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薛楚玉和郑灵芝的叮嘱,杨守文今天可能就收了那些礼物。
那些绫罗绸缎不晓得什么价钱,可那一百铤马蹄金却实实在在的摆放在面前。他手里也有钱,但是在洛阳的开销……今天是来洛阳的第三天,那钱花的好像流水一样。哪怕杨守文不在意,也不免感到心惊肉跳。好在该置办的大东西都置办好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别的什么开销。即便如此,杨守文也要考虑如何开源节流。
但沈庆之这笔钱,很烧手!
别的不说,沈庆之一个小小的北市团头,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凑足这么多钱来?
杨守文觉得,这钱不好拿。
在他头上,可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准备找他德行上的毛病。
如果被武则天知道他收了这笔钱,弄不好就会惹来什么麻烦。到时候羊肉没吃到,反而惹来一身骚。杨守文当时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以才坚定拒绝了那笔钱。
沈庆之的上面,会是谁呢?
杨守文觉得这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是谁和他这么好交情,居然拿出这么多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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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上阳宫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空荡荡的观风殿内,只有武则天一个人端坐在凤榻之上。正翻看着从下面呈上来的奏疏。
已经七十五高龄,依旧勤于政务。
这似乎已经成了武则天的习惯,好像早在太宗时期。她就经常这样子,批示奏疏。
夜已经深了,武则天感到了一阵莫名疲倦。
都怪那个杨青之!
她突然间放下手中的奏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部《西游》,她终于看完了!鼓掌,欢呼……可是为了看完最后一篇,她通宵达旦。一夜没睡。按道理说,晌午后小憩了一阵。本应能回过神来。可是,一闭眼睛,脑海里就有一只猴子上蹿下跳,也使得武则天这会儿的精神。变得很糟糕。
不看了,明天再说。
武则天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就在这时候,大殿外传来值守内侍的声音,“启禀陛下,上官姑娘来了。”
“婉儿来了吗?”
武则天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身宫装的上官婉儿从大殿外进来,“婉儿拜见大家。”
“婉儿。这么晚来,有事吗?”
“哦,也算不得什么事。不过刚处理完了一些密折,路过这边看大殿里还亮着灯,所以过来探望。”
“你倒是有心了。”
武则天摆手,示意上官婉儿在丹陛上坐下。
一晃,有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前,她在掖庭偶遇当时年仅十四岁的上官婉儿。因爱惜她聪明伶俐,就让她留在了身边。一开始。武则天也有些担心,毕竟上官婉儿的祖父算是死在她的手里。如果上官仪没死的话,上官婉儿说不得在家中享尽宠爱,又怎会沦落在掖庭?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上官婉儿所受的那些苦,完全是她一手造成。
不过,她不后悔。
一如宫中深似海,若不学得心狠手辣,她早就变成了冢中枯骨。
可是,把婉儿留在身边,真的好吗?
武则天默默观察,足足十年才确定,上官婉儿对她并无恨意,反而还产生了一种依赖。
也正是这种依赖,让武则天对婉儿也彻底放下了警惕。
“这时候,还处理什么密折?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些许小事。”
“哦?”武则天靠在凤榻上,目光温和看着上官婉儿道:“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今日小鸾台密奏,杨青之在北市遇险。”
“什么?”
武则天呼的坐起来,看着上官婉儿,脸上浮现出一抹青气。
没错,她不喜欢杨守文,却不代表有人可以无视她的旨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某些人眼中,她老朽了,已不复当初的威慑力。以至于她三令五申,依然有人敢来犯禁。
“是什么情况?”
上官婉儿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笑道:“大家不必动怒,那杨青之没事。
他今天去北市,不想他那个胞妹,居然被人绑走。还有一干泼皮上前阻拦,以至于杨青之不得已在闹市中杀人。也亏得那郇王府的李林甫出手相助,还杀了一个恶徒。
后来,皇太女的人把他胞妹救下,还抓住了那些犯人。”
“裹儿也在?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武则天顿时感到不快,语气随之变得有些阴森。
上官婉儿笑道:“大家误会了,他二人相遇,纯属巧合。
午后婉儿还跑来这边,不过大家当时在小憩,所以她就拉着我,说了好一阵的闲话。她今天本是打算去珍宝阁买一树珊瑚,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那些歹人。你也知道,裹儿有男儿气概,遇到这种事当然会出手,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了那杨青之。”
“当真是巧合吗?”
“嗯,的确是巧合,我还专门调查过。
杨青之入洛阳之后,除了和他舅舅郑灵芝走动之外,也只有和薛楚玉有一些联系。
晌午后,薛楚玉的儿子,还有薛讷的幼子被送去了杨青之家里。一个跟着杨青之练武,一个在楼里读书,和那郑家的郑十三郎作伴。除此之外,杨青之没有和任何人打过交道……哦,对了,傍晚时分,那北市的一个团头,去他家里赔罪。
那人好像叫沈庆之,人送绰号笑阎罗,是个混迹在市井之中的泼皮。
他带了不少礼物,说是要赔罪。但不知怎地,被杨守文赶了出去,灰溜溜的走了。”
“只这些,何至于忙到现在?”
武则天复又躺下,可是脸上的青气,并没有褪去。
“是裹儿,裹儿当时一副男装,假名李过,抓了那些歹人之后,就送去了县衙。可是那些歹人入了县衙之后,就全部离奇死亡。裹儿因为这件事,非常不高兴。”
“死了?”
武则天凤目微合,看不出她此刻心情。
不过,上官婉儿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好。
有人敢无视她的旨意,去加害杨守文。居然还有这个能量,歹人进了大牢后,却离奇死亡。她沉吟片刻,突然冷哼一声道:“如果朕记得不错,洛阳令名叫张同休?”
“正是。”
“传朕旨意,张同休为洛阳令,却治下混乱,令犯人死于牢中,实有驭下不严之过。从即日起,罢洛阳令之职,贬为庭州青海镇县尉,三日内启程,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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