的体积,在那双大脚之下苟且偷生..理论上应当如此。
可这次,内瑟斯却没有乱动了,反而是德莱文的脚下..那片被他们染红的圆地毯,竟渐渐显露出些许符文字样,有一种蓝色似乎就要挣脱红色金黄色的包围,从地底爆裂开来!
仿佛就是来自地狱的冥火一般..
---内瑟斯曾经就是阿兹尔和泽拉斯实施****的帮手之一,面对那仿佛蚂蚁一般的恕瑞玛人,内瑟斯自然不可能一一用权杖给砸死扫死,‘灵魂烈焰’,这种大范围的同时燃烧人类灵魂和身体的技能便因此而生。
或许并不能真正地对德莱文这种英雄直接产生致命的伤害,可从德莱文燃烧起来狼狈得不得不脱掉的军装,露出里面耐烧的内衣,并亡命地往蓝火范围外跑..显然这信仰之力转换出来的大范围火焰,用来对付这种只会用卑鄙手段的小老鼠是最正确的选择。
似乎返回了一定理智的内瑟斯咧嘴却没大笑,看着那因为苍老而久久不曾从蓝火中逃脱的德莱文,内瑟斯抄起手中的权杖随意地往德莱文的后背一扫..德莱文顿时化为了高尔夫球,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然后重新掉落到沙坑里面..也不知内瑟斯是否为故意,竟只高不远,德莱文最终只不过掉落在他身前不过百米左右的距离。
而掉落在地上,极其难看的德莱文,虽然衰老已经结束,可他挣扎着爬起来的动作也依旧缓慢,虽然不明白那内瑟斯为什么用扫而不是直接砸死他,可..
“这种连思考都不会的怪物,又哪里能弄懂他到底想干什么..”德莱文从地上爬起来,说话间有血从嘴边流出,和内瑟斯的鲜血混在了一起,德莱文摇摇头,觉得脑子依旧有些震荡,可随着他摇头,越发感觉自己的肺腑被这一扫扫得全部移位,怪不得自己开始吐血了.。。德莱文呕出一堆血块,却没有用手去扶住腹部,而是往两边一探,果然---那两把一起被打飞的飞斧已经浮立在他的旁边,等待着他。
之所以,是因为。
是因为那内瑟斯已经带着轰隆地震,单纯听着声音,就已经快要扑到德莱文的面前!
德莱文,只是拼死挣扎地往前一跳,那被移位的五脏肺腑的鲜血顿时向他的鼻喉里涌去没有一丝阻拦地喷洒在外面,在空中,他怪吼着,双斧成匕首,斧刃竟真的刺在内瑟斯的胸膛上,并开始往下掉落去!
真正的,开膛破肚!
直至到了胯下,不知是否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同病相怜的缘故,德莱文一蹬腿,在半空中后空翻,却因为后劲不足,只翻了一般,最后还是以躺着的姿势摔在一片柔和黄沙上,痛得眼前发黑,却不敢闭眼,死死地瞪着内瑟斯。
内瑟斯往下砸的权杖在德莱文就要自己飞到那儿上的时候,突兀地停止了下来,看似是被德莱文所砍得痛得不得不停手,更像是..他自己自愿,甚至是为了呵护德莱文的性命,而自甘停手,任由自己被德莱文这双斧开膛破肚。
缓缓放下权杖,内瑟斯却没有因为这一击完全死去,德莱文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再补一刀,可他还没起来,双手向飞斧伸去的时候,却听到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够了。”
“已经结束..”
德莱文因为紧张挺直的腰杆顿时松缓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内瑟斯双膝缓缓跪下,那权杖被他双手横握,随着内瑟斯向着那魔法阵的地方深深一跪,并且跪得虔诚,跪得五体投地。
德莱文微微一怔,他虽然骄傲,却没有自大到以为这强大的敌人已经被自己所折服,于是便有点辛苦地蠕动自己的身躯,随着内瑟斯死前的眼神看向魔法阵,眼睛却突兀一红,一时气急让他无比难受,他艰难地向那魔法阵伸出右手,嘴巴闭合的幅度很大很大,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只看到他‘说’了两个字。
一个人的名字。
锐雯。
叫得惨烈无声。
一如那边的场景。
悲壮得,惨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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