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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后，日军猛攻紫金山，投下了大量的燃烧弹，整个紫金山都在燃烧，几乎变成火焰山，空气中弥散着呛人的味道。
雨花台、中华门、通济门一带，全都是火光，南京城内也是一片混乱，逃难的人群挤满了，几条通往挹江门以及下关的马路上。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南京的百姓经历了一个他们终生都难忘的一晚。
守军还在抵抗，即便是撤退，也要留下一部分军队阻击敌人，否则就不是撤退，而是大溃败了。
“伤员都接回来了吗？”
“接回来了，有几个重伤员没挺过来，已经走了。”二营长朱亚明刚从第一军医院回来，医院也准备撤离了。
到了这个关头，除了二团已经派人去接回了伤兵，其他部队，几乎根本没有派人去接。
第一陆军医院内外，数千伤兵，只能随医院一起转移，这里面有多少能够活下来，没有人知道。
“谢团座呢？”
“大夫说，今天上午就被人接走了，好像是87师的人。”
看来程宜鼎没忘了对自己的承诺。
“老冷，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不如把谢团座接过来？”罗雨丰提议道，毕竟跟着他们走，也许会更安全些。
“不，我们是正面突围，危险比较大，团座是烧伤。不是枪伤。我们没有药。团座跟着我们，还不如让他跟着87师。”冷锋摇了摇头。
“老冷说得对，团座伤势不轻，跟着87师师部走，比跟着我们安全。”秦延昆也倾向于冷锋的意见。
“彭超呢？”
“彭超接回来了，医生给他动了手术，但是高烧不退，人一会儿醒。一会儿昏迷。”
“用冷毛巾给他降温，一定不能烧坏脑子，退烧药用了吗？”冷锋急切的吩咐一声。
“用了，还加大剂量，医生说是伤口感染，如果没有抗生素的话，他很可能挺不过来！”
“没有药吗？”
“现在药品奇缺，尤其是治疗枪伤感染一类的药物。”
“药店有没有？”
“即便是有，现在恐怕也买不到，现在街上的药店要么关门了。要么老板都跑了。”
“找，挨家挨户的找。一定要把药给我找到。”冷锋道，“这不仅仅关系彭超一个人的命，我们大家都可能需要，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明白！”
“老冷，别着急，彭超不会有事的。”罗雨丰安慰一声，彭超是夜叉行动组的人，立功不少，冷锋特别上心也是人之常情。
在冷锋的主持下，教导总队二团召开了临时军事会议，排级以上军官都列席参加，虽然此刻撤退命令还未下达，但冷锋已经等不及了。
“三营还在中华门？”
“现在派人通知三营，让他们马上归建。”冷锋命令道。
“中华门那边打的正激烈，这个时候撤回来，怕是……”秦延昆犹豫了一下。
“最迟晚十点之前，三营必须归建，另外，开始征集留下来的阻击日军和准备打巷战的人选，甄选条件，第一，南京本地人，第二，家中非独子的，第三，有战斗经验的优先！”冷锋冷静的下令道。
“是不是都要满足这三个条件？”
“不需要，两个条件具备即可，特殊情况，满足一个也行，以自愿为主！”冷锋解释道。
“那就好办了。”
“程刚，一营还剩下多少人？”冷锋问道。
“全营还剩下两百一十七人。”程刚道。
“二营呢？”
“二营就剩下一百三十六人……”二营长朱亚明脸色暗淡，三个主力步兵营，二营恐怕是损失最大的。
“炮营？”
“炮营一百二十四人！”
“通信连三十四人！”
“输送连八十七人！”
“工兵营一百八十四人！”
“团卫生队六人，担架排二十七人！”
“重机枪连七十四人……”
“全团除了三营还未归建，加上团部警卫排二十七人，总共是九百二十人，如果算上伤员的话，全团现在有一千三百多人。”
“对了，我忘了把夜叉特别行动组算进去了？”作战参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没关系，知道大概数字就可以了。”冷锋没有严厉批评，这个时候，大家的情绪都不好，批评反而会影响士气。
“大家回去跟弟兄们说清楚，留下来可能九死一生，这一次我不强迫大家，愿意留下来的，我们同生共死，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冷锋郑重的道。
“老冷虽然只做过咱们团一段时间的团长，但他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留下来阻击，打巷战既是他个人的想法，也是上峰的需要，这么多部队要突围，要撤出南京城，就必须要有人留下牺牲，所以，我希望大家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做一做兄弟们的思想工作！”秦延昆郑重发声道。
“我知道，这个时候要大家选择留下，是很难，说实话，我罗疯子是想留下来的，跟老冷并肩作战，可老冷不同意，他说了一堆的理由，也是为了二团着想，我只能答应带着你们突围，这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却希望你们当中符合条件的留下来，这也算是一个军人应尽的责任！”罗雨丰眼圈通红道。
会上一片沉闷。
“代团座，留下来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对，送死我们可不干！”
“凭什么让我们阻击，其他部队呢？”
……
“留下不等于送死。如果你们没有勇气跟日本人拼命的话。可以选择突围或者撤退。”冷锋平静的道。他在二团时日尚短，即便建立一些威信，可在生死关头，人还是会有别的选择。
他不怪这些人，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真的一点儿都不畏惧死亡。
“冷营座……”
“是冷团座，冷锋虽然被降职了，但是他现在就是我们的团座！”罗雨丰不客气的斥责那名站起来说话的排长。
“是。冷团座，我们都不怕死，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留下来，根本阻挡不了日军进城，还有什么意义？”
“问的好，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大道理我不跟你讲，我就跟你算一笔账，一个人从出生到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需要多少年？”
“至少也要十几二十年吧？”
“那我现在杀掉日军一个士兵。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少了一个？”
“是，不过难道他们不会继续征召士兵吗？”有人反驳道。
“士兵首先是人。他们的确可以征召士兵，可人却不能立刻就能长大，如果我们能够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杀的越多，他们合格的士兵就越来越少，到最后，他们将没有可以征召成为士兵的人口，就算我们拿三个人换他一个，拼到最后，我们还有人，他们呢？”
“我们有四万万人，日本呢，最多只有我们的四分之一，三个换一个，那么，我们至少还有一万万人活着，中国就不会亡，而日本就彻底的从地球上抹去了，永远都不存在了！”
“我留来的目的，第一是阻击日军，兄弟部队赢得撤退时间，第二，就是跟日军打一场巷战，以我们熟悉的城市为战场，将它变成日军的死亡之地。”
“跟这我留下来，欢迎，不跟的，我也不强求，大家自己选择。”冷锋环顾四周一眼道。
“干！”
“我也干！”
“为什么不干，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程刚、刘桂春、尚小英、黄毅……
一个个熟悉青春的面孔清晰起来，冷锋感到一丝欣慰。
嘀铃铃……
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个时候，城内的有线通讯早就断了，就连卫戍长官司令部都未必能够跟下面的部队联系，城南这边水、电力早就中断了。
而这个电话突然响起，必然是阵地上打来的，可是阵地的上枪炮声并不密集。
那就只有……
冷锋迅速的拿起电话，放到耳边：“我是冷锋，讲！”
“头，密道有动静，速来！”电话那头传来王斌急促的声音。
“好，密切监视，我马上到！”冷锋挂了电话，站起身来命令道，“夜查行动组、团部警卫排还有一营随我行动！”
“老冷，是不是密道那边？”
“是的，日军终于按捺不住了，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冷锋点了点头。
“太好了！”罗雨丰眼睛一亮，激动的道。
“你们继续，我去去就来！”冷锋抓起钢盔，扎上武装带，拿起一把花机关，招呼巫小云和程刚一起出去了。
“人都到齐了？”
巫小云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临时征召的这十七个人倒是让巫小云整治的有点儿军人的模样来了。
当然他们当中本来就有不少人是军人或者警察，这多少会加速他们的成长。
“准备出发！”
“报告冷长官！”
“讲！”
“我们这是干什么去，还有，如果是去战斗，我请求给我们发放武器！”三小队副队长谢造时大声问道。
“你没给他们配发武器？”冷锋一眼望去，这些人果然都是手无寸铁。
巫也许是重获自由的机会，所以是需要防备的。
所以在这些人没有对夜叉行动组归心之前，巫小云并没有配发武器，既然不配发，那就所有人都没有配发，这也是一种公平。
“每人配发一支三八式步枪，一支南部自卫手枪，弹药都是一个基数！”冷锋命令道。
“是！”
“本来你们现在还没有资格配发武器，不过现在非同一般，所以给你们配发武器，一会儿行动，必须听从指挥，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当中某些人踢出去！”冷锋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道，“意思，你们懂的。”
“你们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的行动，由巫副队长带你们，领到武器弹药，随后出发！”
冷锋带着一营先行朝稽查所进发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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