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救?”卫钟氏问。
赵弼示意了一下她身边的丫鬟,卫钟氏挥手让丫鬟婆子下去,只留下心腹在旁守着。
“四皇子能说了吧?”
赵弼压低了声音,似乎成竹在胸,“夫人觉得将卫大人关起来的是何人?”
“王继阳?”她只知道王继阳去过北定府,不等赵弼回话,又接着问:“太子?”太子后来也去了北定府。
赵弼摇摇头,“不,都不是。”
“那是何人?”她话出口了,立刻想到卫廷司,但又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他在楚地打仗,怎么可能是他。”
“夫人此言差矣,卫元帅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属下遍布天下,他若想关住一个人,还不简单?夫人别忘了,小小年纪就能使得父王允大权,掌管兵马,他可不是一般人。”
不得不说赵弼在猜测某些事上,确实有一手,一猜一个准,卫钟氏呆愣许久,脸色都白了,原本她以为只要拿捏了卫家,那个逆子就不可能翻出什么风浪,在外面再怎么厉害,他还是卫才韬的儿子。
父亲的话他还能不听?还能不孝顺?她不是很敢想象那逆子敢囚禁生父,简直是大逆不道。
“夫人,觉得呢?”得不到卫钟氏的回答,赵弼追问道。
卫钟氏看向他,目光深邃,胸口微微起伏,人本便长得美,又脸上煞白,看着莫名有种楚楚可怜之感,赵淑视线一扫她起伏的胸口,丰韵而秀眉,心神一荡,卫钟氏是他见过最风韵犹存的妇人。
难怪,卫才韬会抛了长子,专宠继室,和继室所出的儿女。
卫钟氏注意到赵弼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颇为恼怒,不过却并未呵斥,而是问:“依殿下之意,该如何救?”
“如何救,咱们且先不说,晚生此次叨扰,另有要事与夫人相商。”赵弼极有礼数的行了一礼。
突然而来的行礼,让卫钟氏心口突了突,她坐在主位上,端了茶杯,袖口挡住半边脸,抿了口茶,静等赵弼后话。
赵弼坐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颇为慎重的道:“此次晚生前来,是求娶贵府千金的。”
“哐啷。”一声,卫钟氏将茶几上的茶杯茶壶一扫,扫落在了地上,同时她怒不可止的指着赵弼,“不可能!”
“夫人先别急着拒绝。”赵弼并不着急,也不担忧,而是很细心的捡起地上的瓷片,“瓷片碎了一地,夫人小心脚下,莫要划破了脚。”
外边有丫鬟婆子跑来,“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卫钟氏方才只是一时冲动,气到了头顶,发泄一下便好了许多,没好气的道:“没事,下去吧都。”她还是更关系卫才韬的下落。
说话间,赵弼已将较大块的瓷片捡了起来,放在桌上,“上好的瓷器,夫人何必拿它们撒气,怪可惜的,你不痛快,冲晚生来便是了。”
不紧不慢的语调,根本就不像来求娶人家女儿的,倒是像来调戏人的,卫钟氏想发怒,却发现赵弼站在她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一双美目怒嗔过去,却接触到赵弼温柔的目光,他微笑着,虽没卫才韬仙风道骨来得养眼,却别有一番气韵,更何况胜在年轻,瞧着也极其顺眼。
“夫人觉得晚生说得不对?”他居高临下的询问。
卫钟氏比他矮,仰着头看他,四目相对,她眼里的火气一点点淡了下去,而后重又坐回主位上去,她的心腹丫鬟又给她添了杯茶。
赵弼见她住声了,也坐下来,还没等他说话,卫钟氏便冷声道:“四皇子凭什么娶我卫家的千金?不要以为我妇道人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孙家女无用了,你便一脚踢开,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若我卫家的女儿无用,你是不是也会如此做?”
“那么,夫人是同意这门婚事了?”赵淑曲解了卫钟氏后面的话。
卫钟氏再次大怒,“不可能!”
“夫人,还请好好想想,外面的谣言,与晚生半点关系也无,孙娇是晚生之妻,她受辱,晚生也不会光彩到哪里去,如今卫大人不在,杨仲吃里扒外,皇贵妃娘娘又身处舆论风口尖上,如此艰难,我为何还要将自己置在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位置?”
他说得诚恳,言之凿凿,受了委屈,却并未哭丧着一张脸,而是目光坚毅,神色肃穆。
卫钟氏缓了缓神色,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设计你?”
“夫人聪慧,是别的深宅妇人所不能及的。”丝毫不吝啬赞誉之词。
“那么,除了我的云舒,卫家女,你想娶谁?”就算认同赵弼是被人设计,她也做不到将嫡亲的女儿许配给赵弼,不过卫家其他女儿,她才不在乎。
赵弼含笑看着他,“夫人高义,弼永不忘怀,人选全凭夫人做主。”
说罢,他示意了一下站在卫钟氏身后的丫鬟,像是有什么更为秘密的话要和卫钟氏说罢。
卫钟氏寻思着,确实卫才韬的下落还没说。
挥挥手,让心腹丫鬟也下去,并带上门。
赵弼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炙热,看着看着,呼吸便变得粗重起来。
卫钟氏猛的站起来,“四皇子请自重!”
赵淑也站了起来,伸手将卫钟氏拉入怀里,唇便印了上去,卫钟氏想要挣扎,但她一介女流,力气哪有成年男子大,想喊,唇却被堵着,更何况被轻薄已是事实,若叫来别人,被人知道,她一定没好下场。
犹豫着,不多会便被吻得七荤八素,气喘吁吁。
“卫大人已老,夫人如此年轻貌美,何必委屈自己?你我联手,将来卫家是夫人的,而江山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夫人觉得呢?”赵弼说道,声音轻而惑,属于男人的味道直钻入她每一根神经,心口噗通噗通的跳,方才煞白的脸色此时也晕上潮红,动人极了。
这个年纪,还有这份姿色,天下少有,赵弼心中直叹卫才韬有福气。
不等卫钟氏回答,他又搂着满怀温玉,吻得卫钟氏忘了思考,勾起了熊熊的**,情不自禁回应起来。
瞬间,满室涟漪春光无限。
傍晚,赵淑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了本话本,正看得入迷,说的是奇闻异事,孙云打外边进来,往她身上扔了张纸,“瞧,新四皇子妃出炉了。”
赵淑恋恋不舍的放下话本,拾起身上的纸看起来,看完挑眉看向孙云,“卫家庶女,这回精彩了。”
“什么精彩。”孙云坐下,一口闷了杯茶,“卫家可是你未来夫君的地盘,你忍心让他们将卫家弄垮?”
赵淑白了她一眼,“不是我未来夫君。”
“知道,不光未来,现在也是。”孙云的嘴,越发不饶人了。
赵淑瞪了她一眼,“别贫,我不稀罕卫家。”
“卫廷司你也不稀罕?”
“我说你,闲得慌是吧,闲得慌就去开块地,种菜去。”
孙云吩咐人也搬来一张贵妃榻,与赵淑并排着躺下,双手枕在头上,“说认真的,卫廷司的事,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赵淑转头问她。
“以前,我觉得你跟霍白川会好些,他风趣好玩。”
赵淑觉得这话有套她的嫌疑,她没吱声,静静的听着。
“但后来,我觉得你跟卫廷司更好,他宠你,以你为主,围着你转,又有本事,还记得那日在江影园,他带着人坚定地做你后盾,那时我很羡慕你。”
孙家的女主人,知道的果然极多,不过她相信孙云没有去监视她,也监视不起,方才此番话,不过是以她的聪慧,猜到的罢,光从她数日前离京秘密去找卫廷司,就可看出端倪。
话倒是很实在,赵淑扭头看她,“若他哪一日突然不围着我转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得出,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如水。”她说罢长长叹了口气,“阿君,千万不要爱上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可能在一起的人。”
“你说的在一起是成亲吗?”如今想要与卫廷司成亲,确实也不容易,赐婚圣旨还在,她现在若要与卫廷司成亲,那就是第三者,坏人姻缘。
想到赐婚圣旨,她恨不得篡了皇位,自己做女皇,然后下一百道赐婚圣旨!
孙云摇摇头,“成亲有何难,想做谁的妻子,用点手段就行了,我指的是心,两情相悦,难啊。”
赵淑看到她眸子悠悠,脸庞罩着一层哀伤,她心里苦,所以告诫她,一定要选择愿意围着自己转的男人。
“多少夫妻,成亲之前都互不认识,他们不照样举案齐眉,恩爱到老?你想太多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举案齐眉者有,却不多,更多的是麻木怨偶。
“所以,也妻妾成群。”孙云接话。
赵淑无言以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余生很短,千万莫要留下遗憾,喜欢谁,就说,若需要用手段,也无需客气,只是,在用手段成为事实之前,要想好,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外人如何看,是外人的事,陪自己过日子的,还是你心里那个人。”
“真的吗?真的不用在意外人怎么看吗?”她突然爬起来,抓着赵淑的手问,像抓着大海里漂浮的救命稻草,眼里希冀的眼光,戳进赵淑心里,让她不能拒绝,本能的点点头。
得到她的肯定,孙云欣喜的站起来,“用膳吧,天晚了。”
用了膳,孙云去处理孙家的事,赵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仰头看天上的繁星,盛夏给她批了件披风,“郡主,天渐凉了,您别呆太久。”
赵淑没有回应,只是拉着披风盖在自己身上,目光继续看天上的繁星,脑子里不停的回想孙云的话,‘宠你,以你为主,围着你转’。
前世,她也是围着别人转,可悲又可笑。
许久,她回头看盛夏,吩咐道:“让厨房给我做碗川北凉粉来。”
盛夏诧异,郡主不是刚用膳?想问,赵淑却回头了,呆愣愣的看着天空的繁星,她努力的武装自己,为的不过是无人敢欺,而他却情窦初开,要她如何舍得去伤害?
孙云说得对,成亲不难,难的是两情相悦,难的是长长久久。
她贪恋那份感情,舍不得那份感情,想要那份感情,却害怕付出,死死守着心防,死也不让任何人住进来,不是他们不好,是她害怕再次受伤。
不知用什么去说服自己,接受了,不会再受伤害。
于卫廷司是如此,于霍白川也是如此,他们都很好,但她害怕,害怕再一次输得彻底。
郝书眉曾说,赵淑是个多疑且心狠的人,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多疑,心狠。
忆起当初,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也从未表露过,她的私心。
初次见到霍白川,他并非是老头子,而是极为年轻的偏偏少年郎,那时,她有让霍白川喜欢上自己的想法,但却从未真的想过要嫁入霍家,因为霍家是一流世家,而她是暴发户皇室子女,去了霍家会很辛苦。
再则,他是偶像,而她是个不合格的粉丝,从未为偶像冲锋陷阵过。
想让他喜欢自己,不过是为了让他出力帮助自己,与对卫廷司的初衷是一样的,但若非要成亲,霍白川比别人好许多,她也并不介意。
但,对卫廷司却有不同,他身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没有名师,只有一大批看不惯他的人,与她是相似的。
同病相怜,对,就是同病相怜。
所以,赵淑望着繁星,想吃川北凉粉,心里止不住的想他,那个在孙云眼中围着自己转的男子。
猫爪的感觉有多难受,思念的滋味就有多讨厌,前世受到的伤害有多大,此刻的害怕是受害的无数倍,心备受煎熬。
一路走来,他们的交集不多,然而如今回忆起来,却沾满了脑。
冷不丁便有藏在心里很久远的回忆冒出来,记得那****抱着华瑶,跪在南门前,弥留之际,有马蹄声传来,有人说:“主子,死人了,是对母女,像是从别处来的难民。”
“是永王的女儿,将人葬了吧。”
那时那一世,最后听到的声音,有些模糊,一直藏在心底,如今却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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