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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杜威闹翻了?”在病房里,金上将放下报纸问道。
“没闹翻!我本就和他不是同路人,谈不上闹翻,最多就是公开化了而已。”在杜威面前,特纳又是吹胡子瞪眼又是拍桌子,在金上将面前却老实得像个小学生,一边给后者递削好的水果,一边道,“再说,这不也是杜鲁门总统希望看到的一幕?他可不希望再过几个月,这批将军全被杜威拉走,他还想着4年后在雄心勃勃大干一场呢。”
“你觉得他有机会?”
“这我可不敢说,但杜威没啥机会。”特纳将杜威的想法和金上将阐述了一下,“他现在还在做梦,希望什么也不要付出、什么也不要损失,就能轻轻松松获得对德和平,对日取得胜利,这可能么?”
“但他现在民望很高,特别是杜鲁门先生退选后,几乎就是笃定的下届总统了。”
“民望高是民众被战局不利和国内动荡压得喘不过气来,同时还对杜威和希特勒有幻想。”特纳笑道,“如果谁以为希特勒好打交道,谁就大错特错!德国会轻而易举提出让我们舒舒服服停战的条件么?光一个停止援日就能从我们这里勒索不少东西,您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你的意见是?”
“要么一直打下去,打到打不下去为止,要么都停战,熬过最艰苦的几年,然后再反攻。德国上次大战失败后整整蛰伏了20年,美国用不着20年,有个5-6年就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特纳补充道,“所以我不理解总统为什么对日本递过来的橄榄枝一口回绝,按理说交还菲律宾、道歉并惩办珍珠港事件责任人对我们而言完全有台阶可下了。”
“惩办责任人?”金上将咧嘴一笑,“是准备惩办天皇还是准备惩办山本五十六啊?”
“这当然不可能,您不会也这么天真吧?惩办这两个和直接宣布拒绝和谈意向难道有本质差别?”特纳笑道,“我看,能惩办那个递交宣战书的外交大使就不错了,是他把事情办砸了,让本来军事意义上的偷袭变成了政治意义上的偷袭。”
特纳的话虽然拗口,但道理金上将是懂的,所谓军事意义上的偷袭,是指日本先递交宣战书,然后在美国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开战,这虽然也无耻,但至少“在法理上”符合条件;日本最后因递交外交文书来不及,变成军事进攻在先,宣战书在后,变成连“法理上”也站不住脚了。
“利用这5-6年时间,我们把航母造上几十艘,把陆军和陆航好好训练一批,将那个大工程的超级武器造一批,然后再把火箭、重型坦克、喷气机、超静音潜艇等新武器升级一下,再要开战就好打了。而且有这几年时间,日本和德国说不定不用我们去撩拨他们自己就会翻脸——上次大战后,我们和英法不就很快矛盾激化了么。”
“所以总统的举动比你的高明!不能和,不管日本德国,都不能在他手里和,要和让杜威去和!”金上将总结了一句,“总统是坚决的主战派,只要明确这一点,他的名望和支持率就不会下降,等到签署一批丧权辱国的条约后,美国很快也会有兴登堡……”
“难怪我在想总统为什么前两天开会把杜威叫过来,我走人之后没多久,阿诺德也走了,据说也很不高兴。”特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奇怪的是,总统半点反应都没有,在我将辞呈递上去后反而让办公厅主任打电话给我,让他接受了,只希望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总统已在为下次大选布局了,但是……”金上将提点特纳道,“你这火爆脾气还是要改一改,否则将来有大麻烦,以杜威的性格,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不怕,他杀不了我,大不了我去蹲监狱,这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两人在医院里交流时,另外一场交流也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开展,当事人只有3个,杜鲁门、杜威和斯普鲁恩斯。
“西海岸有情况么?”
“没有!”斯普鲁恩斯低声说道,“到今天太阳落山前为止,在距离西海岸1500公里的范围内没有日军舰队的踪影,不排除他们隐匿了行踪,但对于一支大舰队,我认为概率低于5%,我的结论是他们还没来或者压根就不打算来。”
“如果他们不来的话,现在会在哪些地方?会采取什么举动?”
“我个人有3个判断:
第一,这支舰队往南美洲走了,准备绕过合恩角和德国人回师;
第二,这支舰队可能虚晃一枪进攻珍珠港,不过后者概率不大,因为尼米茨的舰队马上就要回港,我军实力不弱
第三,这支舰队有可能会去进攻巴拿马——我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举动。”
前面两个判断还好,至少不是当务之急,但他第三个判断却让杜鲁门和杜威都有些色变,巴拿马运河修复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开展中,原本预计明年6月份要完工,如果再被日军炸一次,那可太不得了。
“我们能采取什么措施将其击退,保住巴拿马运河?”
“暂时没有。”斯普鲁恩斯苦笑,“我问过阿诺德将军,前不久为支援巴西战场,陆航从加勒比海各基地抽调了大量机组,现在又要加强西海岸防御,加勒比海防御非常空虚,虽然目前巴拿马有600多架飞机,3万多陆军,但其中有经验的部队不到20%,根本挡不住日军。别的不说,就说那3万多陆军,看着人数很多,等日本人用超级战列舰舰炮将18英寸炮弹砸在他们头上时,您认为他们还有多少勇气继续在阵地上坚守?”
“那么,按您的口气,运河是丢定了?”
“丢是丢不了的……”斯普鲁恩斯叹了口气,“军舰再厉害也上不了岸,但运河修复工程肯定会遭到极大破坏,就不必指望明年6月能完工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能利用这次攻势再削弱点日本的实力。上次堀悌吉堵塞巴拿马运河用了2艘战列舰,这次要不再来2艘?看日本还有多少战列舰可用?”
杜威和杜鲁门听完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一时间场面沉寂了下来。
特纳辞职并退役后,并未完全伤愈、但基本已能履行岸上勤务的斯普鲁恩斯接替了他的职务——海军作战部助理部长兼作战计划处处长,休伊特则晋升为海军中将,去大西洋舰队担任参谋长并协助米切尔。
说起来休伊特也倒霉,历史上这会儿他都已是上将而独当一面了,但本时空先在非洲之角吃到惨败,最近又在巴西败了一次——好在总统还算目光如炬,知道两次失败和他关系不大,也给他晋升了中将——虽让人蛋疼,总算还是升官了。
在杜威看来,最近一系列人事调动都充满诡异:金上将的正式职务是海军作战部长,但他因病辞职后并没未让副部长弗雷德里克-约瑟夫-霍尼上将接替,也没让罗斯福总统的海军代表、前任海军作战部长哈罗德-雷恩斯福德-斯塔克回任,而是直接把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茨调了上来,尼米茨偏偏那时候本人还不在华盛顿,因此特纳变成了金上将的代表。
等于说实际上还是金上将在幕后操控全局!无非金上将比马歇尔机灵,利用早就有过晕厥住院的经历,在马歇尔还发愁该找什么理由退下去时,直接就宣布病退!
提名斯普鲁恩斯,杜威未尝没有试军方用意,看今后改造参联会会不会顺利一点,他本以为杜鲁门会从中作梗,没想到杜鲁门爽快地答应了,他却在其他方面碰了钉子,更让杜威感到尴尬的是斯普鲁恩斯随后说出来的话:
“虽然对接替特纳将军的职务我感到很荣幸,但我仍然认为有必要替他说几句公道话。”斯普鲁恩斯缓缓道,“第一,特纳的脾气和为人处世是始终如一的,永远是那个炮筒子脾气,我不赞同或欣赏这种态度,但我不认为他是蓄意为之,他只是过于真实而不讲技巧地流露了自己的真情实感;第二,他的思路其实没什么错,美国人民应该适应炸弹落下来这种事,美国现在是在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打仗,且战局整体居于劣势,怎么可能一颗炸弹、一发炮弹也不吃,完全置身事外?
我认为只要能给与敌人有力还击就可以了,指望美利坚本土安然无恙、毫无缝隙像个世外桃源根本不可能,当初德国元帅戈林吹牛,称只要有一颗炸弹落在柏林他就改名叫梅尔,后来柏林挨了多少次轰炸?不也这样熬过来了么?炸弹这东西,第一次落下来是很可怕的,多了也就是这么回事。新兵第一次上阵打仗当然非常害怕,说不定还会尿裤子,但老兵在枪林弹雨中照样能安然无事,无他,就是适应了而已。
判断这次西海岸战役的成败,不是看最终有没有让日军投弹成功,而是要看我们能给予日军舰队造成多少损失,多损失几次,下次敌人就不敢来了!”
表面上杜鲁门和杜威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但杜威心里在苦笑:明明斯普鲁恩斯坐的位置离他和离杜鲁门一样近,但在心里距离上,斯普鲁恩斯离杜鲁门很近,离他却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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