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至龙门前,林延潮不免有种全身轻松的感觉。【】
龙门左近的考生,自是不免抱怨这一次策问实在太难出乎意料,以往的策问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但这一次策问,却是有几分考校真才实学的味道。
特别是最后一道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众人都有些无处答起的感觉。
林延潮微微一笑,就在等候之际,却见到两位熟人,不由大喜。
‘弟子见过先生r。‘联袂而来的正是林诚义和林世璧。
林诚义以贡入北监后,得到参加会试的资格,至于林世璧已是第二次参加会试了。他与林延潮同年中举,中举后即奔京师赴考,虽没有中第,但却中了副榜。
会试副榜,按照惯例,是可授教职的,即是去地方州县直接任教谕,比举人来说,一上来就是实缺,省去了在吏部候官的过程。
一贯自视甚高的林世璧,哪里会将教谕之职放在眼底。他可是立志要成为濂浦林家第九个中进士的人啊。
于是林世璧拒绝了教谕之职,在京城读书三年,这一科又来考了。
林延潮毕恭毕敬地向林诚义行礼,林诚义点点头,一旁与他们一并的好几人也是与林诚义相熟,见了这一幕笑着道:‘好啊,师徒同赴春试,真是一段佳话。‘
林诚义与林延潮道:‘这几位都是我在国子监的同窗。‘
林延潮闻言向几人行礼道:‘原来是先生的同窗,在林延潮见过几位前辈。‘
几人见林延潮持后辈之礼,都是满意的点点头。
但一人突道:‘林延潮,莫非是一篇漕弊论上达天听的林解元?‘
“原来是林解元,这一次策问里论漕运之弊,我还是借鉴了你这篇漕弊论啊!幸会。幸会。”
众人都是一片称赞之词,一人向林诚义问道:‘林兄,平日怎么从未听过。这位林解元是你的弟子。‘
林诚义努力压抑着那份骄傲,嘴上却淡淡地道:‘不过是一位十几岁的孩子罢了。你们作前辈莫要夸他,让少年人不知了分寸。‘
林延潮听了,腹诽道,又是这句话,多夸几句又不会怎么样。
一旁林世璧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对林延潮也是一副长辈的口吻道:‘是啊,延潮,你的诗词一贯不太好。虽说会试不考五言八韵诗,但闲暇时还是要多读读诗词的。‘
马淡,这人更过分,一上来就揭短。
林延潮面上温和地笑着道:‘是啊,天瑞兄,我一直在努力攻读诗书呢。‘
林延潮一句天瑞兄,林世璧顿时脸黑来了。
除了林诚义外,几名监生也是满脸讶异,这林世璧不是林诚义的同辈吗?林延潮却称对方为兄,这样说来。林世璧不是矮了林诚义和自己等人一辈吗?
辈分这个说来,还是满重要的,一群读书人聚在一起。首先就是序齿,明长幼尊卑。
古风上是序齿不序爵的,但到了官本位的大明,成了先序爵再序齿。如一名进士是不会与举人监生序齿的。同样这几人都是举人和监生,是同辈相称的,林世璧被林延潮这么一说,就突然矮了几人一辈,面子顿时荡然无存。
林世璧脸上顿时已是黑了,用力摇着扇子。努力保持着长辈风度的干笑道:‘现在的小辈就是不懂事。‘
众人说笑几句,不久龙门开启。众考生们鱼贯而出。
林延潮这一刻的滋味,就犹如当年高考之后的酸爽r。终于是一身轻松了。
放榜大约还有十日,在这十日里,众人可以恣意游玩。
会试之后虽说还有一次殿试,但众所周知殿试是排位考试,而不是选拔考试,一般不会对考生作罢黜。所以任何通过会试的贡士,到了殿试里考得就算最差,也有个同进士出身。
众人于是商量着去哪里放松,林世璧提议众人去青楼玩乐,大家都是答允了,林诚义那么方正的人,本要推辞的,但被林世璧强行拉着。
林延潮本来开溜回会馆的,但也给林世璧一副盛情的拉住。
说起京城里的青楼去处,最负盛名的就是本司胡同,本司就是教坊司,此外还有本司胡同附近的北里,东院,勾栏胡同等等。
至于贡院旁也是不少,妓院总在考场旁,考生眼里,每当大考之时,四方士子纷至沓来,无不怀揣盘缠和诗稿。**心中,除了爱钞爱俏外,也有不少女青年,喜欢伤春悲秋卖弄诗情。士子有钱,**有色,当一拍即合,留无数才子佳人的佳话。
贡院旁最好的青楼属悦翠楼,妙玉阁,其中少不了还有全国连锁的‘’。
几个青楼间,也会搞一个莲台仙会,请人评选花榜,分列次第,也如殿试那般,评出个女状元榜眼探花来。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悦翠楼的女状元,周盼儿了。
第三场考完以后,京城举人们无不前往几个勾栏之地消费,故而眼几个青楼门前,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属于一波高峰期。
林延潮等人在几家青楼门前,还没到门口,即被人挤了出来,一看就知人满为患。
林延潮,林世璧众人,连吃了几个闭门羹,到了悦翠楼前却发觉,这里人却没那么多。
一名士子奇道:“不是说悦翠楼是京城最有名的勾栏地吗?怎么没什么人?莫非名不副实。”
一旁一人正好走过,笑着道:“几位有所不知了吧,悦翠楼里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窝,号称太子进太监出,你们还是好好掂量掂量钱资再去。”
林世璧不以为意地道:“既是好容易来京城一趟,自是要见识见识,咱们喝最好的酒,见最美的女人。”
林延潮听了微微一笑,喝最好的酒,见最美的女人?这句我没听过,不过‘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这句却有耳闻啊。
不过听林世璧这么说,众人都是轰然叫好纷纷道:“天瑞兄,果真乃风流才子,不过我们囊中羞涩啊!”
林延潮也是道:“是啊,天瑞兄,这悦翠楼我可去不起啊。”
林世璧见林延潮要打退堂鼓,连忙拉住道:“别啊,今日我都包了,诸位不要与我客气。”
“多谢天瑞兄了!”众人都是大喜。
林延潮知林世璧要在青楼里,找回风流才子的面子,好压自己一头。
这人真是小心眼啊,不愧是号称‘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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