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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起来酒色过度,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便是自己效忠了二十多年的大宋皇帝。>≥
云殊瞧着苏留那温亮的目光射了过来,呼吸一窒,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脸上像是遭泼了一盆冷水,心里也凉透了,这个拼死效忠的官家抛开了那一身的明黄龙袍,跟那些个在他想象里的奸佞之人完全是同一类货色。
看着他大难不死解脱的轻松快意笑容,还真是说不出的猥琐,也毫无些许王者之气。
公羊羽抚掌大笑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大宋的皇帝,当真也妙得很啊。”
他一直苍凉大笑,笑人也笑自己。想是又回忆起自己那一番寂寥往事,简直笑的泪花都要落了下来。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心神失守,苏留还在冷静的安排后续事项,明归与明三秋等人目光里还闪动着兴奋的焰光,公羊羽却恢复了平静,复杂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小子如此行~事,当真是世间大贼,如此胆气,当得起乱世枭雄之称。”
云殊张了张嘴,有心辩驳,但是梗住了脖子,说不出口,这样的事情,以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今天是眼睁睁的见着,刷新了自己的三观,原来有些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简单。
任这师徒两人才深似海,智计远虑,也完全没有想到苏留做这一件大逆之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雷霆一击,直接定鼎局势,今夜除去了禁宫之巅上的那一场大斗,甚至连流血事件都没有生。
公羊羽看着云殊失魂落魄,指了指苏留,失笑道:“云殊,你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再难寸进了吧,这就是原因了。”
云殊深以为然,但是落寞道:“唉,我天资虽然算是不差,但是比起苏前辈,却是大又不如的,今晚事情的结果是好的,但是过程未免也太.......”
不止是他,每个人的三观都被刷新了,心情也都很复杂。
包括苏留,在宋度宗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苏留接收到脑海里的信息,目光一闪就温和的将他放了下去。
此时白玉京终于传来久违的提示,那一个接着的隐藏任务算是有了反应,龙气之秘:倾国皇权,尽操吾手!
脑海里只有这八个金色璀璨的大字,龙飞凤舞,凛然生威。
苏留微微一笑,算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从字面意思来看,也就是掌控朝廷上下之权柄,并不一定是要自己皇袍加身,不然猝然之间,上~位登基,只是天方夜谭。
好在此时苏留说一,这宋度宗根本不敢说二,封他一个神通侯,寓意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也等于是叫他神仙中人,凌驾于皇帝之上了。
但是隐藏任务毕竟的是隐藏任务,难度比寻常任务大的多了,苏留也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这个隐藏任务的下一步,却只有一句提示:坐金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南北都,擎天吞地踏神州!
这寥寥一句话,却叫苏留心里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一种热血激沸的感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倒也容易,眼下在南宋朝廷搅动风云,不就是么,“南北都,擎天吞地踏神州”可就难说的紧了,照着任务引导着的对应,约莫跟蒙元朝局分不开干系。
苏留收回了思绪,目光流连不定,落在了眼前这一张椅子上。
通体鎏金,气势威严,百官谁敢抬头多看一眼,宋度宗偷偷觑着苏留,见他睹物凝身不动了,恍然大悟,心里难免生气大骂:这大贼,居然对朕的位置都有觊觎之心。
但是他也只敢想想,明归那一对充斥了无限杀机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他。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的英雄枭雄奸雄,为了眼前的这个位置奋足而前,到底坐在这一张象征了权力与地位的龙椅之上,是什么样的感受?”
苏留心里哂然一笑,转眼便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
我心自持,行向巅峰,自然不为万物所拘,这一张龙椅,跟一张条凳,在他心里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他做过逆天大事,唯独这件事情没有做过。但是眼下既然有了目标,那也好办了。
云殊那一夜之后,便跟公羊羽论起武道来,苏留击破了太乙剑圈,固然是将他们的武道经验收归己用,作为自己武道踏足的基石,但是他们也是人杰中的人杰,受益匪浅。
宋度宗这几天在明归的严密监控之下,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经由枢密院拟旨,重赏襄樊三军将领,郭靖获封破虏大将军,襄樊总管,节制襄樊一代的参战兵马,至于云殊与杨过等诸将,都各有封赏,算是名正言顺终于有了官职在身,升官之快,叫人匪夷所思。
此外,苏留因为救驾有功,刺杀蒙元皇帝得手,由草莽之身,获封了神通侯。
满朝震动,苏留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在反骨仔范文虎的帮助下,把贾似道的党羽下狱的下狱,抄斩的抄斩,哀鸿遍野,看贾似道不惯的,或多或少都得了提拔,倒是有个叫做文天祥的,也给苏留顺手提拔了起来,还给他做了诗,聊以咏志,
其实范文虎这人虽然奸猾,但是办事还算利索,坑起自己岳丈一家,也是毫不手软,苏留赏了他一粒无花归心散,也不怕他翻了天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宋政权就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生了惊天的变化。
天色昏黄。
临安城里重归于寂静。
朝廷局势虽然严密,但是免不得就有消息走漏了出去。
茶余饭后,每一个茶馆客栈酒楼里的说书人口中只有一个炙手可热的名字:神通侯。
如彗星划过当空一样快崛起的神通侯。
有不少少女更加神迷于这传说中的白衣白男子。
听说他坐了金銮殿,一夜喝尽皇都酒,也做过一派宗主,打的天下宗师拜服,还领过大军,杀的鞑子丢盔弃甲,狼奔北去,更做过惊天刺客,是前无古人更无来者绝世无双的刺客,因为纵览史书,也绝没有一个刺客能接连刺杀了敌国两任皇帝。
据,神通侯爷眼下就要去第三次去做大事了。
这次做的事情还要大,还要狂!
有人说神通侯爷一次醉酒后放出话来,不只要杀了蒙元皇帝忽必烈,还要将蒙元满朝文武,屠个干净!
叫人色变。
参与宴会的有些人口中不敢说,心里却觉得天方夜谭,于是问道:临安至大都,来如几何要屠杀干净,人头几颗?
他说:三千万里也要去杀了忽必烈,拦路的有多少人,就杀多少头!
一千人是一千颗人头,一万人那就是一万颗人头。
那人听了这句话,肝胆为之震裂,心魂亦随之激荡。
有人看他只似英雄,但是有人却只是恨他入骨。
神通侯如今也被蒙元大都悬赏百万金封万户的通缉,蒙哥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位的铁血蒙皇忽必烈登上大座前的第一句话就是:朕要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没有人冒死贪功,于是忽必烈无奈的下了登基之后的第二道旨意:无论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是兽是妖,谁能杀的了白苏郎,宋人口中的神雕侠,只要谁能提着他的人头上大都来,他就是大元世袭罔替的平南侯。
大元势大,疆域已然是神州至大,控弦之士不下百万众。
虽然蒙哥之死直接或者间接的死了近乎十万大军,但是忽必烈最器重的伯颜大元帅已经重新整顿了局势,时刻准备反攻樊城。
只要樊城一破,襄阳殆如危卵,可说是只手可破。但是蒙军停下了脚步,他们在等,等了好些时日,终于等到了忽必烈留在后方的禁军肃清后方反叛完毕的消息。
这个铁血枭雄,第一时间就使西昆仑杀了对自己最有威胁的阿里不哥,其余的兄弟包括蒙哥的儿子全都无话可说,他自然而然的登上了汗位。
忽必烈一上~位,就颁了这样一道命令,整合全军,击破襄阳,屠城三日,鸡犬不留,杀苏留者,封平南侯,先开襄阳城者,封靖南侯,杀杀杀杀杀杀杀!
蒙元三军震动,杀气冲霄。
只是,苏留当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摇身一变,已经成为南宋皇帝御封器重的神通侯。
御旨有云:夏贵副帅不幸身染重疾暴毙,丞相贾似道亦身染重疾,不能主事,拜郭靖为襄樊总管,吕德副之,神通侯为天下兵马节度使,总揽南宋大小军务,神通侯手持尚方宝剑,下杀奸臣,上斩昏君—宋皇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舍了出去,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忘不了那一日的恐惧,忘不了那一夜那一双闪烁着紫芒的双眼。
神通入朝,不从者人头落地。
皇帝轮流做,今日神通侯,这也是多嘴的朝官一句戏言。
朝中王侯,群龙之的神通侯在做什么?
今夜月色真个温柔。
金銮殿里不甘的浇些月色下来,更见清冷,有孤寂一人,独坐龙椅。
这人一身的白衣白,不穿龙袍,当然不是天子,自然是苏留。
参与行动的明归垂手在身侧,静静的站在下手,那里原该是丞相贾似道站着的位置。
明归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稍稍的一瞥,感受到那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心里释然:尊上何止封侯,他大可以自封王爷,甚至皇帝也不是不能做,如今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坐了金銮殿,也无不可。
明归比谁都清楚。
一个人想要飞黄腾达,不是最难的事情,你只要有本事有才干,也肯沉下心来,专心的去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出头,不过是站的位置高低,等你站在那个位置,你就会现不同了。
你已经飘飘然如处云端。
目无余子,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人的劝谏,直到你受了沉重的打击。
明归就是这样过来的,但是他知道尊上跟他不同。
人上人的时候,他把别人当人——这一点明归感受最深,只要平日跟贾似道不太过得去的官员,全都得以重用;只要是贾似道的党羽,全部问罪。这些命令当然还是傀儡皇帝下的。
不如此,换自个做皇帝不下令,总有愚忠的老头子要搞些什么以死相谏出来的,叫他们知道大宋皇帝还是那个大宋皇帝,比什么都要有意义。
奇怪的是,苏留掀翻的朝堂这一盘棋局,自己做国手操盘,却什么都不要,直取皇都美酒,连日痛饮。
忍得住寂寞总比毫无节制的骄奢淫~逸要好的多。
明归心里隐隐的觉着,黑云压城,还有一场暴雨要来临了。
此时苏留的所做所为,不像是在死守繁华,而是眼中根本看不上叫人舍命追逐的这一世繁华。
这一张龙椅在他的眼里跟寻常的条凳都没什么不同的,无非是能坐的高些、看的远些、躺的更舒服些。
此时的苏留一只脚踩在了宽广的龙椅上,身子微微后仰,以一个不羁但是绝对舒适的角度靠在椅背上,深邃的双眸微微眯着,瞧着月色,却比月色温柔。
他是不是在想襄阳兵事?
他到底是仍心悬于多年来心仪神往的知已红颜?
...
明归心里揣测,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想法浮起,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说,更加不问。因为他不知道问题是什么,一个人武功到了苏留这样的境界,说是天下无敌,也无可厚非。
苏留终于开口,道:“好酒。”
明归也开口,道:“好酒配英雄,尊上英雄无敌,此番挟天子而令天下,正是雄主之为,接下来只要好好的布置襄阳城防,自然稳坐临安。”
苏留叹道:“你的眼界还是低了一些。”
明归立时换上了一副惭愧的表情,再道:“尊上如日月之光,属下见识简陋,只作萤火之观,妄自猜测,若有什么差遣,只请尊上明示。”
苏留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的那句话?”
“不知道尊上说的是哪一句。”
明归心思电转,苏留显然很看得起他,也对他说过许多具有前意义的话,每每叫他彻夜苦思难眠。
苏留道:“我说过要去取忽必烈人头,就是这句话。”
明归默然,他只有不说话的,只有这件事情,他是不赞成的,不但不赞成,他沉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谁人坐稳了江山,拥起了倾世繁华富贵,还要以身犯险去刺杀蒙古皇帝?
蒙元皇帝连死了两位,还能不死命的提防?
尊上还是杀心戾气太重。
明归在心里得出了结论,但是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苏留那双眸里比日月还要清亮深邃的光。
在这样的清澈透明的目光之下,好像是自己心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苏留笑道:“你当然不懂,我问你,要以南宋国力,相抗蒙元大势,重夺江山,须得几年?”
明归沉吟半响,思虑妥当,才道:“以弱击强,跨南击北,自古未有,即使是当年岳武穆也力有未逮,以南宋如今的国力,如西山日暮,更是难如登天,没有三十年苦心孤诣的经营,加上蒙元内乱,几乎连一点希望也没有。”
苏留也点了点头,明归虽然眼界格局所限,但是眼光还是有的。即使是打赢了襄阳一战,那也不过是给南宋吊着最后的一点生气,不至于灭亡。
总的来说,就是蒙元输得起,而南宋却输也输不起。
这——也是苏留要驱驰三千万里誓破蒙元国运的原因了吧。
明归恍然大悟,垂道:“原来如此,尊上思虑深远,心如日月,明归不如多矣,只能做的也只有替尊上维持后方局面,保住朝局不至于脱离掌控的大乱。”
苏留抚掌大笑,道:“明先生果然是妙人,有你主持大局,我放心的很。”
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透,只要点出一点,他自然便举一反三得知其中的节窍,进而对整个事情都有一个清晰的思路概念。
明归心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之类的感激,他本来是天机宫弃子,奔走南北之间,如丧家之犬,今日苏留等于是将一整个南宋的棋盘交给他。
如今他不仅是一时谋主,也是幕后国手。
“当真是个杀人的好夜色!”
苏留轻轻赞叹,高举朝中御酒,直往喉间倒来,酒气冲盈,口中曼声吐出的却是肃冷的剑气: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
一股子热血自胸中起,几乎冲贯于明归的穹顶天池,这趁月低吟,竟然叫一向城府深沉的明归都有了老夫聊少年狂之想,忍不住举酒相和道:
举刀屠他个千百万人,才称得雄中之雄!
此时静谧朦胧且清亮的月色偷偷的潜入了金銮殿,已经照在了苏留的脸上,白如月华如霜。
苏留脸颊上却有两个深浅不一的浅涡,左边清浅,右边微深。
清浅如月色温柔,右边深深如九幽杀气。
但是在明归眼里的苏留,似已成了传说。
传说里的神话。
他也成了神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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