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龟儿子,是个可造之材

  八“龟儿子,是个可造之材”

  刘干事终于成了一个熟练的风钻手,并且和开挖班长张莽娃成为了莫逆之交,每天下班从隧道中走回工棚,洗完澡之后,刘干事总要抢先到伙食团去,打回两份青椒炒回锅肉,而每一次等到刘干事打饭回来,张莽娃早已经在自己和刘干事的床面前,摆好了权且当桌子的炸药箱子。

  炸药箱子上摆好了一盘四川有名的西充豆腐干,一大堆生花生,等刘干事回来放下手中的回锅肉,张莽娃这才从埋在床底下大半截的酒坛子中,斟满两大碗白酒。

  “刘,赶快过来喝一碗。”

  “张莽娃,张班长,我酒量不得行,哪里喝的到那么多,足足有半斤多哟。”

  “刘,干你我这个行道,每天都在地下跟死神打交道,地下湿气重,不喝酒时间长了会得风湿病,听我的,酒喝得二麻二麻的,床上一倒,云里雾里的感受,几句话是说不清楚的,来来来,跟哥喝一碗。”

  刘干事将信将疑的端起酒碗,试着喝了一大口,立刻呛得不住的咳嗽,张莽娃连忙在刘干事的背上拍了几下,说:“不要丧气,今天就是喝醉了,也要过这道关。”

  刘干事用手背擦着眼泪水,又端起酒来,红着眼睛,屏住呼吸,使劲喝了一大口,仿佛吸入一大团火焰,火焰顺着食道翻滚着流入肠胃,肚子里面好像燃起了熊熊大火。

  “张莽娃,我,我不得行了。”

  话还没有说完,刘干事一大口就喷射了出来,一连几口,最后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一连串的干呕,刘干事就像一只被太阳嗮干了的虾米,卷曲着倒在床上,不时地抽搐着。

  张莽娃摇摇头,出去打回来一桶热水,用毛巾洗了,在刘干事脸上擦去污秽,然后,拉过刘干事的被盖,仔细为刘干事盖好,刘干事的呼噜声在工棚里面悠扬的响起来。

  刘干事也不知道睡了好久,终于醒过来,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一看,张莽娃依旧坐在炸药箱子边上,自顾自的继续喝酒,看着刘干事醒过来了,又为刘干事斟满了一碗酒,用手指了指酒碗。

  “哎呀,格老子,我说我不得行,你偏要我喝,几下就洗白了,喝酒我真的不得行。”“是男人,千万不要说不得行,刘,起来继续喝,你娃娃在铁路上要学习的东西还多,要克服的困难还多得很,听哥的,快起来喝。”

  刘干事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下得床来,又坐在了炸药箱子旁边,张莽娃的对面,又端起了满满一碗白酒。

  这次酒壮怂人胆,刘干事没有再犹豫,一饮而尽,再次醉倒在床上。

  第二天,张莽娃为刘干事请了假,刘干事一连睡了几天。

  果然,不出一个月,刘干事酒量大增,跟张莽娃已经能够平起平坐,不分伯仲了。

  一天下班,张莽娃对刘干事说:“刘,今天你去工地供应站打酒,看来我要去重新找一个大一点的酒坛子,我这个酒坛子已经供不应求了。”

  “张莽娃,嘿嘿嘿,这就是你自己造的孽,这下子每天没得一斤白酒下肚,晚上就睡不着,肚子里面的酒虫子东爬西爬,我去打酒了。”

  刘干事笑着跑出门外,铁路上的规矩刘干事已经晓得了,人家张莽娃把自己带上了道,这酒嘛,就该二一添作五了。

  晚饭时,张莽娃对刘干事说:“刘,我看你娃是个可造之材,你就甘心在开挖班当一辈子隧道工人?”

  “哪有啥子嘛,我觉得比起在农村好上千百倍,又结交了你这个师傅和兄长,我知足得很。”

  “刘,人不能够这么容易就知足,你娃还年轻,人又不笨,要有远大志向三。”

  “哎,张莽娃,你是不是嫌我喝你的酒喝多了,吃大亏了,这个月你我两个的酒钱我负责。”

  这回轮到张莽娃不胜酒力了,张莽娃眼睛里面的酒碗已经成了四个,张莽娃偏偏倒倒的站起来,醉眼惺忪端起一碗酒,嘴里说着:“咿呀,狗日的老子端起一碗,眼睛里面咋个还有三碗酒呢?”

  刘干事晓得,张莽娃如今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刘干事从张莽娃手中接过那碗张莽娃实在是喝不下的酒,自己一仰脖子就灌下肚了,再回过头来看张莽娃,张莽娃的扑鼾声早就像发动了的柴油机,停不下来了。

  刘干事只是听见张莽娃含含糊糊地说:“龟儿子,是个可造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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