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再有孕妇了。”秦绍楠摇摇头道,“我以真尺量过了这法局里所有的气场,这里面再没有孕妇的生气和爻理。但的确是,这法局里还有一道异煞,但以我的本事,我找不出煞因。”
说罢,秦绍楠望着厉凌,眼里的神色颇为古怪,“小凌,如果那个白胡子老大爷在这里的话,他应该找的出这煞因吧?”
“呃,对,白胡子老爷爷可是个高人啊!”厉凌干笑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已经破掉了那个白人孕妇犯下的主煞,这局里剩下的这道异煞,也只会被我加持的气运给扛着,兴不起什么大风浪了。”秦绍楠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凌啊,三师兄已经六十九岁了,再年轻些的时候,我还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想方设法去搞清楚这些东西,但现在,人老了,人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人年纪大了,考虑的就越细,操心的也越多,三师兄就是如此啊!
“陈四爷这新房,现在应该可以上梁了,虽然还有一道异煞未破,但也不至于冲蚀新房太多的气运。他们住进去后,虽不会有什么的大的运气和造化,但一家人和和乐乐,健健康康是没问题的,这件作品,我也将就满意咯!”
厉凌点了点头,作为天降奇缘、横空出世的鲁班术传人,他当然明白三师兄这些话背后的意思。三师兄现在年纪大了,有女儿有徒弟,生活算得美满幸福,他也想安度晚年了。
如果不惜血本、不计生死地再去破煞祛邪、以鲁班术念咒施法,反过来凶煞对他本人的冲克、鲁班咒对他本人的反噬,都会慢慢侵蚀他的命数、影响他自己和家人的气运和造化。
千百年来,鲁班术就是祖师爷传下的一道魔咒,就像围城一样,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鲁班术对普通人真的像宝石和美女一样充满了诱惑和吸引力,谁不想学得奇法异术,纵横江湖,不受人欺辱、命运不受人主宰,成为豪门大户、王侯公卿的座上高宾、无双国士?
可一旦习得鲁班术,进入了这一神秘而诡魅的领域,虽然偶尔会有掌握了高深法术、随意整人治人、傲笑江湖、弹指间仇敌灰飞烟灭的一种快感,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对命理凄惨、命数不全、几乎没有天伦之乐的痛悔和悲哀。
但这时,他已经没有选择,没有退路,进入了这一领域,习得了鲁班术,就只能向前,不能往后,再没有退出和摊牌的说法。
这就是《鲁班书》、这就是鲁班术,看了不学不行,学了不用不行,用了想停下来、想罢手、想退出、想半途而废也不行。
一旦沾染上,就必须不停不休地去施展,而要施展,就必须念咒,而念咒,就必然会有反噬——被祖师爷诅咒……
这一路下来,习鲁班术者,就像是身陷魔劫一般,身染鸦.片毒瘾一样,没有解药,没有禳解之法,没有回头是岸,前路,只有苦海无边。
但尽管如此,千百年来,想学鲁班术、寻找《鲁班书》的人,前赴后继,源源不绝,不知千百万之凡几。
这些人,有的人的确是无路可走、想要出人头地,有的人是被逼上梁山、华山一条路、有的人却是好奇猎奇,有的人只想浅尝辄止、见识见识……可到最后,他们虽然都成了祖师爷的信徒,却无一例外地充了鲁班咒的炮灰。
幸运者,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厉凌轻叹一声,再一辨识法局里那道暗红色的气流,三师兄以鲁班尺量出了这道异煞并非孕妇的爻理,可在他看来,这又极其类似孕妇的叠生气场,难道还有其他的异煞气场与孕妇叠生气场煞因同脉、煞理同宗?
好在确如三师兄所说,破除了格兰特太太冲犯的主煞后,这剩下的一道异煞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眼下新房上梁已不成问题,而主人住进去后也不会发生什么流年不顺、灾厄连绵,但要想升官发财、财源广进却也不可能了。
上上签是抽不到了,但下下签也不至于,中平签吧。
厉凌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陈四爷一家准备好了酒席,此刻又来到了房架下,围观的人群又逐渐聚了过来。
“老二,老三,打起精神来,咱要上梁了!”秦绍楠端起姜太公神位,对坐在房架上被太阳晒得无精打采的师兄弟两人说道。
“小凌——小师叔,回去可一定得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学到这些术法的,作为回报,练功时我为你喂拳。”枫条站起来向厉凌说道。
枫条二十二岁了,生的人高马大,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当年秦绍楠在福利院领养他时,还和一对白人夫妇起了冲突,原因就是那对没有子嗣的白人夫妇也看上了这个生的面貌乖巧的华人男孩。
而枫条最终选择跟秦绍楠走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看到了秦绍楠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按年龄,这个小女孩叫他二师兄,小女孩就是秦绍楠的女儿秦樱。
“老二,你想作死么?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些东西你能碰么?”秦绍楠听见枫条的话,迅疾回头呵斥起来,
“你可是你们三个师兄弟中最有木匠和习武天赋的,将来无论你要做木匠,还是想做拳师、开武馆,你肯定能超过我。但不该你碰的,你心里就莫挂欠,那会害了你!”
“知道了,师傅……”枫条嘟哝了一句,望了望厉凌,埋头向梁木走去。
“呿呿!”桐子在一边向厉凌打了一个口哨,厉凌望去,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还想从我这里套出东西?先挨我一顿胖揍再说!
当下,秦绍楠和枫条桐子重新开始上梁,秦绍楠主持上梁仪式,枫条和桐子抬梁木正位,而这原本没有厉凌的事,但现在他也站在房架上,见秦绍楠身边还有一篮子糖果钱币,这是上梁完成后要撒下去赶热闹的,他便拎起篮子,装模作样地准备起来。
接下来一切顺利,秦绍楠宣布上梁后,枫条和桐子抬起梁木,“哐”一声卡进了房架卡槽,正中脊檩已然正位,上梁仪式顺利完成。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陈四爷一家人也稍感欣慰,新房上梁总算上正了!秦木匠为很多华人盖过房子,那些人住进新房后可都是安居乐业、人财两旺啊!陈四爷在找秦绍楠盖房子之前,这些功课可都是做了仔细的。
“小凌,在干啥?撒下去呀!下面的人都在望着你呢!”秦绍楠见厉凌拎着一篮子糖果钱币,却站在檩木上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发呆。
“呃!”厉凌回过神来,抓起一把糖果和硬币便往围观的人群中撒去,那些孩子和大人便争先恐后地冲过去争抢,不亦乐乎。糖果也就罢了,那些硬币可是美金啊。
“奇怪,法局里原本被压下去的暗红气流又逼了上来!”厉凌自言自语一声,“速度怎么这么快?!”
厉凌拎着篮子又入定了,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小师叔,你撒呀,你怎么又不撒了?”桐子见厉凌停下来,一副呆萌样子,不由大声喊道。
“臭小子,我可不傻……呃,我撒!”厉凌恍然间回过神来,连忙又抓起一把糖果钱币撒下去——
“叮叮叮!”
“咦?!”
枫条和桐子同时惊呼出来。
厉凌这撒出去的一把糖果和钱币,糖果飞向了人群中,可三枚硬币却刷刷刷地飞向了梁木,齐整整地嵌进了木头里!
厉凌心下一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再抓起一把糖果和钱币丢下去,又来了,糖果撒向了人群,那几枚钱币又齐刷刷地空中打了一个弯,飞到了梁木上!
这情形写起来很长,实际上却只是在转瞬间发生,以致房架下几乎没人看到这怪事。
厉凌将一篮子糖果钱币倾洒一空,楼架下的人似乎也没有因为没捡到钱币而唉声叹气,毕竟这种事只为图个热闹。上梁仪式完成后,围观者也逐渐散去,准备入席用餐。
陈家准备的几十桌酒席已经开始上菜了,在普纳尔谷华人圈子里,华人摆酒席庆贺喜事的风俗可是一直传承下来的。
“秦师傅,你们也赶紧下来入席吧!”陈家老大向秦绍楠一喊,随即便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枫条和桐子望着眼前沾满了硬币的梁木,不由瞠目结舌。
“梁木不正子孙断,金银不散家财空!”秦绍楠望着梁木上的钱币,缓缓说道,“这是独眼龙、发丘脉!果不其然啊,陈家这房子的屋基有问题,而且是个断财绝丁脉!”
这屋基是陈四爷另聘的风水先生找的,秦绍楠也不便对屋基说三道四,这在这一行当里是个忌讳。毕竟,秦绍楠做了一辈子全掌墨师、大木匠,观风觅水自然不在话下,他也不愿和风水先生抢这碗饭吃。
可即便他不愿去考虑、不愿去面对这些事,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题还真就出在了屋基风水问题上!
厉凌其时也知道了这新房的屋基有异,这在脑中《鲁班书》“堪舆篇”上、祖师爷分金定脉术里早有分解。
如果新房落成,却突然发生金银财宝遭窃、失踪,或是种种异常情况,定然便是宅基地脉有异,皆视实际情况而定。
而发生在眼前的梁木“龙吸水”——吸光了一篮子钱币,这毫无疑问,只有地脉灾妄之气冲煞法局气场,瞬间产生巨大的吸引力,载钱币而冲击梁木。
梁木绝丁,宅基绝财,这宅基地脉乃是一个断财绝丁脉!
为陈四爷寻找屋基的风水先生,如果不知此情,那便十足是一个误人庸师!
而若知此情,此人便是存心在祸害陈家啊!
陈四爷一家是普纳尔谷最富裕的华人,三个儿子有做地产开发商的,有经营林场的,有开木工厂的,家财过亿。
树大招风,家大遭嫉,被人盯上也不足怪。
一瞬之间,这陈家新房上梁被恶煞冲克之事,转移到了宅基风水问题上。
但是,三师兄营持的鲁班法局中,那道暗红色气流依旧在蠢蠢欲动!
宅基风水有异是肯定的了,可仍旧还有一道异煞在冲克法局气运,而让厉凌心下极度不安的是,也许是脑中突然传承了鲁班术而让自己产生了一种预感能力,他总觉得,这事和格兰特太太还没完,或者说和她一家人没完。
格兰特太太和爱丽丝出现在陈四爷新房上梁之时,估计绝非巧合。
因为,他当时清晰地看出了她的面相、尤其是额上纹路极为怪异!根据祖师爷七十二命纹观相术,格兰特太太,甚至爱丽丝,应该惹上了大.麻烦。
事态,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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