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呜呼哉,白发人祭奠黑发人

  一百五十一呜呼哉,白发人祭奠黑发人

  邱端公参加铁路建设快三十年,由于文化低,身体素质差,在工作中不像张莽娃,游驼子那样出类拔萃,运气又不如张疤子那样好,最终改换了工种,开上了铁路工地上人见人羡的汽车。

  加之邱端公找了一个婆娘,彪悍无比,经常把邱端公欺压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邱端公闲来无事,经常嗟叹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自己则是龙游浅海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

  邱端公之所以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主要是他师承家父的擅长,在铁路上从来就没有机会施展过哪怕就一次。

  为什么说是师承父业呢?这就要从邱端公父亲给邱端公所起的名字说起。

  邱端公姓邱名端公这是一般人的理解,邱端公姓邱不错,但是端公则不是名字,端公是一种职业。

  只不过除了刘干事和少数几个工人知晓之外,没有人知道端公是一种什么东东。

  四川农村里凡是死了人,家人在做道场哀悼祭奠之时,专门有一个人在死者灵前司职拖着哭腔,把死者生前所做的好事从头到尾述说一遍,而且此人的职业叫做端公。

  端公一般视死者家属给的报酬多寡,可以把活人说成死人,也可以把死人说成活人,可以把死人说得名垂千古,也可以把死人说得遗臭万年。

  比如说,原本死者生前只是曾经干过一件好事,那就是生前在乡间田坎上,或者是马路上只捡到一分钱,本人思衬再三最后终于摈弃贪念,想尽办法,最后交到乡镇派出所警察叔叔手里边。

  但是端公在拖着长长的腔调,哭着表述的时候,一摸裤袋里死者家属给自己的红包挺厚的,马上灵机一动,就改为有一天,死者生前走在马路边捡到一万块钱,不仅不被金钱诱惑,反而亲自守在丢钱的地方,任凭风吹雨打坚持蹲守一昼夜,最后终于等来丢钱的人,把一万元钱交到丢失者手里。

  丢失者流着热泪,感激涕零,硬要抽出丢失现金总额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一千块钱答谢死者,但是死者就是不要,严词拒绝,最后蹦蹦跳跳,笑着摆摆手回家了。

  经过端公添油加醋的歌颂,前来为死者送行的人们,都被死者的高尚德行所感动。

  死者的祭奠道场结束,前来送行的人们都还没有走远,专门司职口述死者生前光辉历史的端公赶紧走到无人处,从口袋里摸出红包,手沾着口水一数,越数心越凉,怎么尽都是毛票,连一张圆票都很少,十元一张的根本就不见踪迹。

  端公又不可以回去反悔,再咬牙切齿地说死者生前就是一个王八蛋,只好自认倒霉,浪费半斤多眼泪水,四两鼻涕,一斤半口水,得来的却只是四五元钱,认栽了。

  邱端公在没有参加铁路工作之前,两爷子就是从事这个工作,邱端公认为,至少自己在家乡受到的关注度比在铁路单位上高得多。

  因为,铁路上曾经因公因私死过许多人,邱端公都曾经幻想过,领导会请自己出山,显露老本行,但是每一次追悼会都没有自己什么事,都是领导致悼词,从来就没有请端公出来做道场这回事。

  这次对于邱端公来说,简直是受宠若惊,是刘干事刘队长亲自来请邱端公,代表隧道工程队,在隧道里主持老工人范老二儿子的祭奠道场,直是盘古王开天,地头一回。

  邱端公那几天在工地上,走道都是横着在走,享受的待遇,就如同从国外请来处理岩爆的挪威专家一般。

  邱端公一会儿突发奇想,颐指气使的指派事务长去买两只大红冠子的雄公鸡,还要没结过婚没有跟小母鸡缠绵过,否则做法事道场不会灵验。

  这一来,整得事务长焦头难额来找刘干事刘队长,说自己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雄公鸡,一直就关在伙食团,根本就不敢放出去,生怕放出去后,雄公鸡立马要和工地上纯情的小母鸡发生性关系。

  但是,事务长说自己的确不能够保证买来的大红公鸡是不是处男。

  再说,莫说是公鸡,就是人都可以造假,妹子处女膜都可以造假,明明是被捅破了的,但是新婚之夜,又传奇般的长出来了。

  事务长再三强调,如果买来的鸡公是个二婚头,被邱端公发现了,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刘队长你一定要为自己做主。

  刘干事一听哭笑不得,连连安慰事务长,心里把邱端公狠狠日绝了一顿,这个狗日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不是看在几千老工人中,就只有邱端公一个做祭奠道场的专家,恨不能把他龟儿子踢到岷江里头去。

  邱端公选择的黄道吉日一到,刘干事刘队长率领众多老工人,在泯江水电站引水隧道里,就在老工人范老二的儿子被岩爆砸死的罹难处,烧纸焚香,摆整个猪头,新鲜水果,还有范老二两爷子最喜欢喝的四瓶沱牌大曲。

  只见邱端公亲手把两只经过事务长反复考证过,确实是未婚的雄公鸡杀了,邱端公一只手抓一只,一阵狂舞,两只雄公鸡的鲜血撒的前来祭奠的人群身上到处都是,老工人们只有在心里面诅咒背时的邱端公,等祭奠道场结束以后,把狗日的邱端公痛打一顿。

  刘干事带头,其余跟在邱端公身后,烧香叩头,在焚烧钱纸时,叫大家尽量烧票面大一些的冥币,让范老二在阴间的儿子拿到这些钱,好买房子买汽车。

  唐牛皮还专门给范老二的儿子烧了一个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小姐,说是范老二的儿子还没有结过婚,这与邱端公要求事务长买未婚的雄公鸡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点鞭炮,一万响的鞭炮在相对密闭的隧道里点燃,那声音绝对是震耳欲聋。

  奇怪的是鞭炮浓烟一下子就把整个祭奠现场团团包裹,彼此之间人都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邱端公开始了对范老二的儿子流着眼泪鼻涕,进行歌功颂德,从范老二儿子在娘胎里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十月怀胎刚满就自己走了出来,没给范老二婆娘带来一丁点痛苦。

  到范老二儿子知书识礼尊老尽孝,说到动情处,邱端公范老二老泪纵横,刘干事和众工人师傅都忍不住流下了热泪。

  奇怪的是,刚才浓烟包裹的祭奠现场,突然浓烟飘走了,消失了,现场马上清花亮色,大家都在心里说,难道是范老二的儿子显灵了。

  出得隧道,邱端公把两只雄鸡公拿到炊事班,对炊事班长说:“这两只鸡要好好炖,多放香菇当归,炖好以后端到我哪里来,这种东西祭奠之物只有端公才能够享用,否则外人吃了,不是烂心就是烂肺,出了事我是不负责任的。”

  说完之后,背着双手走起八字步,双眼看着天上扬长而去。

  但是鸡炖好以后,炊事班长端到邱端公面前,碗里面只有两个光光的鸡头,甚至连大大的雄鸡冠子都被人扯下来吃逑了。

  邱端公一股无名火气,正准备诅咒那些狗胆包天的胆大狂徒,炊事班长说唐牛皮游驼子说了,死都不怕,还怕烂心烂肺嗦。

  邱端公心寒的是,才刚刚扬眉吐气了三天,就又没有人把自己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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