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恕瑞玛(15)

  毕竟是使用了数百年的身体,刚才拉回艾瑞莉娅的那一下就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放走了自己的力气,所以阿兹尔只能有心无力地看着艾瑞莉娅如弓箭一般飞射出去,所附带的劲风让他的衣服哗哗作响了起来。

  连带着娑娜的惊呼,艾瑞莉娅眼看着就要和泽拉斯那根脆弱无比的手指撞在一起,似乎下一刻就能够看见那根手指腾飞空中的模样。

  四刃剑的剑尖直指手指,泽拉斯没有惊慌、更不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有时间发出冷哼一声,就在艾瑞莉娅眯起眼睛准备一刀夺命的瞬间,一道蓝色电弧却出现在她的眼前,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这道电弧的威力还没有散发开来,这道电弧就把她整个人给包笼起来,在艾瑞莉娅反应过来的下一刻,这道电弧终于发挥它恐怖的力量。

  那么一霎那,有那么一霎那,那蓝色的光芒取替了这房间里亮眼的金碧辉煌,就像是漆黑的实验室里面进行电粒子的研究一样,而留在娑娜和阿兹尔眼膜上的蓝光只停留了那么一霎那,那么一霎那的电流过后,艾瑞莉娅前冲的去势早已经结束,双手无力垂下,惯性带动着她麻痹的身躯前冲,她的额头不可避免地被泽拉斯伸出的手指头所抵着,而泽拉斯哈哈嘲讽两声,就甩手把艾瑞莉娅给甩了出去。

  艾瑞莉娅哪里还有支撑身体平衡的力气,甚至一脸蛋摔在地上闷哼的声音都没有能够传出,只有禁闭的双眼才能表达出她被烧焦电黑的身躯到底是何等疼痛。

  娑娜想要把艾瑞莉娅拉回去,却被艾瑞莉娅身上还没消散的电弧给电了回来,只好小心警惕地看着泽拉斯,心里并没有想法,更没有逃出去的办法。她只是吞下一口唾沫地看着前方的阿兹尔,有点软弱无助的样子。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战的女子,以前身在礼仪之邦的德玛西亚、后来平日也在卡尔玛和艾瑞莉娅的身边,除了能够操弄一手好琴,别提训练什么女子防身术了。

  而且,什么体术也不能对这个永恒不灭的家伙有任何的伤害..

  有一股叫做绝望的气氛慢慢蔓延了出来。

  阿兹尔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显得格外狂妄,和数百年前形象几乎相反的泽拉斯,心里各种不是滋味,也不可否认地曾经自问了那么一句:

  如果当年没有这泽拉斯,我会不会也如他那般强大?虽然强大对于我来说..并非是什么好用、有用的事物。

  这种力量,已经强大到连不渴望变强的人,也会想要去尝试一下拥有的滋味。

  泽拉斯收回手指头,显得格外跋扈猖狂:“至于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废话这么久?”

  “因为当年,你也一样的废话啊阿兹尔!啧啧啧,你这个可怜的家伙找不到聊天的对象很烦恼对吧?于是我来之后就滔滔不绝像那祖安小太妹的机关枪一样一直不停口!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一下你所谓的脸面,后来也不可能放我去图书馆。”娑娜怎么都想不到这对数百年的生死仇人见面之后的对待方式和态度居然如此奇怪,甚至听起来更像是几个小孩之间赌气一般,

  所以老小孩这个词都是这样由来的?可是怎么索拉卡大神之前完全没这个表现?

  泽拉斯可不管这三人有什么反应,相比起报复他更像是在诉说,只不过腔调是何等的令人生厌的猖狂和自以为是:“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唠叨的混蛋,所以,在生生折磨你到死亡、把你送到飞升仪式之前,一定要把这些当年留下的怨念给归还于你!”

  烦人?恼人?这种小孩子才有的行为并没有让阿兹尔皱起眉毛,更没有生气的味道,因为这种事情,一向认真就输了。

  就像是现在的泽拉斯一样。

  “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所谓的以牙还牙的方式,加上看似没有出路的结局,来逼迫我流露出世界末日破罐子破摔的狼狈模样,以得自己愉悦和松一口闷气的话,我想你还是算了吧,泽拉斯,我的国师朋友。”阿兹尔叹了口气,“我和你不一样,数百年的时间你一直想着从别处谋划来生命,一直想着如何杀人夺尸,必定没有和外界进行过交流。”

  “而我不一样,我一直怀着歉疚的心,想着把自己所谓的脸面留在这里,所以我在顶层留下那空的棺材,意味着把身为恕瑞玛皇帝的阿兹尔留在了这里,离开恕瑞玛进入真正人类世界的我,一心融入那人类世界。一开始也得确有点受不了外面的世界,幸好我的运气不错,闯了大祸之后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家伙在收了我些钱财之后,也没有产生什么杀人夺货的邪念,真的帮我解决了那次麻烦,自然在那次之后,我也真的好好地开始忍耐这个世界。”

  “而当我真的认真地和这个世界交谈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而且还要美妙几分,人,真的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阿兹尔淡然一笑,此时的模样不再是刚被揭穿身份的老顽童,而真的如一个家里宝的老人,谈笑风生中不失威严而又不会真威压得令人不舒服,每一处都是点到即止不令人生厌,和口无遮拦的泽拉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而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这也是我一直厌恶恕瑞玛的地方,那些只会头脑发热的家伙,根本谈不得是人。”

  这个场景,这个评价,当年的人,当年的景..阿兹尔一下恍惚,露出了一丝丝笑容,真的很像当年,和泽拉斯大谈三天三夜的场景啊。

  只可惜,身后的两个小宫女不是原来的小宫女了,那些营养缺乏的小女孩哪里来得如此汹涌,但是艾瑞莉娅被电得如恕瑞玛人一般黑啊..咳,本性收拾一下收拾一下。

  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真的很像一个将死的老人不厌其烦地讲诉着自己生前故事一般?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打点一下自己的后辈?只不过现在这些家伙..也不是时机,阿兹尔依旧微笑,心地却随着思路遥想起某位先知。

  他到底在策划些什么?他能够从中得益什么?

  一心两用,阿兹尔说话的方向顿时奇怪了起来,落在娑娜、艾瑞莉娅耳中让她有点迷茫、震惊和敬佩地抬头看着阿兹尔的背影,艾瑞莉娅缓缓睁开的眼神里面还多出了一种叫做解气的情绪,因为阿兹尔真的是:

  似乎是以长辈的身份去指点自己的晚辈。

  而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已经掌握了他们生死的泽拉斯,而阿兹尔居然在如此情况之下敢以如此语气跟泽拉斯说话..自然敬佩和解气。

  甚至给娑娜两人产生了一种,阿兹尔拥有能够活下来的底气的错觉。

  “而你泽拉斯,说实话,我非常可怜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现在的行为,正是你数百年来不曾和人交谈的恶果,我想这次行动,肯定不是你自己出谋划策的,你的耐心早已经在数百年的时间里消磨干净,能够毫无预兆地把诺克萨斯成千人拉过来作为祭品..”

  “德莱文这个臭小子我还是认识的,虽然平时是鲁莽猥琐了点,可毕竟现在也算是一方人物,可不是已经沦为小孩子的你能够随便糊弄的。你的背后肯定有那么一个大人物在帮助你,至于是谁我无从得知,只不过我真的很为你感觉到可怜啊。”

  “你的初衷是什么?当年你流露的那么一丝真实的感情现在又在哪里?说着不想再成为被欺凌的对象、不想此世间拥有强弱之分,结果呢?你没有继续做我手下的一条狗,却成为了别人的一枚棋子,小心谨慎的生存本质却已经变成了只会胡乱行事的小孩子气,就连你一直来的废话,不过是你已经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的证明罢了。”阿兹尔就连佝偻的身影落在两位少女眼里都已经变得高大起来,虽然本来两米高的身躯已经比她们高出一截。

  “所以我很可怜你,泽拉斯,我的国师。”阿兹尔一甩手,那没有口子的黑袍黑衣在风中飘扬,差点就扬出几粒沙子扔到泽拉斯的身上了。

  就连可怜的对象也不再相同了呢?阿兹尔默默在心里又另起一行对话,当年是泽拉斯可怜自己的孤独寂寞和有心无力,现在却是自己在可怜对方的梦想与现实倒覆?

  恍恍惚惚又回忆。

  泽拉斯颤抖着举起一指手指:“你说完了没有?”

  阿兹尔下意识地点点头。背后的娑娜快速抽出古琴,刚触摸到东歪西斜的琴弦,苦笑一声又收了回去,艾瑞莉娅则勉强地用一只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一个刚好能够看见现场的怪异角度看着。

  颤抖突然停止,泽拉斯发出奇怪的机械笑声,蓝色的眼睛突然多出了一点点,就像是人类身躯眼泪一样,笑声又突然停止,只不过那根手指头依旧直愣愣地指着阿兹尔的脑袋,然后能够听到泽拉斯的声音变得无比冷漠而又理智,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歇斯底里、无理取闹:“这些,我当然知道。虽然不可否认在数百年的目标将要完成之际,我的心神欣喜若狂如你所说和小孩子一般有些胡闹,可面对着主要的东西我还是非常冷静的,我承认我早已经不会与人交流,那不重要,有着上面的人帮我牵线搭桥,得确很快就完成了飞升仪式剩下的麻烦。”

  “至于我又成为了脖子上圈着狗绳的奴隶?放心,很快就不再是了。”泽拉斯另外一只手抬起,伸出五指对着地面,“只要飞升仪式一旦完成,就算没有你的那份三分之一,都足够我在恕瑞玛这片黄沙之中称霸!就算是艾欧尼亚那条外来龙真的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在恕瑞玛的黄沙上对我说三说四!更别说那在别人的帮助下到处收割信仰,不过几十年就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的疯子了。”

  “到时候,我将重返自由!”

  “..到最后你还是被拘束在恕瑞玛上,不就是重复了我当年的悲剧么?那样只不过是将狗绳交给另外一个不会思考的人罢了..这又和我内瑟斯雷克顿有什么不同?为了一些东西,而不得不舍弃自己的自由,最终又会为了自由而放弃掉原来的东西。”

  “还不是和之前所说一样,你将要变成和你最看不起、最可怜的东西一样了。”

  “如你当年所问,值得么?”

  泽拉斯没有垂下自己的手指,摊开的五指向阿兹尔扬了扬,没有被阿兹尔的攻心所影响,他的语气依旧理智冷漠:“我和你不一样,阿兹尔,我渴求的东西和你不一样。”

  “你不乐意成为皇帝,是因为你发现你坐上王座的时候,这不是你认为的皇帝,你之前为了这个位置落下的所有努力都如你父亲最初的理想一样成为了妄言笑谈,而我一直都是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而努力,所以我不会担心又成为恕瑞玛的狗到底有多么麻烦。”

  “因为对于我来说拥有力量,才配拥有自由,只不过是无法离开恕瑞玛罢了,那又如何?”

  “废话终了。”泽拉斯低下脑袋,“再见了。”

  话音落下,一道蓝色雷电自他手中传出,庞大的电流向阿兹尔袭来,阿兹尔的眼珠反射着这一抹光芒,然后流露出一丝狠戾的情绪,右手习惯性地抬起右手。

  然后悲哀而又欣慰地想起,自己早已经不再是恕瑞玛的皇帝,这个撒沙成兵的动作,早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

  却没有注意,有些黄沙儿在那传送阵闪烁着慢慢地蔓延了出来,慢慢地堆积了起来,慢慢地糅合成一团,慢慢地变成一个黄色人型。

  慢慢地拦在他的面前。

  慢慢的,刚刚好。

  一如德莱文当年为了钱发疯,爬到希维尔院子的后墙时,他与德莱文的第一次较量。

  恕瑞玛的黄沙士兵,慢慢地重现。

  一如当年,没有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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