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志出现在这里,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六清和尚的步子突然顿住了,搓着手,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俺……俺就不去了……”
冷七转过身,看着迟疑不决的六清。
他明白六清和尚在迟疑什么。
可是不等自己开口,李梦凯突然很愤怒的拽着六清和尚的胳膊,嘶声说:“和尚,你怕他?”
六清似乎急红了眼:“不怕!洒家一点儿也不怕他!”
闻言,李梦凯语气微微缓了缓:“既然不怕,你为什么不敢去?是因为心中那解不开的心障?”
六清和尚身子一颤,低着头不吭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半天,六清和尚挠着头,眼珠子瞅了一圈,一屁股坐到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上,摆着手:“反正……俺不去了,恁去吧,我坐这儿等着!”
李梦凯轻轻走到六清跟前,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你要是真不愿去,那就不去了!”
六清猛的抬起头,眼中的闪过一抹愧疚和感激。
李梦凯目光突然有些复杂:“可是,和尚,你还记得我们俩当初为什么如此执着的放着在老七铺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一路风餐露宿奔波到长沙来?”
李梦凯的话一落,六清身子忽然一紧。
“和尚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咱们俩打很多年前便认识,我不会逼你去做你本身所抗拒的事情!包括这几年,我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干预你,因为打我心眼里,我很坚信,不管怎样的心障,你终究会想通……”
“对不住……时到今日,我……”六清目光黯淡。
李梦凯轻笑着摇了摇头,涩声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和尚,不管你的心障有没有解开,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那因为我们两个的疏忽而被妖僧害死的那一家三口!”
六清和尚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三具森森白骨,挥之不去,喘息声蓦然变的粗重。
“洒家忘不了……不然我和你何苦如此奔波。为的不就是除去此獠!”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敢去面对他?我们当初苦苦奔波,为的不就是消去你我心中愧疚,求一份心安吗?哪怕,哪怕如今你心障没有解开,可是当初那三条人命还不足以让你今天站在那邪僧面前吗?”
李梦凯情绪有些激动,说罢,定定的看着六清和尚。
过了很久,六清和尚依然沉默着坐在原处。
李梦凯摇摇头,落寞的站起身叹了口气,转身跟冷七说:“我们去吧!”
冷七拍了拍李梦凯的肩膀,转身道:“和尚,自己小心些!我们快去快回!”
说罢,一行人迈开步子,向前方不断吹着打旋的风的雾气朦胧处走去。
后面六清和尚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中渐渐充满了挣扎之色。
直到冷七他们的背影,开始被夜色模糊的时候,六清和尚嘴里咕哝几声,忽然站起身子,轻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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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便越觉得空旷,尽管放眼过去,密密麻麻皆是人影,可是,心底却仍旧觉得冷清。
因为,没有人气儿。
冷七注意到这处地方,很怪异。
惨薄的月光斜着照下来,一道道光束里,隐隐的有雾气在翻腾。
首先入眼的,是地上一排排的黑瓷碗,里面是半生不熟的夹生饭,就那么被工工整整的摆在地上。
中间,是一个大的过分的火盆,里面圆形方孔的淡黄色纸钱燃的忽明忽暗,偶尔会有三两张被风斜裹着飞出火盆,在地上打着圈落了一地的灰烬,最后不知飘向了何处。
一把把的香,插在两侧,青烟入鼻,是冷七再熟悉不过的引魂香。
数不清的风顺着那青烟吹过来,到最后,数不清的人影中,似乎便又多了一个。
冷七他们走到这里,忽然停下了,因为再往前,似乎不能再走了。
冷七此刻根本无法按耐住自己心底的震惊。
因为前面,有两个很高的青黑仪仗牌,左边是:“阴人肃静。”
右边是:“阳人回避。”
两副仪仗牌下,各有一副泥塑,冷七倒认得这两幅泥像,一个是掌管生死人寿的秦广王,另一个是执掌善恶刑罚的泰山王。
冷七身为道家人,所以,即便看起来只是两幅平平常常的泥塑,可他依然不敢贸然往前走了。
冷七弯身左右各拜了一拜,抬起头,却听忽然有人喊:“怎么了,莫不是那黄皮子又来捣乱了?”
冷七愕然的抬起头,良久,才确认是在跟他们说话。
那说话的人,和冷七他们一样的打扮,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这就真的有点儿意外了,好在冷七反应倒是快,也不吭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后面六清和尚扑通扑通的忽然追了过来,撞到到几人跟前,没头没脑的开口便说:“你说的对,李子,不管怎么样,这次都不能让那畜生玩意儿再跑了!”
那个同样打扮的人,似乎心有所感,郑重的朝着六清和尚点了点头:“说的是,可不能再让它跑了!折腾人的玩意儿,得好好教训教训它!各位,有劳了!”
那人说完,感激的看了几人一眼,竟然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啊!哈……无妨无妨……”冷七脑子空白了半晌,嘴角抽动,忽然开口道,说着忙迈步走了进去。
刚发现多了个人的六清和尚,摸着大脑壳上的黑布斗篷,咧着嘴半天,终于忍不住凑到李梦凯脸上:“嘢~咋啦,那是谁啊?他也和跟梵志有仇?”
李梦凯推开了六清和尚的大脸,端详了半晌,撇撇嘴,只竖了个大拇指。
如此一来,六清这个大和尚就更迷茫了,賊鸡儿迷茫……到底咋啦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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