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酒僧原本平日里红光满面,如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同时身上的僧袍瞬间膨胀,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圈。
他急速飞退,每退一步,他的僧袍便变小一分,一直后退了十步,他的僧袍方才恢复了正常,不,甚至比之前还要小了几号,有少数眼尖的人看得分明,不是僧袍变小了,而是原本身材高大魁梧的斗酒僧变得身形有些瘦削佝偻。
那蒙面人并没有追击斗酒僧,而是一掌往王重阳后背攻去。刚刚王重阳见异变陡升,下意识收回几分内力,让斗酒僧有力气对付偷袭的人。
不过这样猛地收回内力,再加上斗酒僧没来得及撤回的内力同时而至,他不由气血翻腾,当然以他大宗师的修为,这样的内伤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能暂时压下来,只可惜蒙面人没有给他时间,趁他半边身体麻痹来不及反抗之际一掌按在了他后背之上。
王重阳暗叹一声:“我命休矣!”
刚刚兔起鹘落,他自然看得分明这蒙面人也达到了大宗师境界,平日里被对方一掌击中背心这种大穴,不死都要重伤,更遑论如今这状态?
只不过很快他面露惊色,自己并没有受伤,对方磅礴如大海一般的真气仿佛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渡口,顺着体内经脉往自自己右掌汹涌而去。
他本就是惊采绝艳之人,立马明白了对方用意,是想趁机重创和自己拼内力的黄裳!黄裳原本与自己的内力斗得旗鼓相当,这时忽然加入了一倍的内力,对方又哪里受得住?
王重阳不愿意让这个蒙面人得逞,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收掌,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无处宣泄,会瞬间在体内炸开,自己会立即毙命,连遗言都来不及留一句。
求生是人之本能,哪怕到了大宗师之境也很难免俗,当然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他想明白厉害关系,可能会做出牺牲自己的选择。
可这仓促之间,他哪里来得及思考清楚?而对方要的就是他这一瞬间的犹豫。
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那汹涌无比的真气已经从他的手掌往黄裳涌了过去。
整个变化不过是发生在瞬间,黄裳目睹斗酒僧被偷袭,反应已经足够快,他情知事到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打算拼着受内伤也要中断比拼内力,想来王重阳正忙着对抗蒙面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偷袭,这样自己就算遭受内力的反噬,也还勉强在承受范围之内,趁蒙面人攻击王重阳的这个空档恢复自由,这样接下来还能有与蒙面人的一战之力。
只可惜他刚收内力,王重阳手掌上的功力陡然增加一倍,黄裳一口鲜血狂喷,整个人像破败的沙袋一般暴退而回,他第一反应是王重阳趁机暗算他,但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刚刚袭击自己的内力与王重阳的先天功截然不同,显然是那蒙面人袭击自己。
原来对方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那般先伤王重阳,而是选择了先对付自己!
“真是好深的算计!”黄裳刚刚那一瞬间不仅承受了自己内力反噬,还承受了王重阳和那神秘人两人的功力,相当于一个人不设防地承受了三大宗师的全力一击,再加上本就年老,此时体内生机已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喘几口气而已。
对方时机拿捏地如此精准,连他遇袭后的反应也被充分利用,若不是一开始计划好的,他说什么也不相信。
连续重创两大宗师,那蒙面人并没有罢手,手掌继续按在王重阳背心之上,内力一吐便要震碎对方的经脉。
只不过黄裳暴退而回,王重阳终于得以解放双手,因为要害被制,他清楚自己绝难幸免,索性不再防御,而是选择以命换命,全真教武学之中有一招同归剑法,以王重阳如今的修为,自然不拘泥于非要用剑不可。
手臂一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反关节弧度往后一戳,先天功加一阳指力直接点中那人小腹。
那蒙面人暴退而回,尽管头脸都被遮住,但看得出他呼吸比平日里急促了许多,显然刚才那一招让他受伤不轻。
王重阳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被偷袭在先,一开始背心要穴就被制住,对方内力猛地侵入体内,导致他的先天功与一阳指的威力发挥多多少少要打折扣,刚刚戳中对方小腹之前,撞上了一道极为柔软的无形气墙,自己一部分内力瞬间犹如泥牛入海。也亏得一阳指专破内家真气,不然以他当时的状态,未必能真的击中对方。
只不过突破气墙后,他的指力已是强弩之末,虽然伤了对方,却并非什么致命伤,以对方的武功,修养个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他自己的情况就要惨重得多,体内经脉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虽然不至于马上就死,但想来也最多只剩数月的寿命而已。
“易筋经果然不愧是享誉千年的神功,阁下到底是少林哪位高僧?”不远处的斗酒僧终于缓过气来,声音沙哑地说道,虽然看着挺久,但从刚刚蒙面人出现偷袭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刚才短暂的交手,他自然能判断伤自己的是什么武功。
场中其他人这时才注意到斗酒僧的情况,原本修炼九阳神功,整个人容光焕发,此时脸颊仿佛都要干瘪了许多,整个人更是像个风一吹就要倒的普通瘦弱老人。
那蒙面人面露异色,瓮声翁气地说道:“大师的九阳神功果然名不虚传,刚才电光石火之际竟然能牺牲精血修为保住了生机,假以时日,一身修为未必练不回来。”
斗酒僧叹了一口气:“今天又哪还有命下得了山。”他平日里有九阳神功护体,一般的伤势九阳真气运转几个周天便自动恢复了,哪怕是重伤了,恢复得也极快。可刚刚对方的攻击直接超出了九阳真气恢复的范围,让他不得不施展秘术方才保住了性命。
只不过秘术之所以叫秘术,显然代价极大,如今的他修为已经跌落,就算安全离开,一辈子恐怕都无法重返大宗师境界。
“不对,他刚刚的内力……”另一边躺在地上的黄裳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虽然体内生机已绝,但毕竟是大宗师的底子,也不至于马上毙命。
“师父!”黄衫女惊呼一声,急忙跑到他身侧将他扶了起来,感觉到他身体冰凉,脉细似有还无,不由得悲从心来。
黄裳并没有理她,直勾勾地望着那蒙面人,继续说道:“他的似乎是逍遥派的路子。”
另一边盘坐调息的王重阳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刚刚他的护体真气似乎是北冥神功。”
“兼负少林寺、逍遥派两派之长,难道你是……”斗酒僧忽然想起一人来。
那人解下头上的黑巾,幽幽叹了一口气:“之所以隐藏身份,只不过是不想连累其他相关之人,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认了出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那澄亮的光头和满脸的白须,心想难怪他蒙面要将头发都包起来,原来是掩饰自己和尚的身份。
黄衫女这时已经认出了对方身份,不禁又惊又怒:“扫地僧原来是你!”
“阿弥陀佛。”扫地僧双手合十,脸色却无比苍白,他转瞬之间重创三位大宗师,尽管是偷袭,可是要伤大宗师又谈何容易,刚刚三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功力。
当然大宗师毕竟是大宗师,与一般高手有着鸿沟般的差距,哪怕现在处于最虚弱状态,但就算在场中其他人想上去趁火打劫,也绝非其对手。
黄衫女怒斥道:“枉我以前当你是得道高僧,没想到你只是个暗中偷袭的卑鄙小人。”
“女施主教训得是。”扫地僧并没有辩解,望向斗酒僧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歉疚。
一旁的沂王哈哈笑道:“你又知道些什么,此番并非江湖比武,大师身负国仇家恨,这次可谓是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一击必中,自然顾不得其他。”
“国仇家恨?”赵构不禁恨得牙痒痒,原本这次胜券在握,眼看着要将沂王一党一网打尽,结果忽然冒出个扫地僧让形势陡然逆转,关键是他最倚重的两位大宗师全都身受重伤,性命都未必保得住,自然没法继续出力,哪能不问清楚,“你又是哪个几百年前的落魄皇族?”
因为慕容博之前的可笑动机,赵构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反而勾动了扫地僧的情绪。
“原本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不过若是什么都不说明白,未免辜负了父亲百年来的心血,也不能让列祖列宗含笑九泉,”扫地僧原本平和的眼神忽然燃起了几分仇恨的光芒,“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你们姓赵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还记得么?”
赵构脸色一变:“你是柴家的人?”
扫地僧望向北方,眼神中充满了怀念:“当年睿武孝文皇帝英年早逝,因为前三子当年被后汉隐帝刘承祐所杀,只能由年纪尚幼的第四子继位,结果赵匡胤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来了个黄袍加身,篡夺了大周的江山。”
黄裳忽然心中一动:“你是纪王柴熙谨的后人?”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追查昔日后周宗室的下落,柴宗训禅位之后被封为郑王,这一脉一直在朝廷监管之下;曹王柴熙让当年政变之日失踪,流落民间,前些年也查到了他们这一脉的下落,郭盛加入水泊梁山反宋失败后便隐居牛家村,恢复了当年后周太祖郭威的郭姓,郭靖是这一脉唯一的幸存;剩下的只有被潘美收养的纪王柴熙谨,以及被卢琰收养的蕲王柴熙诲两脉,一个个改名换姓,消失在了朝廷的视线之中。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