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称呼的木匠其实大部分都是钉子木匠和机器木匠。。。。如同虚设。真正的木匠有一种傲气,而这些钉子木匠,会用个刨子,做个小板凳小勺子之类的。。。。所谓的木匠也有一种傲气就让人很不以为然。然而那种真真正正的木匠现在是少之又少,下面就来具体说一说什么才算得上真正的木匠与木匠的一切
人类的发展,经过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直至进入现代社会,石器和青铜器早已成为被珍藏的古文物,但木器的使用,却是延续至今。
木业,是专门以木材为原料加工制作器物的行业。木匠,是专门从事木业的手艺人。这里所说的木匠,又主要是指新中国成立以前拜师学艺,而后走进新社会,生活劳动了几十年的乡村木匠。他们继承了这个行业的古老传统和技艺,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前辈匠人的形象和身影。
可以说,自从有了人类,也就有了木匠。一个腰际围裹着兽皮的原始人,有意识地从地上或树上取来一段粗树枝,然后把树枝上细碎的枝杈去掉,并着意用石头打磨几下,最后做成一根光滑适手,使用得力的棍棒,用来攻击猎物,或防御猛兽的攻击。同伴们非常羡慕他的工具,于是他制作了更多的棍棒分送给其他原始人。这个棍棒的制造者,就是最原始的木匠。
人类的发展,经过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直至进入现代社会,石器和青铜器早已成为被珍藏的古文物,但木器的使用,却是延续至今。
江河中滚滚涌动的波涛,既激扬起璀璨的浪花,也淘涮着石砾和泥沙。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注定了人类文化的新旧更替与演化消长。许多传统行业技艺,在这种更替与演化中,失去了他昔日的辉煌。
据说,在美国已有一百多种古老行业不复存在。在中国,也同样有许多传统行业消失或蜕变改形,或者成为应用范围极小,只有在古装电视剧中才显露一下的道具似的行当。就木业而言,橡胶轮胎彻底的淘汰了板轮匠;桶匠、鞍子匠,不再是拥有广阔市场的作行;随着钢筋水泥及新型建材的普及,使原来以木材为主的民用住宅,基本改变了结构;而家族意识的淡化,和城乡建设的统一规划,也使曾被人称道的四合院成为了“保留项目”;马车不再是运输的主力,农业机械取代了旧式农具;室内家具的生产规模化、商品化,更方便了人们的需求和选择;丧葬制度的改革和推广,几乎使人们忘却了棺椁……许许多多过去用木材制作的器物,都被物美价廉的新产品更新取代。
新的建筑格局,新的建筑材料,新的供求观念,强烈地冲击着旧式木业。木匠们也因失去了出售技艺的市场而歇业改行。不再青睐这一行业的年轻人,更使木匠师傅们失去了传业对象。许多代代相传的行业技能,由于没了用场,逐渐被丢弃遗忘。传统的,曾经拥有几千年辉煌的木匠行业如今已是业老珠黄。
虽然,从事木业的仍大有人在,但他们已不是传统的“木匠”,他们是新生的或是由“木匠”演变成的现代型“木工”。
木匠与木工(姑且如此称之,以示区别)在内涵和形式上有很大区别,就如亭台楼榭之楼与现代社区之楼,虽同类但不同型。他们之间有哪些不同呢?
称呼本身已然不同。一定的形式必定包含一定的内容。名称的改变,必然是因为内涵的变化。木匠这种称呼似乎已成隔世,现在的人们,包括原来的木匠,只用“木工”这个称呼。
外观形象不同。现代木工大都接受些文化教育,有一定的文化知识,给人以精明、精干的印象。过去的木匠,大多不识字,纯朴的形象多一些。过去的木匠随身背挎的是个木制的“家伙斗子”,由于工具的电动机械化,现代木工只需肩挎着帆布工具兜子。
过去的木匠,是流动的小作坊式的自由劳动者,走村串乡为雇主服务,为在行业竞争中求得生存,特别重视个人在民众中的名声。他们对雇主非常负责,工作尽心。一方面是由于职业道德和行业本能使然,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需要借重雇主的口碑。
现代木工大多依附于某生产单位。诸如建筑公司,木器厂,或者某工厂、某单位内部的木工车间,木工班组。他们是工厂或公司的工人,听命于公司老板或工厂领导。他们间接地为消费者服务,与消费者不直接发生金钱关系。虽然仍有一些流动木工,走街串巷,上门为雇主服务,但他与雇主之间似乎只存在劳务与报酬的简单关系。你用木工吗?干什么活儿?给多少钱?双方约成,劳务关系成立。劳务结束,关系解除,再见面时形同路人。过去的木匠与雇主之间有一种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互相感谢之情。这种情感在雇用关系解除后,甚至能延续几十年。
过去的木匠,因为匠作范围广,打造的东西种类多,内容庞杂,大量的手工操作,客观上造就了他们必须具备全面的技能。而现代木工,分工较细,服务范围比较局限,相对来说,技术适应范围没有过去的木匠广。现代化的建筑材料和大量的机械化作业,减轻了木工的劳动强度,但同时也削弱了木工的手工操作技能,准确熟练的手工技能已不再是评价优劣的重要条件,而能够不断地接受新信息,新潮流,才是一个优秀木工的先决条件。
现代木工对过去木匠的许多“讲究”不再讲究。
现代木工也有傲性,但冷傲多些,有时又傲不起来。过去木匠的傲性表现的含蓄,但很彻底。
用尺不同。过去,木匠用营造尺。现代木工用米尺。而正向着现代木工蜕变的木匠,不得不使用这两种尺。做新式活儿用米尺,做旧式活儿用营造尺,或将两种尺换算后使用。
总之,从事旧式木业的木匠连同他们的作业内容,离现在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远去了。
写文章的作者总要在作品上署名。铁器铺的铁匠也常在自己打造的器物上留下印记。但是,尽管在人们生活的地方,目光所及,大到宫殿楼阁,小到桌椅板凳,到处都是木匠的作品,却见不到作者的名号。木器伴随着人类的生活,木匠们以匠人的心智和灵巧的双手,为人类生活提供了巨大的服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的,木匠的工作技术绝算不上尖端,木匠们也根本没有想过是否会得到什么纪念。他们似乎只是为了生活而劳作,规规矩矩地做事,规规矩矩地做人,一代又一代,默默无怨,把汗水洒在大地上,把智慧的结晶留在人间。
时间的灰尘悄无声息地落在历史画面上,年年岁岁,灰尘厚积,历史渐渐被掩去真面目,被后人奋力发掘出的所谓真实,不过只是当时的遗残,当时的一斑。
《木匠艺事》不为传承,也不为纪念,只为他曾经有过,曾经发生在人世间。今天的人,应该把昨天的事,传记给明天。
木匠旧事
木业的分作
解放前的木匠行业,主要分为大木作和小器作两个作行。
小器作的活计精致小巧,用料讲究,做工细腻,以加工制做室内装饰和摆放物为主。服务对象多是较富有的人家儿。作坊设在城里。
大木作,基本没有固定的作坊,木匠们走村串乡上门为雇主服务。雇主备料,木匠加工。主业是房屋建筑,包括木架和门窗的打造。大木作用料将就,几乎所有树种的木料都可一用。
室内家具和丧葬棺椁的打造,分别由嫁妆铺和棺材铺经营着。
箍桶匠,鞍子匠和板轮匠,也属于木匠行业。箍桶匠专门做木桶木盆之类,鞍子匠专门做骡马毛驴背上的鞍子,板轮匠专做木轱辘车。他们是各自加工业的专门家,技术专擅。
过去,由于金属铸件种类很少,所以没有专门的木模工。到后来,工业发展了,铸件品种数量繁多,且质量要求精细,木模工才成为一个独立的工种。
古代建筑,也是一个分支,主要从事古代建筑的建造,复原和修缮。
木业的分作,界限不是很严格,它应是施业技术侧重部分的名称概念。虽然按照古老的行业规矩,各作行各有自己的施业范围,但不可能绝对限制外作人的进入。木匠们大都涉足各个分支工种。聪明的木匠模仿能力很强,只要有实物参照,或有简单的图样,就能模仿。他们的技艺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仿造实践中提高的,不过由于对某些专业工种的内在原理和规则不甚了了,虽能仿其形,却达不到真正的技术标准。
各作行都有一些多年积累的施业经验和关键技术,用来保证做工的质量和技巧,并因此保住市场地位,控制着业务不流失,因为顾客们知道,专门家才是他们的首选。外人不经拜师学艺,轻易得不到技术真谛。
乡村木匠应属大木作。“大木作、大木作、差一星半点不用说”。大木作的木匠们常常戏谑地自嘲,“差一寸不用问,差一尺凑合着使,差一丈才不象样”,这可能是大木作的一大特点了。
解放后,私营作坊没有了,木匠们的工作内容更庞杂了。诸如,房屋木架的打造,门窗装修,室内家具,农具犁耧,棺椁,车轿,以及各行各业的专用设备等等,全是木匠们应知应会的工作。人们认准了一个道理,凡是用木头制成的东西,就应该由木匠来做。于是,他们雇请木匠做任何木活。
鲁班门下的三匠
从古至今,木匠中的佼佼者当属鲁班为最。他有很多项发明创造,从根本上改变了木业的工作面貌。传说,有一次在山坡上被一种边缘呈齿牙型的叶片划伤了皮肤,于是启发了他的灵感,结果他发明了锯这种工具。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应该不亚于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从此,人们可以用锯随意地切割木料,这不仅加快了施工的速度,而且极大地提高了工程的内在质量和外观美。试想,只用砍削工具把树木加工成构件,那是怎样的一种工作情景,而砍削出的成品又是怎样的不尽人意。
后来的木匠们尊鲁班为祖师,是情理中事。从事建筑业的石匠和泥瓦匠也都尊鲁班为师。这是建筑业中互相关联不可或缺的三个工种。施工中必须设计相符,尺寸相合,互便操作。“人不亲艺亲,艺不亲锤子把儿亲”,是工匠们的口头禅,也是共同奉行的维护匠际关系的信条。同宗同源,都是手艺人,工程使他们走到了一起。
相传,三种工匠按干活儿时的姿势排序座次。以坐姿加工石料的石匠排行老大,经常蹲着干活的瓦匠是二师兄,而干活儿时体形多为站姿的木匠是最小的师弟。还有一说,凡建筑先造地基,用石为先,泥土继之,所以石匠为大。两种说法,谁对谁准,无从考证。只是前一种说法在行业内才有流传。石匠为大,木匠最小则为定论。
工匠间的这种亲和关系,使三个工种在缺乏统一领导,统一管理的状态下,分工合作,施工顺利。
家长的选择
解放前的木匠们,大多出身穷苦,不识字,有念过一两冬私塾的,就是凤毛麟角了。穷人家的孩子,打小就跟家里人一起去田地干活,春种,夏管,秋收,只有到了冬天,地里收拾净了,没农活干了,有心计的大人才让孩子去村里私塾,识几个字,为的是以后好讨生活。往往读上三冬两季,孩子已半大,农闲时也要做事帮补生活,于是就断了念书的机会。
穷人家田地也少。孩子大了,不能都依靠田地过日子,家长们就送孩子离家外出学生意,学手艺。学生意又叫学买卖。店铺里有商品经销,学徒的内容虽然也有一定的操作技术,但主要是学经营方略,学“买卖经”。在店铺里学生意的学徒,多是穿长衫,尤其去城里学生意,家长更觉面上有光。议论起孩子时,大人们高声大嗓,似乎孩子一准要成为老板。学木匠,即使去城里学,以后总要回来走村串乡地卖力气干活,所以大人们只好谦谦地说“学个农村手艺”。
“能耐是能耐,手艺是手艺”
学徒先得拜师。现代的学徒也现代化,师徒只是个认识过程,不举行什么仪式,师徒之间的权利和义务也不是很明确。解放前,其他行业的学徒拜师,仪式任何,过程如何,实在不敢妄言,只知木匠学徒拜师,确实是要拜的。现在有些心灵手巧的人,可自学成木工,能应接木工活儿,但在过去,没正式投过师的手艺人,在行业中是不被认可的,在社会上是不被看重的,被人称为“自钻师傅”,“雨生木匠”。农民播种的庄稼有行有距,而散落的粮粒遇雨后虽也发芽成苗,但必然不成畦垅。他们常被迫在宣传上称某人是自己的师傅,来稳定自己在行业中的位置。而那位所谓的名誉师傅,大多不予理会,也不计较,随他去。“能耐是能耐,手艺是手艺”如何理解?差别可能在规矩上。人虽能,手也巧,只是少了行业规矩。
行业规矩是什么?它是一个行业经历许多年代,经过反复实践,摸索,提炼,总结出的施业经验和规范准则,涉及人品修为和专业技术。这些经验和规范准则必须符合本地的文化思想意识,被社会和业内接受认可,同时能够便于本行业操作,又与其他行业有所区别。
没经过艰苦的学徒生活磨砺,没有优秀师傅的科班传授,就没有行业规矩,也就没有规范的施业操作。
“自钻师傅”,“雨生师傅”的最大特点是,他们的行为做派没有“师傅”样儿,他们做出的同一种木活,完全没有一定的模式,今天一个尺样,明天又是一个尺样,自己也拿不准哪个才是标准。
学徒拜师
木匠学徒多是未婚的年轻后生,十七、八,二十郎当岁。学生意的年龄可以小些,但学木匠不行,木匠学徒从第一天学徒生涯开始,干的就是力气活儿。刮拉凿砍锛,没力气是不行的。“老先生,少木匠”。木匠这个行当,是年轻力壮人干的,人老了,虽有多年的技艺,但没了强壮的身体,就吃不开了。所谓“老先生”,指的是看阴阳风水的先生和给人看病的先生(医生),这些先生越老越被人看重。所以,木匠学徒最好要有健康而且强壮的身体,这是以后当一个优秀木匠的重要条件。木匠中,也有身体状况欠佳的人,或身单,或体弱,甚至还有残疾者,他们大多出于子弟班。明知子弟不具木匠体,但父兄辈为使他有一碗饭端,偏要传他这门手艺,结果,不仅拖累了自己,也为难了子弟,因为身单体弱的木匠永远不能成为木匠群体中的强者。在雇主心里永远不占首选地位,施业必然困难。
学木匠拜师,一般在正月大年初五,由保人---街面上有头面的人,领着拜师人到师傅家,引荐之后,由保人当面讲明师徒之间的约定。主要约定是:学徒期限为三年零一节(学徒三年后到第四年的端午节,农历五月初五),中途不准退师;学徒期间不开工钱;学徒期间不准结婚成家;师傅打骂徒弟,万一打失手,不偿命;师傅负责徒弟的穿衣吃饭。这些条款,保人早已对徒弟及其家人预先讲妥,这时是正式宣布生效。拜师人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认师行礼,跪地磕头。第一个头是要磕给祖师鲁班的,鲁班像是没有的,那里摆放着一张锯和一把斧子。由师傅念叨一声:给祖师爷磕头!徒弟冲屋子正面墙方向磕头就是了。然后给师傅磕头。师母若在场,自然也要磕头礼认。大礼行过,拜师仪式结束。
仪式虽然简单,约定也未写在纸上(学徒的约定,一般都是口头形式,原因可能是解放前木匠多不识字,请人写还得花费,也不方便。另外,拜师学徒的条款内容,早已成为风俗定规,世人皆知),但效力却是不容置疑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社会上和行业内人人认可的信条。徒弟一生都以父礼尊崇师傅。“师徒如父子”,师傅如爱自己孩子一般爱护教育徒弟。
拜师仪式完成,徒弟就留住在了师傅家。除非师徒两家十分临近,徒弟才回自己家住。“要想会,跟师傅睡”(还有一种解释,要为师傅献身——过去木匠一年四季在外奔波,****不能解决,只能找徒弟)。只有常和师傅在一起,一起干活,一起生活,关系上成为师傅家庭中的一员,感情上达到亲如父子的程度,师傅传艺自然会尽心尽力。有不少需用“意”传的道理,有时就含在师傅的“闲话”里,常在左右,能从师傅的话语中悟出很多东西。
木匠学徒不能说很苦,但确实很累。徒弟要勤快。早上必须早早起床,先收拾好自己的事。待师傅起床后,给师傅倒尿壶,打洗脸水是必干的活,然后干些杂活。等师傅洗漱完毕,收拾整齐,即与师傅一起去雇主家。
约定中虽有师傅包徒弟吃饭一款,实际上,除了个别歇工日外,木匠一日三餐都在雇主家吃。所以早上外出的很早,步行到雇主家,先搬出工具干一阵子活儿,雇主家也预备好早饭了。晚上收工后,吃罢晚饭,回家时常常是暮色苍茫。早出晚归是木匠生活的真实写照。
若路途较远,干脆就住在雇主家。不论住在哪里,晚上徒弟都要为师傅打洗脸水,倒洗脚水,伺候师傅上床休息了,自己才能休息。总之,从早上起床到晚上上床,没有闲暇功夫。
尽管如此,师傅稍不如意,就说个故事挖苦徒弟:有一个学徒的站在门外冲屋里喊:“师傅,我学徒来了。”师傅在屋里问:“你想学什么呀?”学徒说:“我想学懒。”“进屋来学吧。”“没人撩门帘,我怎么进屋呀?”“不用进来了,你已经学会懒了。”
这样的故事肯定是杜撰的,言下之意是徒弟还不够勤快。
到了解放以后,木匠大多只在雇主家吃中午一餐,学徒也不再长住师傅家。
三年零一节
学徒三年满师,为什么零了“一节”呢?这个规矩是演变而成的。学徒期间,徒弟给雇主干活儿,挣的工钱都归师傅所有,是约定中规定的,是徒弟理所应当尽的义务。干满三年,学成了手艺,可以出师独立了,为感谢师傅的三年教诲和传授,徒弟自愿将来年端午节以前的工钱收入孝敬给师傅,以报师恩。也就是学徒干满三年后,再顺延几个月,工钱仍由师傅收账。久之,倒成了三年零一节的硬性规定。
木匠与工眼儿
约定中,虽有学徒不得工钱一条,并非雇主不付工钱。师傅做一天工计一个工日,学徒做一天工同样计一个工日,雇主根据工日给付工钱,并且不分师傅徒弟,每个工日给付同样的工钱。乍一看,这似乎不太合理。师傅做活儿当然要比徒弟效率高,质量好。尤其刚进师门的学徒,几乎什么都生疏,什么都不会,干活儿肯定效率低,质量更谈不上,但工钱照付,雇主岂不是吃了大亏?亏是要吃一点的,但不至于太大。木匠做活儿,都有工日标准(木匠叫它工眼儿),做什么活儿有什么活儿的工数。比如盖房子,有个上七下八的标准,即打做木架(五檩架,全柁全檩),平均每间房七个工日;门窗装修(半装修,窗样一模三件),平均每间房为八个工。这是个大概标准,不绝对,因为所用木料的加工难易度,是影响工日的一个因素。顺手的木料,自然就省工,费事的木料用工就多些。但不会相差太多,与标准工日略有出入。师傅带徒弟,师傅要付出更大的体力,要把徒弟没完成的工作量,尽量补上。既要照看教授徒弟牵扯着精力,同时还要替徒弟干一份儿活儿多出力气,辛苦是可以想象的。有时不得不采取延长工时的办法,以尽量维持工日的大概标准。尽管如此,工日仍是只多不少。雇主们对带徒弟的木匠,大多都能通情达理,“没有徒弟就没有师傅嘛”。
由徒弟到师傅这个过程,明里是师傅的教育和传授,暗里也有雇主们的捧场和培养。
木匠与伙伴
一般情况下,木匠做活总是搭帮合伙的。几个脾性相投的人,根据雇主活茬儿的大小,时分时合,形成一个松散的小班组。“一个木匠不算木匠”,许多活茬儿不是一个人干得了的。譬如拉大锯,一定要两个人才能干。做木架,木料粗大沉重,一个人搬挪很不方便。打做高大的器具,有人帮扶着才好干。尤其是木匠经常进出于雇主家,有了伙伴,一人为私,两人为公,万一有什么事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说的清楚。总的来说,要想长期从事这个行业,一个人单干不搭伙,会有好多不便不利。
师傅带徒弟,尤其是初始阶段,徒弟是个绝对的生手,一切都须从头学,师傅又费力,又费心,如能借助“班组”的力量,会轻松许多。但这时的师傅是不愿借他人之力的,原因是他“吃”着徒弟的工钱。即使是关系很好,一直搭伙的木匠毫无怨言,带徒者也不愿欠下人情。带徒,有再大的艰辛,也要自己挺过去。直到一年以后,徒弟能够熟练地使用工具,操作基本到位,不至影响工眼儿了,师傅才会松一口气。以后再搭班入组,心理负担会小些。若带第二个徒弟,也省力很多了。因为大徒弟可以帮助师傅带新徒弟,虽然他仍在学徒,但他能把已经掌握的技术和知识,不断地传授给师弟。
约定与现实
师徒约定中,师傅包管徒弟学徒期间的穿衣,只是个笼统的约定,没有详细的内容和说明。一年四季,冬棉、夏单、春秋穿的夹衣,除棉衣外还要有换洗衣裳,以及鞋袜等,是不小的开销。为师的自然不能违反约定。过大年穿新衣,年底除夕日,师傅拿出一件新布长衫,给徒弟穿。徒弟穿着长衫回家去过年,大家看了,都说师傅家给做的衣裳很体面。这样的长衫只适合过年时穿三、五天,可穿用很多年。
其他衣裳,每到节令换季时,学徒家长已自提前准备好了,为师的当然不必再操办。可敬天下父母心,孩子在人家手下学徒,不能让孩子委屈着,也不能惹师傅不开心。约定归约定,“破篮子”----别揪(究)系(细)儿。供养孩子学徒三年,家长心甘情愿做经济投入。
学徒不准成家
学徒是没有经济收入的,没有收入就无法成家养家。虽然随着学徒时间的增长,技术的不断成熟,有时到了年底,为了鼓励,师傅可能给徒弟点钱,但是这种钱是赏赐性的,很少的。过日子养家靠的是长期稳定的经济收入,师徒约定中的学徒期间不准成家一条,防的就是徒弟有了家小,但无养家之资而中途辍去。为了娶妻成家,又苦于收入菲薄而中途退师者,大有人在,师傅又无奈其何。(拜师时的所谓保人,并无“保”的作用,当时只起为师徒两方联系沟通当中间人的作用。)结果,师傅不仅失去了徒弟的那份工钱收入,而且初带徒弟时的那份辛苦也白费了。再带徒弟还得从头开始,为师的岂不冤枉!所以,必须硬性规定,学徒时不许结婚成家。现在签定合同,条款内容利益多向甲方倾斜,过去当师傅的同样不希望利益流失,徒弟若想学成手艺,只有坚持到满师以后才能成家。
曾有一青年,先投师小器作,满师后自觉不足,又投师大木作,数年后再去投师古建筑,几次投师,使他成了一方名匠,但青春逝去,最后学成时,早过而立之年,以后一直未娶,独身终老。“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师承优秀,基础好,掌握的技艺知识更广泛,更全面。“名师出高徒”,后来他传带的徒弟也个个不俗。
“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
“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拜了师,这只是跨进了行业门槛,至于能学到多少本领,全靠自己的用心和努力。木匠传艺,主要通过直观的实际操作演示和实物展示,并辅以口授。学艺者应能通过观察和实际操作模仿,领悟到技艺的基本原理和规律,并在此基础上,举一反三,学会了做方凳,就应能试着做方桌,就应能做其他方形物件。学徒三年,不可能对各种木器活儿都有实践机会,关键在于要掌握技术操作要领,善于使用结构原理,并广泛用于形不同但理同的实际工作中。工作中存在着太多的“同理可用”。
有些木活,师傅也没见过实样,仅凭着前辈师傅的讲述,继续讲给徒弟听。这就要求后辈匠人在口传的基础上,结合多方面的技术知识,开动脑筋,反复琢磨,做出听说过却不曾见过的东西。
干到老,学到老。“艺无止境”。即使一位手艺出众的老木匠,毕其一生所掌握的技艺,其实也是很不全面的,总有他接触不到的东西。
什么是手艺?手艺应是匠人智慧运用和工具使用的结合,并在某专业中实施时的作为。有些手艺只有在作为时才好传授。只凭口授和用手比划,或几道简单的画线、不可能全面的,清楚地显现技艺的真内容。而使用文字,则更难准确形象地描述手艺作为。
“糙”木架和家伙斗子
拜师后的第二天,徒弟就要随师傅上工干活了。过去,一般农家过了正月初五大多也开始了农事。木匠在春季里是很忙的,需要盖造新房或翻修旧房的人家,都打算在春季或至迟在雨季到来之前,完成工程的大部分。只要房子“口儿朝下”,心里就安定了,剩下的门窗装修活儿,往后推迟几个月也是可以的。房子有房顶才叫房。盖房子时,有了房基和四面墙壁,而没有房顶时,“口儿”是朝上的。
春季正是木匠忙于盖房做木架的时候,也是学徒生涯开始的好时机。大木作的木匠,对木架的外观标准,用一个“糙”字来形容---糙木架。意思是说木料的外表加工程度,总不似室内家具那样光洁平整。当然“外糙里(理)不糙”,规矩不能糙。学徒开始,首先要学习使用工具,“糙”木架为他提供了绝好的练习条件。带徒拜师的时间选在正月初,也是有其客观道理的。
上工第一天,徒弟对木匠行业几乎一切都是茫然不知的,甚至对某些工具叫什么名称也不知道。师傅首先教徒弟认识工具,学会查点工具。现在的木工,有了电动工具,锯、刨、钻、凿等多种功能都集中在一台机器上,把机器搬到工作场地,其他零星工具用一个帆布兜子提着就行了。以前的木匠作业都是手工操作,干什么活用什么工具。去新雇主家,要根据所要做的活茬儿,查选相应的工具。小件工具全都装挂在一只木制的工具箱内。木匠们叫它“家伙斗子”。木匠管工具叫“家伙”,或叫“行李”。修整工具叫“拾掇行李”,收敛工具叫“归拢家伙”。家伙斗子,用木板钉制而成。(如图1)
两侧的高膀之间,用粗铁丝拴成一个提梁。可用手提着,也可用锛子把儿穿进提梁,扛挎在肩背上。斗子分为两层,上层盛放小件工具。后壁上固定着一根半悬的木条,宽约二寸,悬空部有大小不等七个孔,应着北(背)斗七星之数,插放凿子用的。一分,二分,三分,四分,五分,五种规格的凿子以及扁铲和斜刀子(斜凿)依次排插,选用时很方便,凿刃也不致与其他工具混放在一起,因互相碰撞而伤损。高膀上另钻有两个透孔,用铁丝或粗皮绳结成套子,插挂刨子用。每个套子可插挂两、三个刨子。斗子下层是个小抽屉,屉脸开在右侧高膀下部,可存放钢锉、玻璃刀之类,抽屉后侧帮钉有一条薄铁板,做成弹片,是个暗销儿。斗子后侧,正对弹片处钻有一孔,拉开抽屉时,用一枚大钉子,插进孔内,顶动弹片,才能打开抽屉。不知此机关的人,打不开抽屉,关闭抽屉后,弹片会自动封锁,可防止背挎斗子走动时,抽屉自行滑出掉落。
木匠的工具,除了凿子之外,主要的还有二十八种,应天上二十八星宿之数。如大锯应亢金龙,锛子应奎木狼,搂锯子应娄金狗,墨斗应昴日鸡,小刨子应房日兔等。辅助工具不在此列。
不常用的工具多是些专用工具,平时留在家里,用时才带上,用完后随时带回家。这样一只家伙斗子就能装带两个人的常用工具了。如果雇主家很远,需要住宿,那么,可能用到的工具也要尽量带上,结果把斗子装的满满的。
砍木架须用好几种锯。截木头用的截锯,挖“碗口”用的挖锯,小沙锯和筛锯是常用锯。筛锯一般不混用,师徒各用各的,每人一张。丈量木料要用“伍尺”,一根五尺长的方木尺,是做木架不可缺少的工具。木匠们都说伍尺和锛子能辟邪,所以走夜路时常随身携带。
查选完工具,师傅教徒弟用锛子大头挑起家伙斗子,挎在肩背上,另把几张锯穿挂在锛把儿上,用手把扶着,形成挑担样。自己也用锛子穿挑一、两张锯,扛在肩上,另一手提着伍尺就行了。师徒二人,一同朝雇主家走去,合情合理,和谐自然。
师傅认识的乡人很多,乡人也都认识木匠,至少是半熟脸,一路走着,不厌其烦地和来人打着招呼,寒暄而过。来人看见背挎着家伙斗子的学徒,知道是新收的徒弟,也都恭维几句。
木匠在人们心中的位置,虽然不是很高,但也没人看低。
锛子辟邪的故事
如果走的路远,师傅会边走边讲故事给徒弟听。
从前,有一个木匠给一家雇主做活儿,这家人平时只有婆媳二人在家。家里养了一只大黄狗。婆婆习惯把一些吃食放进一只篮子里,蹬着桌子把篮子吊挂在屋内房梁的铁钩上,为的是防老鼠偷吃。她常常发现篮内的东西少了,就怀疑是媳妇偷嘴吃。媳妇为这挨了不少骂,受了不少气。
有一天,在院子里干活儿的木匠,发现那只黄狗用嘴巴拱开门帘,进了屋子,就悄悄跟过去,透过窗纸破洞往屋里看。狗进屋后,跳到桌子上,象人一样站立起来,用前爪把吊挂在房梁上的篮子举摘下来,偷吃里面的食物,吃后又把篮子举起挂回原处,然后溜出屋子,没事一样到院子里趴卧着。
婆婆发现篮子里的吃食少了,又要和媳妇吵闹,被木匠拦住,并指着那只黄狗讲了他刚才的发现。于是婆婆用棍子狠狠地把狗打了一顿。晚上收工后,木匠突然发现黄狗不见了,心里打了个激灵。他每天收工回家,要走很长一段山路,就多了个心眼,临走时把锛子扛上了。走到一荒僻处,发现那只黄狗在路上蹲着冲他狠声吠叫。他赶过去,狗就跑开,但马上又在前面拦着。几次驱赶,狗几次拦着。木匠发急,就追着狗一直打,且追且跑,渐渐地狗把木匠引到一处。暮色朦胧中,木匠睁大眼一看,前面荒草遮蔽下,有一深坑,是狗用爪子刚刚刨出来的,再向前一步就会跌进坑里。木匠心里明白,这是白天他向狗主人告了狗的状,狗挨了打,要报复他。他想,这样缠斗下去非常不利,如果往回跑,狗肯定会从背后扑上来,夜色不清,搞不好要吃亏。怎么办呢?他心生一计,于是他故意做出向前猛打的姿势,狗果然向后急退,他扭身就跑,狗越过土坑纵身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木匠一扭身,手中的锛子闪出一道红光,狠狠地砍在狗头上,鲜血迸溅,正好落在它自己刨挖的土坑里。
故事讲完了,狗在故事中成了精怪。
“锛子能辟邪呐。伍尺也辟邪”。师傅最后补充说,算是总结。
其实,每个民间传说的故事,都有寓意。徒弟跟随了师傅,师傅就要对徒弟负责。这也是一种传授:人身安全,自我保护。木匠外出做活儿,免不了晚归走夜路,随身带把锛子或带根伍尺,既能壮胆,也确能防身。伍尺和锛子在木匠工具中,算是长“兵器”了。斧子虽然也可以带着防身,但其形象似有拦路剪径之嫌。斧子人人可有,锛子和伍尺却是木匠独有的,随身带着,既当用,又不显露本意。
木匠心中的“富”是什么样子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既没有具体的金钱数字,也没有确切的财产标准,只知道十分辛苦的劳作和每天的收入,与富人相比,“人家每天都在享福”。
艺人不是愚笨的人群,凭他们的心智和勤劳,为什么“不富”呢?各行业自有苦衷。就木业而言,木匠出售手艺,按工日计酬,当是主要原因。做一天工得一天薪,工钱只够维持稍微体面一点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剩余去购置产业,扩大财富,逐渐发达。手艺好,干活速度快,为雇主省几个工钱,只能赢得雇主的赞誉,提高知名度。名声好,雇主多,活茬儿多,不至于停工歇业,但决不会有额外的收入增加。
“铁匠哼一哼,顶木匠半个工”。铁匠施业,利润含在每件产品中。多出力,“哼一哼”,多打造一件产品,利润就多一点。而木匠不论怎样多出力,也不能多记工日,多收入。他们只能珍惜每一个工作日,不歇工,顶风冒雨,甚至不顾小灾小病,坚持每天都去干活,用不损失收入的方法,达到多收入的目的。歇工,就意味着损失。然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出日落,即使一天不歇,又能如何!
只专不副,不可能富起来。长年外出干活,每天早出晚归,既卖体力又费脑力,回到家里只想休息。有时回到家里,也要在心里过滤一遍今天的关键操作,检查是否有纰漏,并为明天的工作做出预想,不能安心休息。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其他什么,改善一下自己。他们从事了这个职业,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今天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工作,也安排好明天的收入---做工,按日计酬。对行业外的事情,隔行如隔山,不会经营。只能安于本业,苦心支撑自己熟悉的小天地。他们满足于当个“师傅”,没有到“外面”闯一闯,当个老板的欲望。
再者,这个行当本身,就没有美好的前景,古来如此。木匠干活,人们看到的,不过是技术操作,看不到蕴含的脑力和心智。虽然有人能解决很大的技术难题,甚至发明创造,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好字---好木匠,一个好字,就是对他的最高封赏,涵盖了一切,但他不会因这个好字而晋升到什么,待遇优厚多少。技能再高,职称只有一个---木匠。没有升值的先例,包括祖师鲁班。想富,想发达,只有放弃这个职业。
现在,许多年轻人不愿从事木匠职业,很大原因就是来钱太慢,用有限的时光换取有限的工薪,不能骤富,而且没有前途。
一个木匠的年轮
普通人的一生,从儿时到老年,各年龄段各有特点,人到中年,最大的特点,莫过于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新鲜感。一个普通的乡村木匠,已经习惯了他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重复地做着已经做过许多次的木匠活儿。他劳作的目的,好象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培养孩子们长大成人。他年轻时也曾有过激情和冲动,在受到旧当权者的敲诈勒索,捆绑吊打时,愤而怒骂;在同胞的启发和鼓励下,用磨洋工的办法,应付外族入侵者的奴役,一天只刨出一小堆刨花;在烽火岁月里,他分得了土地和房屋,扬眉吐气,并真心地回报给他带来新生活的人们,成为“前方担架队”队员,与战斗员一起行动在前沿,敌人的枪弹打在脚边地里,“噗噗”地冒起土泡儿;在矿山工作中,有所发明创造,提高了生产效率,但却没有得到已经许诺的奖励。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已进入中年,以前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不过是人群中的一个分子,一个不重要的分子,一个靠耍手艺谋生的人,他只是一个木匠。当他坐在雇主的饭桌旁,谈笑着呷吮杯中酒时,颇有些志得意满,而当他依靠着木垛,双手垫在脑后,凝望着深邃的天空小歇时,神色中流露出无限的迷茫和惆怅。
他重复着前辈木匠走过的路,为新离师的年轻人提供帮作的机会,也照样带徒弟,但新的时代,已没了旧时的过场,徒弟不再磕头认师,甚至没有行鞠躬礼,师傅不再满吃徒弟的工钱,只适当扣取些工具费。好在一个木匠不算木匠,他只当是为了施业方便找一个干活时的帮手。帮作的也好,徒弟也罢,都象石板上炒的豆子,熟一个蹦走一个。他时常一个人单干。木匠们都是这样,在不断的离离合合中渡过一生。
除非父子班,才是铁作。人到中年,儿子们逐个长成。他没有其他奢望,只想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孩子们。操作时手把手的教,把前辈制作的实物指给他们看,把没有机会实践的技术和无形的知识讲给他们听。待儿子们都相继学成,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铁作,不散的铁作。但他已人过中年,向老年跨进了。
他不知老。靠了儿子们的年轻力壮,他可以在作中干些体力较轻的活儿,继续在木匠堆里显示自己的技能。他不愿意放弃他熟悉的生活,闲待着。直到实在感到干活吃力时才不情愿地留在家里,不无遗憾地看着儿子们结伴而去。但是,只要心有所想,他仍要到儿子们干活的场地去,为雇主当一个义务员,或把一些突然忆起的技艺继续传授给接班人。
每当完成了一件作品,木匠总要站在它面前,着意地欣赏它,就象农夫欣赏自己秋天的收获。他为它的成功而喜悦,为世间又多了一件自己的作品而欣慰。这时,象孩子一样的纯真笑容漾在脸上,快乐发自他的心底。这种快乐因没有人能与他分享,于是瞬间之后,又被埋回了心底。木匠的心底埋藏了许多这样的快乐,当他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地在自家院子闲步时,仍遥望着远处的村庄,忆想着那些作品,翻阅出那些欢乐。那是他一生的功绩!
木匠对自己的一生,没有反省,没有总结,只有回忆。回忆磕头认师,回忆学徒生活,那是他生活的转折;回忆平淡一生中的许多亮点,但回忆最多的,甚至在最后的日子里,回忆的仍是过去的劳动场景和留在人间的劳动成果。
木匠们以匠人的心智,灵巧的双手,辛勤的汗水,为人类的生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前传后继,随着人类的延续而延续。直到那一天,这人,连同他心底的欢乐,一起悄然逝去。
后话
过去,根本没有象现在这样多的金属和化学建材,房屋建筑和用具的制作,必然以木材为主要原料。人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木料,雇请木匠来家里打做各种必需物。
科学技术和工业的高度发展,使木材不再是打做器物的主要材料。物美价廉的木制成品销售,也使人们犯不上费心、费事自备木料,雇请木匠。终于,大批的木匠失去了上门服务服务的业务和机会,自动结束了卖艺生涯。只有极少数人还在艰难地维持着传统的劳作方式,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人又会是怎样的前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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