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很多河流大部分都是季节的河流,当大雨来袭或者气候湿润的时候,草原上到处都是玉带般的小河,美不胜收。
可是当天气炎热,久旱不雨的时候,大草原上的很多河流就会消失,如果干旱的再严重一点,这些河流就会永远的消失。
在草原上,或者戈壁上,以小的河流来定位是极其愚蠢的一件事,一场大风沙,或者一场足矣让小河改道的洪水,用来定会的河流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清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闪电河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前,当时闪电河的河水水量充沛,为了搭建过河的桥梁,他很是废了一番力气,并且为此损失了两个军卒。
天晓得,现在的闪电河为何只有齐膝深。
他茫然的站起来,手里还拎着一头快要淹死的小豹子。
一支弩箭凶狠的钉进了他的后背,他摇晃了两下,把疑惑的目光转向闪电河的上游,瞅着蜿蜒曲折的河流,他似乎有些明悟了。
闪电河的河水养育了这片草原,自己当初所在的地方是闪电河的上游,那里是水流湍急的山陵地带,河水劈开大地汹涌向前,再加上雪山融化的雪水汇集进来,水流自然庞大。
不过,当闪电河来到这片平坦的草原上之后,它就被分成了很多股,每一条小河都叫做闪电河,这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这条河的模样像是一道叉子状的闪电。
李清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会犯这样错误,农夫都清楚只要是叉子就是分叉的。
一条大河被分成了几十条小河,即便是再大的河流,也会变成潺潺的小溪。
宋人的铁甲骑兵从四面八方汇集了过来,这一次没有再去伤害他,于是,手里拎着一头“嗷嗷”叫唤的小豹子的李清就显得格外古怪。
李清的肺部着火一样的痛苦,这让他不得不弯下身子,在秦州受伤的肺部因为他剧烈的活动之后。伤势复发了。
一柄马槊探了过来,挑起了李清的下巴,马原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他道:“机警若此不该是无名小卒,报上名来!”
李清吐掉嘴里的血水笑道:“你算是捞着了。老子就是泼喜军主将李清。”
马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马上又恢复了冷酷,对手下的亲兵道:“捆起来,送交大帅发落。”
李清被捆绑的很是结实,小豹子就掉在他的脚下。围绕着他的小腿无助的哀鸣。一个军卒已经提起了长矛准备将这只小豹子捅死。
李清笑道:“别杀他,带我们一起去见种諤吧。”
军卒抬头看看马原,马原摆手道:“一起带走,这人是西夏军中难得的悍将,该有的体面还要给他。”
马蹄声声逐渐远去,草原上的大火依旧在燃烧,除非烧无可烧,否则这场大火会一直绵延到天地的尽头。
种諤坐在帅帐里面,面前就是自己的儿子种建淮,不论是种諤。还是种建淮都重新换了衣衫。只是种諤坐在毡子上,种建淮躺在毡子上。
帅帐里灯火通明,门口守卫着两位全身甲胄的军卒,听说有那些百战悍卒守卫门口,阴间的无常鬼就不敢进来拘走种建淮的阴魂。
种諤这时候非常期望有什么无常鬼进来,这样的话,他就能与无常鬼大战一场来确定自己儿子的生死。
自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种建淮,二儿子种建中,三儿子种建平。其中只有种建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其余的两个儿子都是从七弟那里过继过来的孩子……
子嗣艰难,是种諤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
如今,种建淮死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如果不是因为有怒火在支撑的话,他早就崩溃了。
大营中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种諤将血红的眼珠子盯向门口,马原该是捉到了凶手,马上就会送到自己的军帐里来。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马原将凶手送过来。就在他准备亲自去的时候,监军何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坐在种諤的对面,两人只隔着种建淮的尸体。
“凶手捉到了,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辽国悍将李清!”
种諤平静无波的瞅着何酬,一言不发。
何酬舔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道:“老夫亲眼看着此人杀害了少将军,恨不能生吞此缭,可是……”
种諤见何酬停了下来,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可是什么?”
何酬把心一横道:“可惜,为了大军的前途着想,老夫已经派人将李清押送东京了。”
种諤笑了,指着种建淮的尸体对何酬道:“监军这是在开玩笑?难道我儿还有起死回生之能?”
何酬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大帅还请节哀,少将军战死在了野狐岭,却不能白白的死去。
我西军历来不如京西军受重视,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
京西军这些年来,败军杀将无数,这导致他们日渐骄横,我西军每次只能捡拾一些京西军吃剩下的残羹剩饭果腹何其的不公平也。
现今,我军活捉了西夏悍将李清,此人在西域纵横无敌,在辽国也是屡次打的辽人丢盔弃甲,算的上是西夏国的第一号悍将。
如今,新皇登基,天下万事更新,圣宠也是如此,陛下登基开始,将军就活捉了西夏第一悍将李清,这将是献给陛下的最好礼物。
有了李清充当礼物,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此次我军擅自改变进攻方向,朝中已经弹劾不断,云峥那里虽然没有消息,我们谁都能想象的到他是多么的愤怒。
如果云峥联合文彦博,王安石上本参奏我们擅离职守,西军的下场一定不是很妙。
老夫知道大帅心痛爱子战死,此时此刻,还请大帅节哀,以全军将士的福祉为念,莫要一怒而坏了大事。”
种諤惨笑一声道:“这么说这个决定得到了军中其余将军的同意?”
何酬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道:“西军有这样的功绩不易!”
种諤痛心的道:“老夫刚才坐在这里,最痛悔的就是答应你们的请求,擅自离开弘州北上对付没藏讹庞。
老夫以及西军的好儿郎们既然能够为了功绩弃云帅的安危于不顾,老夫死掉个把儿子,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何酬面红耳赤的大声道:“此举是为了西军,也是为了种帅您,并非是为了何某的一己之私。”
种諤嘿嘿笑道:“你知道如果你今日面对的是云帅,你会有和下场吗?”
何酬怒道:“难道他敢诛杀老夫不成?”
种諤抬头瞅着帐篷顶悠悠的道:“当年老夫因为战马一事去了蜀中,成都府知府张方平正在督率云峥所部剿匪,战事极为惨烈,但是其中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云峥军中的主簿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过了很久,有人在一个烂泥潭里发现了一具全身绑着石头的骸骨,仵作比量过身高,觉得骨殖很有可能是那个主簿的……”
何酬骇然瞅着种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种諤黯然的摇摇头道:“你不用害怕,这种事情老夫做不出来,其实啊,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做不到云峥那样水泄不通。
他有本事用一道军令或者一句话就让他所属的所有部下都忘记主簿是怎么死的,他的部属甚至还会主动用刀子帮着别人去忘记此事。
老夫做不到啊,这就是老夫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雌伏在云峥面前,心甘情愿的捡拾一点他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而无怨言。
他这个将军做的实在是过于痛快,老夫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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