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旧的谜题,新的执念

  2017年6月9日。

  武汉郊区,盘龙城新遗址。

  虽然我叫它新遗址,但其实这里还没有被官方发掘,仍旧是沉眠在地底未见天日的历史。我现在正在写日记,这里面太可怕,我担心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将伴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我必须提醒你们,我可能不是我。

  虽说早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可有些事我还是要努力一把,否则怎能甘心?这里或许有我想要寻找的答案。但是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那么可怕,存在着无法抗拒的恐惧。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那东西给人的压力太大了,根本无法形容,我一路和它对抗,到了入口处,但是这个盗洞我爬不上去了,不能逃,越是逃越是逃不掉,但和它对抗就会被困在这里,这真是件很矛盾的事情。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我以前被困在水银毒气棺里一样,我只能一边和它抗衡,一边勉强写下这些文字。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千万不要管我,如果你们看到这篇笔记,记住立即离开这里,不要往里面去了,惊动了那东西,谁也出不去!还有,千万不要相信张弦,也不能信我,切记!切记!切记!

  合上日记本,我毫无头绪,于是点了根烟。已经戒烟很久了。

  上面这篇日记,是休佑留下来的。自从一年前分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前段时间张弦突然找到我,塞给我一份地图,跟我简单说了下要来盘龙城新遗址,也许可以解开永生秘密的事情,就匆匆赶到了盘龙城新遗址,随后失去了消息。之后不久,休佑找到我,手里拿着张弦的霜锋古剑。

  张弦出事了。

  据休佑说,这个还没有被发现的新遗址规模空前庞大,是一座起码纵横超过半里路的地下城迷宫,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了解,因为他们也没有走到尽头,就已经受不了了。

  休佑说看到张弦被什么东西给吃了,但我分析了一下,不排除这是他的幻觉,因为底下的事谁也说不好,张弦不是一般人,没有人会相信他一个人独处毫无顾虑的时候,竟然会败给地下的恐怖东西。

  可是我又不得不信,因为说这个话的人,是休佑。

  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休佑从下面爬出来,找到了我们,再一次先行下地探路,再下去前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的惊慌失措,他频频出错,看得出心里很乱。最终没有等到他出来,我按捺不住,和阿勒下了地,临时突然心里一慌,多生了个心眼,让东海在外面接应,并给奎子打个电话,问蒙毅在哪里,最好能找来帮忙,他至少也能力超群。

  东海掏出手机打电话的工夫,我也下了盗洞。毕竟连张弦都遇到了麻烦,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太焦虑了,神思恍惚,这两天只能靠偶尔一根烟草来充当镇定剂,才能静下心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如果底下真的存在休佑所描述的这种鬼东西,甚至连张弦和休佑都遭了殃,那我和阿勒明显就是下来送死的。

  阿勒说:“今天刚写的孤篇日记在这里,但是人不在这里,说明他又进去了。为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嘞?”

  我看了她一眼,狠狠抽了口烟没说话,然后把烟头掐灭了,塞进了背包的垃圾袋里。我越来越舍不得阿勒冒这种险了,直觉告诉我,这一次我们摊上事了。

  休佑在日记里告诉我们,不要相信他和张弦,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究竟想说什么呢?有什么东西,竟然逼得他连真话都不敢直接说吗?我苦苦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逻辑,可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答案是可以给出很多,但都是毫无根据的乱猜,没有任何现实意义,也就想想而已。

  阿勒提了弯刀就往地宫里轻轻走,我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我们先上去等,等奎子他们过来,要老半天呢起码五六个小时。”我没有直接说下面危险,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我们默契度极高,不需要多说,她是懂的。

  也不知道是她是胆子比我大还是神经比我大条,居然一点也不担心,不过被我这么弄了一出,也点头轻声道:“嗯,人多胆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时间久了不下地,安乐久了,人的胆子也变小了,不复当年勇气。让阿勒往上爬,我殿后,看到她已经爬上盗洞口,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突然心慌起来,看看身后,只有无穷黑暗,我的头灯也不敢远射,怕惊动了什么,但越是憋着在短距离内照明,就越是疑心生暗鬼,总觉得我只要一攀上绳索,背后就会有东西扑上来要我的命。

  我一面往上攀爬,一面时不时回头看,这时候我看到盗洞口有个小孩的身影一晃而过,心里感到很奇怪,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小孩?而且东海和阿勒就在上面,也不会允许小孩子靠近盗洞吧,很危险的万一掉下来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一想,我就有点犯怵,不会是我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可是这样也太玄乎了,真正意义上的鬼魂,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吗?

  这时阿勒靠近了盗洞口,用半生不熟的五水蛮方言对着我喊起来:“莫上来莫上来……我角儿要下去嘞。”

  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新疆调的弯管子湖北话,怪有意思的。我笑起来,突然眼角好像闪过了一道白光,我应激反应下瞬间吓得不轻,照着地宫深处一看,有个人站在地宫深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正盯着我看,诡异地笑着。

  我打了个寒颤,这……这不是张弦吗,可是又不像他,或者说,不像活物。他怎么了?这个地宫怎么了?那是张弦吗?如果不是他,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有个看不太清的模糊一团,把他拖到了拐角处,一边拖拽的时候好像还在啃食他,那个“张弦”整个人就跟陷进了棉花堆似的,和那团东西激烈对抗挣扎着。

  我吓得直接从绳索上掉了下来,赶紧对着上面喊:“阿勒,千万别下来!”

  可是我来不及阻止她,她已经下来了,一起下来的还有东海和奎子。人多胆子大,我强行平复了恐惧心理,好奇地问道:“奎子,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就算路上不堵车,从西安那边过来少说也得五六个小时吧。”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时间对不上,差别太大,这个奎子肯定不是真的!

  如果他不是真的,那么东海和阿勒呢?我的心仿佛跌入了冰谷,透心的凉意袭得我浑身寒毛一炸。

  我和他们保持了一点距离,警惕地注视着他们。下面太黑,他们又不会直接拿灯晃人的脸,会迷了眼的,所以他们还没察觉到我的生疏,奎子说:“好家伙,我正带着儿子在对天河玩漂流,你们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从红安开车过来,当然快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上面那孩子是李走?刚才他跑太快一闪就过去了,没看清。”

  他们三个却没人回答我,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就照在他们身上,借着余光看到他们的眼睛全都盯着我看,闪闪发亮。我笑道:“干嘛都这么盯着我看,我身上有钱吗?”

  再仔细看他们的表情,全都写满了恐惧。东海舌头有点发涩,口齿不清地说:“唔……为西……先,你身后有东西,是真的……一闪,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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