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首都上空阴云密布,有大风,与妨碍出行的风暴相比,人们更关心城内的一栋不怎么起眼的建筑,嗅觉敏锐的人知道,此刻那里酝酿着另一种更让人恐惧的狂风暴雨,涉及无数人的命运。
“我不在乎那个金毛杂种,我不关心他带来的是星盗还是雇佣军。”
“我不关心那台机甲,展出的那批破烂被抢走多少,能剩下些几个,还有五牛城死了多少人,齐家的那个倒霉孩子能不能活,所有这一切,我都不关心。”
白发苍苍的老人嗓音有些嘶哑,口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一样灼烈;对着满屋子手握重权的人,他把拐杖奋力杵向地面,发出“通通”闷响。
“我只在意一件事:顾言章,到底是不是联邦叛徒!”
宽大的会议室里异常安静,一张张面孔苍白如纸,个个纷纷低着头,避免与老人的目光发生对视,甚至不敢偷看他一眼。
“都不说吗?”老人环视着四周,目光似能刺透人心,口中说的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沉重,压得在场的人喘不过气,伸不直腰。
“是不知道,不确定?还是不敢说?你们心里明明有答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此时此刻,大家脑子里的念头和老人提出的问题一样,都只有三个字。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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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孟非星的一个普通小城,被严密保护的神国展览受到武装力量袭击,护卫队军人被杀害,无数平民遇难。事变中,袭击人员的强大程度超乎想象,至少两百名精锐的职业军人,动用了军用电子压制设备,还有一台经过改装的制式机甲。
对五牛城来说,这支队伍足以攻占任何地方,有人开玩笑说,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市府大楼,五分钟就能把市长生擒。
除了这些,还有大量人员被安排到五牛城各个重要地点,接到命令后同时发动,制造一场又一场混乱;相比那些职业军人,这些人制造的伤害更大,后果极其严重。试想一下,只需在人员密集的地方丢一颗炸弹,随便选择一所学校制造一场火灾,可以引发周围成千上万人恐慌,吸引、牵制上百名警察;而在事变当天,五牛城内总计发生近百起“事故”,不仅极大的牵制了城内警力,也使得上层对局势难以把控,屡屡误判。
当支援的军队赶到后,现场突然发生爆炸,彻底摧毁了第一现场,无数珍贵之极的神国遗物,与可用来调查的线索,都在这场爆炸中化成飞灰,尤其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一架直升机刚好被爆炸残骸击中,十几名特战队员当场牺牲,唯一的幸存者身受重伤,至今还在生死边缘挣扎。
那名幸运儿的名字叫齐胜云,联邦军神齐守岳的侄孙。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此次事件都是一场经过精心准备的突袭,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以及长时间策划与准备才能做到,其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个庞大组织,甚至有可能是国家。
消息一出,整个联邦为之震惊,舆论更是一片哗然;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常被诟病办事拖沓的联邦政府展现出惊人的高效,仅过三个小时,由国会议员挂帅的特别调查委员会宣告成立,当夜,第一批调查人员登陆孟非,由军、政、法等数方组织的专家团陆续赶往五牛,在当地军、警部门的配合下,对此次事件进行全方位、彻底的调查。
发生这样的事情,媒体自然不会落后,事发后的第二天,数十家孟非星本土媒体近百名孟非本土记者进入五牛城,此后,联邦六星赶来的媒体人络绎不绝,所引发的热潮丝毫不下于神国展览。
现实热闹,网上更热闹,几乎每个网站都有以五牛为题的文章出现,各大论坛更是爆炒,在没有真正弄清事实前,充斥着各种五花八门的猜测,其中不少是谣言,有人甚至宣称这是神国入侵,要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很快,人们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官媒还是私媒,不管电视与网络,都缺少来自核心现场的直接证明。比如据说发生机甲大战的会展中心,搜遍网络,居然找不到一张事发后的照片。
了解实情的人明白,这是由于信息中心被攻陷,连接城市监控的数据库遭到恶意破坏,至于身在现场的人,一方面慌乱自顾着逃命,同时存在强大的电子压制,根本无法传出信息;而在事后,军方实行了最严格的封锁管制,不止不让人靠近,还对走漏关于现场任何消息者严格处理,惩罚之严厉,足以吓退最大胆的狂徒。
直到第三天,在由首都权威媒体,数十名记者屡次抗议后,调查委员会才宣布逐步开放现场,并提醒大家,任何人、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务必在第一时间报告给委员会,而不能为了博取眼球私自刊登。
否则,后果自负。
诸般乱象不去管它,单就调查而言,事情进行的很不顺利;首要原因在于,那次爆炸把现场摧毁的过于彻底,会展中心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难找,爆炸后碎片散布在数公里范围,有不少被居民、或者孩子捡走,还有些掉到河里,屋顶,沙土中,给收集证据带来诸多困难。
调查的另一个重点是人,目前抓到的基本上都是外围成员,被雇佣来搞破坏的亡命徒,彼此间没有关联。包括那些军人,也只了解自身的行动任务,比如掩护、行刺、破坏、爆炸等等,对此次袭击的最终目标完全没有头绪。换句话说,此次行动,除极少数核心成员,袭击者自己也很迷糊,不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追击与追捕一直在进行,城市、公路、山林、港口,震怒的联邦布下天罗地网,希望能抓来更有价值的对象。从事发到现在,每天都有嫌疑人被抓,立即丢到审讯室接受最严格的盘问,如今被关押起来的嫌犯已经破千,远远超过当日袭击可能出现的最大人头数。
投入这么大力量,收获自然不是没有,但在人们最最关心的几个问题上,进展始终有限。
第一,袭击者为何而来?
第二,袭击为何能够如此成功?
头个问题无需解释多说,只有弄清对方目的才能有的放矢,而从汇集上来的情况看,最可能的猜测是:袭击者试图得到某件、或某些遗物,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也无从得知。
第二个问题包括几方面内容,首当其冲是内鬼,分布在各个环节的通敌者。
这么大的行动,事先不露一点苗头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袭击能够顺利进行、并且如此顺利,与内鬼的配合密不可分。是谁出卖了联邦利益,与来自国外的势力相勾结?
清查工作从一开始就在进行,已经抓了一批人,接下来还会抓更多,遗憾的是,被抓的人和那些普通袭击者一样,对核心问题一无所知;还有些人,可能知道一些秘密,但出于恐惧,已经在事发后逃逸、或者干脆自杀了。
比如,五牛城空港第一主管,为袭击者入境提供了便利,事发当晚就吞枪自尽,仅留下一行潦草的字:我有罪,请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每死一个人,意味着线索断掉一根,调查以极其艰难的方式进行着,直到技术人员努力将数据库信息恢复一部分,拿到当日观展名单后,才获得突破性进展。
经过一番核对,神国研究会副会长艾伦进入调查人员的视野,原因并不在于其自身,而是他带来的那些随行人员,全部为假冒!
名字是真的,人是假的,登记表格上的那些人,现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根本不可能跑到五牛看展出。通过与海关信息进行比对,再与相关国际组织配合调查后发现,跟随艾伦入境的那些人,至少一半有雇佣军背景,甚至有国际知名人物在内。
有了方向,事情变得简单起来,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这批人之所以能够顺利入场,顾言章的作用无可替代;接下来人们又找到线索,最近这几年,顾言章与艾伦往来密切,而且新近换了助手,那个被其称为小李的人,实际是个凶名在外的红榜杀手!
再然后......没有然后了。
调查进行到这一步,此次事件的性质发生变化,由一次抢掠性的袭击变成可能导致国家动荡的剧变,也有可能是精心设计的圈套与阴谋,接下来,必须由最上层的人决定走向。
“顾言章是不是联邦叛徒?”
在联邦,除了极少数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有谁敢把这句话提到台面上讲。这不是有没有权力的问题,也不仅仅限于身份地位,而是关乎到整个联邦政府颜面,以及联邦的精神传统能否稳固。
不计较丢不丢脸,只考虑后果,同样难以抉择;身为三大名校的荣誉教授,顾言章桃李满天下,被其认可的四大弟子,个个在联邦身居要职,假如顾言章是叛徒,他们要不要查?
谁能下这个决定?
总统可以,联邦议会也可以;然而那必须是在掌握充足的证据之后才有可能发生,目前所知道的情况,顾言章只是行个方便,谁敢现在就把他定性?
可要是不定性,调查就只能按照普通程序走,等涉及到关键岗位和关键的人,受阻是必然的,糊涂了事的结果可以预料。
必须有人站出来,份量也必须足够。
眼前这位老人,与军神齐守岳,联邦大法官欧阳业,三人并称为联邦三老,整个华龙联邦,权力毫无疑问总统最大,但要比较影响力与威望,没有人能他们几个相比。
特工出身,无数次出生入死,步步升迁到联邦安全总局局长,在位已二十三年。值得一提的是,前阵子,老人流露出想退隐的意思,五牛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让他晚节不保,狠狠抽了一次脸。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要查顾言章、或者在调查阶段给顾言章定性,非他莫属。
“都不敢说是吗?那好,我来说。”
用力顿了顿手里的拐杖,老人愤怒的声音说道:“根据已经掌握的事实,顾言章与国外势力相互勾结,出卖华龙联邦利益,铁证如山!”
这句话说出来,本就安静的会议室越发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住一样,让人感觉窒息。大家心里明白,随着这句宣告,接下去会有一场波及全国的大清查,会有无数人因此倒霉,也注定会有一批人成功上位,获得原本难以得到的机会。
相比别人,老人反而像卸下心里的担子,神情比之前和缓;环视着心情忐忑的属下,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难得今天人到的齐,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和大家说两句题外话。”
“华龙联邦两千年历史,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被外敌击垮,一次都没有。这样讲,有人可能不同意,因为我们曾经被击败过,有几次险些亡国;而这正是我要提醒大家的,那几次差点让我们变成亡国奴的战争,全都因为有内贼出卖,没有一次例外。”
“我知道,外敌强盛、国力衰弱才是导致战争失败的主因,但只要对比一下,我们多次经过类似的事情,也曾数次面临绝境,但是,只有没有****出卖,大家团结一心,最终都能反败为胜。”
“防微杜渐啊各位!今天出卖几件遗物,明天就有可能出卖军队,国土,最连祖宗也可以拿来做交换。具体到顾言章,谁知道他做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事情不查明白,这样的人若不清理,不采取补救措施,将来国破家亡的时候,我们拿什么理由和子孙解释,又拿什么借口敷衍祖宗?”
“说句内心话,我不在乎有人贪钱,爱享受;钱这个东西,谁不贪呢?谁会不爱享福?但是做人要有底线,一点底线没有的人不是人,应该叫畜生!”
“什么是底线?多的不谈,至少不能卖家卖国,这些就是底线,人人应当坚守,破不得。”
到此停下来歇息片刻,老人把话题拉回到眼前,继续说道:“顾言章这样的人,联邦给了他一切,联邦给不了东西,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给,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这样做?究竟什么东西让他丧心病狂,甘愿为之赌上一切。”
这番疑问,不单单存在于老人一个人心里,也是在场所有人一直在问的问题。
老人缓缓说道:“民众急着要结果,那就先给他们结果,面上的事情不用管,怎么对付媒体,怎么糊弄公民安心,有人比你们精通的多。各位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找出真相,无论多难、多久、多麻烦、牵连多少人,都要查到彻底,不弄清真相,永不撤案。”
说完这番话,老人放下手里拐杖,认真朝周围鞠了个躬。
“拜托各位了!”
哗啦!
一片震惊中,所有人都从椅子上跳起来。
“郭老?”
“郭老!”
“没事,我还没老到弯腰就会死的地步。”
拒绝人帮忙,老人摆了摆手让大家散去,接着对身边助手说道:“找到洪飞,让他直接去五牛城。”
“洪飞?”听到这个名字,助手表情有些为难,“郭老,让他参与调查?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就是他。”做出这个决定,对老人而言并不容易,说过后,他眯着眼睛默默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这么着,别用官方身份,提供信息和经费,随便他怎么干。”
“哦。”嘴里应着,助手心里忍不住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
......
八八年的这个夏天,华龙联邦过的极不平静,国安总局的会议结束后,关于暴乱的调查继续紧锣密鼓地进行,当大多数人的视线集中到五牛城,其它地方,许多不该有的变化悄然发生,还有许多本该发生的变化被延迟或阻止。多年之后人们才发现,此次事件的影响极其深远,无数人的命运因此转变,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历史。
就像有人感慨的那样,五牛城丢下一颗石头,太空都荡起波澜。
七月十六,正在剿匪前线作战的三十八独立装甲师调回原驻地,不仅将作战计划打乱,本已确定的受勋仪式也被取消,师长霍青的晋升无限期压后。
七月十七,孟非星海关总署宣布改革,四大空港合并,并由自治改由联邦航空总公司直属。
七月十八,联邦大法官出面辟谣,说自己身体还好,感谢社会各界的关心云云。
七月十九,国际神国研究会接到来自华龙联邦的公函,附有一份人员名单,要求提供与之有关的一切信息,并要求本人配合调查。
七月二十,特别调查委员会发布公告,此次事件中发现的机甲并不是传闻所说的军用品,而是有民用机甲改造而成;由于技术方面的原因,机甲内部存在极大隐患,因此才会自爆。
七月二十一日,调查委员会公布了三份名单,一份是需要负有责任的官员名单,另一份是嫌犯的通缉名单,两份名单都很长,其中不乏声名显赫者。最后一份清单为伤亡统计,并附有治疗安排、进程与赔偿方案。发布名单的同时,委员会特意宣布,这几份名单并不意味着调查结束,接下来,我们会更加深入细致的工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等等等等。
话是这么讲,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几份名单与前日的公告出炉,意味着调查告一阶段,事件的几大热点,最受人关注机甲有了解释,疑犯大致圈定,赔偿也有了着落;接下来,调查虽然会朝着深入与细致进行,但是对吸引力已经被分散,演变成几个方向。
譬如说,此次事件所暴露出来的信息监管,海关检查,武器走私以及官员腐败等等,还有神国遗物的毁坏,价值、补救,民众的伤害,赔偿与心理救助,甚至包括事后,所有这一切,都会拉走一部分人的注意,引走不少媒体。
大事化小,若不能变小,就把事件分成多项,如此则压力自然变轻;对那些需要面向社会的官员来说,这是必备的一项生存技能,也是当前排解民众怒火的有效方式。
果不其然,公告发出后,参与此事的人虽然更多而且更忙碌,论坛上的讨论更加热烈,但是气氛已然在悄悄发生变化,热点更是此起彼伏,再没有如之前那么统一。有人觉得关于机甲的结论仓促,有人认为调查方向有问题,还有人大骂脏官无耻,补偿太少,如此种种,难以尽表。
热点分散,压力减轻,全面调查转为重点突破,方式也变成外松内紧,到此,一部分人终于舒了口气,可以小小的放松下,然而对另外一些人而言,艰难才刚刚开始。
......
......
五牛城,硝烟散尽,物是人非,一切都仿佛变得陌生。
街上到处能看到军人,荷枪实弹冷眼看待每个人,当日事发的地方,破坏较小的体育馆被征用,广场也搭建有军用帐篷,每天各式人等往来,再没有百姓来此纳凉歇息。习惯了松散随意的日子,五牛居民们对这种被监视的生活极度不适,短短数日,已经发生过好几起冲突。
除了军人,五牛现在最多的就是记者,挂牌扛机者随处可见,他们像耗子一样无孔不入,不放过任何提问拍摄的机会,随着开始的新奇感过去,人们越来越厌烦这些喜欢窥人隐私的家伙,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只是次要的,真正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只要哪里发现一点线索,便有人被军方提走问话,所问的内容单调重复,简直让人发疯。街边一位周老太,因事发的时候刚巧站在广场边,事后被军、警等各个部门的人反复讯问,每一个细节都要重复很多次;最终,老太太被逼到神经崩溃,整天神神叨叨,念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为这件事,周围激起民愤,五牛爆发了自建城百年来第一次游行,人们高举着牌子,嘴里喊着口号,抗议政府不但不设法为受苦的百姓分忧,反而百般折磨。
因有记者煽风点火,事情闹大了,军方不得不稍稍收敛,不敢像过去那样随便抓、审疑犯。当然这是对普通人,那些被认为关键的对象得不到这种待遇,要么被抓要么监视,随时面临可能到来的盘问,无时无刻不得放松。
有人坚持不住,招了或者干脆胡说八道,有人跳脚大骂,还有人自始至终沉默以对,装聋作哑。
“我是上官英雄,风云集团总裁,地地道道的五牛百姓。”
昏暗的灯光下,上官英雄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在怒吼:“这句话我已经重复三十几遍,你们到底想怎么着!”
对面,盘问的人冷面如铁,静静看着叫完骂够,才又继续开口。
“总裁先生,我想提醒你,这样的态度对自己并无好处。”
“你要我什么态度?我告诉你,风云集团是军工企业,和你们军方也有关联,我和你们,喂!你先别走,听我说......吗的!”
眼看问不出新东西,盘问的人干脆离开,留下上官英雄在房间里发呆,犯愁。
此刻,另外一个房间里,张强有条不紊地回答着提问,丝毫不像是已经被关了多日的人。而在第三处地方,梅姑娘安安静静地坐着,任凭对面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苦口婆心又或者唇枪舌剑,始终不做回应。
医院的病床上,许鑫艰难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昏过去了,醒来就在这里。”
还有一个房间,上官飞燕和牛犇待在里面,一名神情温柔的女护士陪伴着他们,耐心地说着话。
“牛牛,你好好想想,当天你和爸爸妈妈一块儿进去后,发生了什么?”
“我要尿尿!”上官飞燕忽然叫起来。
护士看了她一眼,回头再问牛犇:“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刚好被安全门挡住,因此保存的很好。你告诉阿姨,是谁放的那个安全门,然后......”
“我要尿尿!”
上官飞燕跳到护士面前,目光异常愤怒,表情特别痛苦。
“你听不见啊,我要尿尿!要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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