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我的天,阿婆只能算是贫困户
刘干事张莽娃回到鸡公山工地,刘干事把身上仅有的十块钱往王处长办公室桌子上一放,不胜感慨的对领导说:“特区那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拼命想挣钱的人呆的地方,像我们这种机械教条死板的国营企业,到那个地方去,实在是寸步难行。
你听一下人家挂在国贸大厦工地楼上的标语上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
而瞧瞧我们现在,每天刚把中午吃饭的碗丢脱手,转身就上炕,一睡就是一两个钟头。
我这回在深圳,中午瞌睡实在熬不住了,咬着牙花了一元钱买了张电影票,才到电影院里头去睡了个午觉。
我怀疑我们今后进入特区,能不能在短时期适应那里的工作生活节奏。”
王处长对刘干事说:“,我就不相信,人家先进深圳的就是人,我们后进特区的就一定就是憨包瓜娃子,我们就得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如若不然我们就在这大山里面,像一个裹足不前的老太婆,被落后思想上的种种羁绊,困死在僵硬的旧体制上。
你刘干事先行带几个人进驻深圳沙头角,我组织设备随后跟上。
现在我们正要准备组织编标,就要投深圳沙头角的花山隧道,如果中标你就赶过来组织花山隧道的施工。”
刘干事又说:“还有一个问题,我认为比较麻烦,我们到特区后,与之打交道的所有人都是个体老板,做买卖的一方是国营单位,另一方是私人,这公与私交织在一起,我怕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
“会出什么问题,改革开放以后,各种经济体制会长时间并存,我们能够永远不与私有制企业和个人打交道吗,真是死脑筋。
我相信我们国营企业职工的基本素质,让大家在经济大潮的大风大浪里经受锻炼有好处。”
王处长如是说。
刘干事该说的都说了,回到鸡公山,选了张莽娃,唐牛皮,游驼子,邱端公等十几个业务骨干,准备第二天再进深圳。
在走的头天晚上,刘干事给开进深圳的先遣队人员开了一个讲座。
第一,从明天到深圳沙头角我们的采石场,叫与我们有业务联系的领导统统叫老板。
叫我也叫老板不要再叫刘队长、碰到陌生人或者需要别人帮助,男人称先生,年轻女人称小姐。
“那婆娘称呼啥子呢?”下面有人问。
刘干事对张莽娃点点头:“张莽娃,你龟儿子想一下在深圳,人家喊婆娘喊啥子?”
“人家政府机关,酒店餐厅,宾馆旅店哪里有啥子婆娘在干活路嘛,好像餐厅小姐喊吃饭的富婆叫女士。”
“啥子叫富婆?”下面又在问。
“狗日的瓜娃子,富婆就是有钱的婆娘。
啥子叫做有钱的婆娘,你就在街上看到那些明明五六十岁的婆娘,化妆打扮的像十几二十岁的姑娘,不回头除了屁股大一点还将就看,但是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一旦她回过头来,立马把你吓得心肌梗死,或者背过气,二分三十秒回不过神。
但是还是有年轻小伙子愿意为富婆服务,那些年轻小伙子是干啥子的呢,我给你们说他们叫‘鸭子’,啥子叫‘鸭子’?就是男鸡婆卖屁股的角色晓不晓得。
哎呀可惜了,可惜啥子呢,可惜邱端公,游驼子都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要不然介绍几个香港富婆给你几个认识,也去挣几个松活钱用。”
张莽娃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一笑。
第二天刘干事一行人向深圳进发,晚上到达深圳沙头角,在采石场附近一个农村阿婆家里先住几天。
那个农家阿婆对内地来的铁路工人十分欢迎,各方面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最叫工人们吃惊的是这个阿婆大方的难以置信,除了象征性的收取房租,其他就不谈钱。
晚上阿婆给大家熬一锅皮蛋瘦肉粥喝,然后做一大盆白灼虾,还煮了一盆红心子红薯,吃得刘干事几爷子笑的合不拢嘴。
晚饭后,张莽娃帮阿婆收拾完家伙事,大家团团围坐在阿婆身边,听阿婆絮絮叨叨拉家常。
“你们这些后生仔住到我这幢楼啊,我硬是高兴得很,平日里这么大一幢楼就剩我一个人。
我老伴儿早些年在大鹏湾打鱼,遭遇风暴就再没有回来,就我一个孤老婆子,拖着两个儿子艰难的生活。
我自己靠种菜,偷偷过到那边去卖几个钱,好在孩子他叔叔偷渡香港早,时常接济我们。
现在改革开放就好多了,政府叫大家致富,老百姓的日子比从前那是没法比哟。”
“你的两个儿子呢?
他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回来呢?
门口停着那两辆小轿车是谁的?”
张莽娃好奇地问阿婆。
“我两个儿子一人一辆大货车,天天给香港大老板拉货,这屋里的两辆小轿车他们兄弟两一人一辆,平日里得闲,出去追女仔,一人就开一辆小轿车。”
刘干事实在不好理解,沙头角的农民发财致富也太快了,难道这沙头角大鹏湾家家户户地里都生长人民币不成?
这才改革开放不过几个年头,沙头角的农民就过上了内地老百姓做梦都不会做到的资本家生活。
张莽娃也有着和刘干事一样的疑问,他继续追问老阿婆:“阿婆,你们住这么大的楼房,一家大小四辆汽车,你们会变出钱来吗?”
“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以前又没有钱读书,什么都不懂,哪里会变什么钱嘛。”
老阿婆说着,警惕的指着窗外那道沿公路蜿蜒前行的铁丝网,“你们随我看,我家门口的公路是一条国防公路,以前是不准闲人走的,边防军人随时牵着狼狗在铁丝网这边公路上巡逻,英国鬼佬在铁丝网那边巡逻。
公路边上的铁丝滚网就是这边与香港的分界线,下面一条小河就是与香港交界的界河,再往前看就是一片大海湾叫做大鹏湾。
我说过,孩子的叔叔早年偷渡过到香港,为了帮助我们就划船到大鹏湾,划到离铁丝网最近的地方,我们趁边防军巡逻刚走过去,还要防到对面英国鬼佬的印度兵和铁丝网上雪亮的探照灯。
孩子叔叔把一袋一袋的走私表扔过铁丝网这边,我和孩子在这边等,失手的时候也很多,抓住了一看我们是本地的原住民,把走私表没收以后教育一下也就放了。
我们把表背回来以后,你们看我家后山通往内地,山路陡峭,内地后生仔成群结队的来我家,买了走私表连夜爬山回内地,听说从山上摔下来许多内地年轻人,我们挣的每一分钱也是饱含着血和泪的钱啊。
现在我不干了,两个孩子也不干了,再干下去观世音菩萨不会原谅我们的。
现在两个孩子给香港大老板拉货,我在山下种一点菜蔬,每天早上下面国境线有个小门定时开,我就过去卖点菜蔬,一天卖一百多块钱,够我零用花销了。”
“一天卖小菜卖一百多块钱,零用够了,阿婆你一天就挣我一个月的工资啊。
大家都是中国人,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呀。
阿婆,你还不知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过上了共产主义社会的幸福生活了。”
“什么共产主义生活,比起我们村里大多数人,阿婆我只能算是贫困户,每年村上还要补贴我呢。
刘干事,张莽娃和工人们听了一阵急血攻心,基本上晕过去了,阿婆还在闭着眼睛唠唠叨叨:“后生仔,要睡就上楼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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