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的话虽然只有短短那么一瞬,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无比的巨大,更重要的是,在这件静谧的会议室里,他的这句话的声量显得足够的大,以至于让在场的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顷刻之间,无数道目光聚焦到苏全的身上,惋惜者有之,不解者有之,痛恨者有之,不耻者亦有之。
苏全从那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同样也感受到众人投来的鄙夷和轻蔑的目光,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股万念俱灰的意识,从心底里莫名的涌出来,先是短短的一丝,接着是一缕,随后便是犹如泉涌,到最后则是火山爆发,眨眼之间灌注他的全身,并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你........”
此时此刻,苏全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之前的高傲和自豪,黯然失色之下,仿佛老了十几岁,然而他依旧盯着对面的卢嘉栋,浑浊的老眼目不转睛,仿佛卢嘉栋的脸上有朵美丽的花一般,
之所以如此执着,因为他不明白,卢嘉栋是怎么认识林波教授的,要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身体一直不好,如果不是当年下方滇南,得到他的照顾,甚至会死在滇南的莽莽群山之间。
即便是回到北!!啊!!京,因为长久以来落下的病根,也是长时间在家静养,再加上行事低调,所以知道他的人很少,可没想到,对面的卢嘉栋却非常了解,甚至非常熟悉,以至于看过方案后,就能看出是出自林波教授的手笔,所以他很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哪怕是败也要败得明白,正因为如此,苏全虽然面红耳赤,但依然艰难的问道:
“你是怎么认识林波教授的?”
“他人在北!!啊!!京,而我却经常去北!!啊!!京!”
卢嘉栋自然不会把自己在后世看过这份方案的事情说出来,即便不是惊世骇俗,但也会让人当做狡辩的笑话,所以卢嘉栋用了一个很含蓄的回答,林波教授在北!!啊!!京,而他卢嘉栋经常去北!!啊!!京,
开放式的回答,就是要给人开放式的想象,卢嘉栋北!!啊!!京的日程安排无据可考,但却能有足够的理由确定,他和那个叫林波的教授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想到这里,苏全不由得惨然一笑,
只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实在是太白痴,而先前想用一套方案打压卢嘉栋,掀翻赵成刚,更是白痴到了极点,人家早就跟林波教授熟得不能再熟,可自己却傻~~逼兮兮的拿着人家早就看过的方案,进行威逼,其结果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甩开膀子抽自己耳光,如果这都不是白痴,那世上再也没有白痴了。
想到这里,苏全不由得深深一叹,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败得惨不忍睹,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策划的夺位之局,就此崩塌,成为尘埃,他心痛、懊恼、无奈、尴尬,但不管怎样的心态,在心中盘庚良久之后,都化作深深的茫然........
即是对现在的茫然,更是对将来的茫然,明目张胆的盗用他的技术成果,在学术技术圈就如同市面上人人喊打的小偷、盗贼,无论之前你有多么辉煌的履历,多么要好的人员,一旦贴上这个标签,便就此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辈子再难抬起头,在这个问题上曾经担任过滇南厂总工艺师的苏全,比在场任何人都明白.........
“卢总师,我现在无话可说!不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全再次开口,只不过先前的冷漠和傲慢在已消失不见,而是变得诚恳和决然,陪着他那苍老的脸颊和浑浊的老眼,再听此话,就像是听他在世间最后的遗言,而事实上,
他也的确是这般想的,虽然他为人不算光明磊落,在各种运动中选边站队,煽动波澜,但他毕竟是滇南厂人,爱厂如家的观念早已深入骨髓,只不过他的路走的有些偏罢了,所以在身败名裂之际,他只想留下最后中肯的话,以便发挥最后的余热:
“不过,林波教授的方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最起码还是能够有效解决当下回转盘问题!”
“林波教授的思路的确值得我们学习,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他的这套方案并没有有效解决防撬问题,更何况其结构也非常复杂,导致工艺方面难度加大,不利于大规模生产,所以这套方案也只能作为一种学术研究的参考!
所以我觉得还是你们厂前提出的长立轴方案有可取之处,因为长立轴本身就有防撬能力,不用重新设计防撬组建,不过还是要克服其本身固有的回转盘体积增大问题,所以我觉得,应在在此基础上,增加一个万能式滚动支撑座,这种支撑座内外两圈上加工有V型槽滚道,滚珠位于内外座圈的V型槽内,这种结构使其能够承受水平、垂直力和翻滚力矩,转动灵活轻便并具有更好的可靠性..........”
卢嘉栋一边说着,一边扯过一张纸,在上面画出一幅万能式滚动支撑座的简易示意图,现场的滇南厂技术人员早已围了上来,看着卢嘉栋用钢笔勾勒出来的万能式滚动支撑座,眼睛顿时泛起一丝丝惊喜的亮光;
如果说刚才苏全拿出的林波教授方案是精妙和不可思议,那么卢嘉栋正在绘制的长立轴万能式滚动支撑座方案,就只能用鬼斧神工和震撼世间来形容,其中的巧夺天工之处,这些资深技术员人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惊叹,如此完美的方案,也只能是卢总师才能想得出来.......
“.......至于工艺方面,我想也不用担心,回转架势由方钢焊接而成的框架结构,长立轴和回转架通过螺栓连接成为组合体,为回转部分;固定支座安装在车架上,通过上侧的滚珠和下侧的圆锥滚子轴承支撑回转架沿轴向只有回转,当然这里面的滚珠和圆锥滚筒轴承的加工难度比较大,不过这几年咱们万山联合体也购进不少精密加工机床,连坦克上的高精度滚珠轴承都能生产出来,火箭炮方面也应该不成问题.........”
“啪~~~”
就在卢嘉栋话音渐落之际,一声清脆的大腿拍打声,顿时让在场的人唬了一跳,但紧着一声兴奋激动的腔调更是让人有种莫名的惊恐:
“我的天呀,我怎么没想到,我想到了长立轴,也想到了加个装置,怎么就是没想着用一个万能式的支撑座,天呀,天呀,我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唉.......卢总师,你放心,不出三天,我绝对把样品给您做出来!”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直低头不语的赵成刚,当卢嘉栋讲解万能式支撑座方案时,他也走了过来,越来眼睛越亮,越听心中越清明,应为他跟卢嘉栋所思所想很相近,以至于都触碰到那一层窗户纸,
然而就算是窗户纸,如果没有捅破,那也是一堵难于逾越的崇山峻岭,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致力于寻找相关的解决方案,就算跟郭蕊前往版纳市,也是成天忙着计算相关的理论数据,根本不顾佳人在怀美妙,花前月下的美妙景致。
也正因为如此,看着卢嘉栋捅破窗户纸,赵成刚很激动,很高兴,很兴奋,很懊恼,以至于这些复杂的情绪在大脑神经中来回穿梭,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意志,统统化作一声重重的拍腿声........
听了赵成刚的话,众人无不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赵成刚,站在他旁边的张爱国更是带着坏笑轻声问道:
“大腿疼不疼?”
此时的赵成刚也醒悟过来,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但还是很老实的应了声:
“疼!”
卢嘉栋这边被赵成刚这么一喊,显得更加热闹,从而也让孤零零坐在对面的苏全显得更加冷清和孤立,如果说刚才的败是身败名裂,那么刚才那一番恳切的话语,再被卢嘉栋拒绝之后,无异于是把他那张老脸彻底撕掉,扔进了垃圾桶,
让简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可是这座刚落层的实验室地面光滑如新,平整异常,哪来的地缝可找,就算有地缝,他这么大的块头也是钻不进去,既然地缝找不到,那还是走门吧,想到此处,苏全默默起身,可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去之时,一声沉稳而又坚定的话语在传入他的耳中:
“苏全同~~志,明天跟我一起回万山,你的口才和经验很不错,万山总厂那边的宣传工作总是做得不太好,你到时候帮帮他们!”
听了卢嘉栋的话,在场的人不由得为之一惊,准备推门而出的苏全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是机械的转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卢嘉栋,卢嘉栋已然猜出苏全的疑惑,微微一笑:
“怎么?调往总厂,你还不愿意?”
“愿意!愿意!”苏全点头如捣蒜,回答得嘎嘣脆..........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一直是卢嘉栋用人的理念,苏全就算没有技术,没有能力,但是多年的经验,和运动中锻炼的判断力和口才,确实宣传部门最好的人选,而事实上,卢嘉栋将苏全调入总厂宣传部之后,
他也是努力的无以复加,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给新式火箭炮命名,这位历经风雨而不倒的老“运动”很能把握时代脉搏和上级的心思,简简单单两个字便将即将出厂的火箭炮的精气神表现得淋漓尽致:
“卫士”,苏全提出的名称就叫“卫士”,由此名为“卫士”的新式火箭炮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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