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可悲的中世纪生产力水平

  第三十七章、可悲的中世纪生产力水平

  罗马,拉特兰宫

  这座自从君士坦丁大帝皈依以来,就成为历代教皇驻地早期是罗马主教的神圣宫殿,此时此刻却变成了一片血海炼狱。在宫殿内游廊的柱子上和庭院里的树上,到处都挂满了各种形形色色的尸体,除了梳着蘑菇头的教士之外,有些还是衣衫不整的女性。宫殿里面同样已经是满地狼藉,到处是被洗劫一空的厅室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具,地板上和台阶上也满是肮脏的黑色脚印,随处可见染着血迹的拖痕。

  几天之前还盘踞在这座神圣的拉特兰宫里统治着教皇国,甚至野心勃勃地图谋着“另立中央”,跟远在阿维尼翁的天主教廷唱对台戏的意大利实权派高级教士们,此时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

  这些曾经地位煊赫的家伙,和他们的私生子们一起,在徒劳和绝望的反抗中,被那些愤怒的人们给冲进宫内抓获殴打,然后奄奄一息地在各种欢呼声中,被从宫殿的顶层被推出窗外,像是羽毛尚未齐全的雏鸟一般,在地球的重力之下,变成了几摊充满了抽象派意味、看上去血肉模糊的诡异事物。而在那几间宽敞气派得不像话的奢华卧室里,他们的情妇、小姐和女仆们,则充分承受了诸多绝望暴乱者的“激情和热血”,作为这场骚乱最美妙的余兴节目,寝室之外一天到晚都被荷尔蒙高涨的人群所包围着,不断有人闻讯赶过来挤了进去,又不断有人步履蹒跚的爬出来直到这些可怜的女人不堪伐挞,最终纷纷断了气。

  然而,被教皇卫队簇拥着漫步在拉特兰宫里,为死难者做布道的克雷芒六世教皇,却是手捏黑曜石念珠串,面无表情的看着上述惨景,心中充满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上帝总是最公平的,这些长年把持教廷的意大利豪门权贵,把最近几代法国出身的教皇统统拒之门外的傲慢罪孽,终究是得到了现世报

  在历史上的绝大多数时间,几乎每一位教皇在身边的教皇国里,都总是有着一大堆头疼的政敌。自从教廷迁移到阿维尼翁之后,教皇国的意大利权贵对待历代法国出身的教皇的态度,更是悖逆到了极点。

  所谓“教皇国”一词,在拉丁语中解释为隶属于教会的诸邦国。也就是名义上由罗马教皇统治的世俗领地。教皇国并不是一个单一制国家,而是由许多独立或半独立城邦、小国和贵族领地构成的松散共同体。

  从严格的意义来讲,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国,并不能被视为一个真正的国家,而是若于个各自以教皇为最高领主的封建城邦或小国的松散组合,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一个缩水版的神圣罗马帝国考虑到教皇之位并非王朝世袭,也非全民普选而来,还时不时会有外国人竞选上位,所以教皇国的政治格局又更像是中世纪的波兰贵族共和国,精神领域姑且不提,世俗领域的中央集权程度实在是扑街到没话说。

  即使是在教皇权威相对高涨的十字军时代,由于“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一在整个中世纪欧洲封建社会通行的政治法则,教皇对其名下大多数领地的统治仍是有名无实的,教皇国各个城邦的真正主子仍是当地的诸侯贵族,为了让他们安分一些,教皇甚至时常要发动十字军,对邻居们进行讨伐才行。而到了十字军运动全面失败,教会权威大幅度衰退,尤其是教廷搬出意大利,迁移到法国的阿维尼翁之后,这个时代的教皇更是已经落魄到连罗马城都管不动,在教皇国内连一寸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克雷芒六世教皇依旧从来没有放弃过再次收复教皇国的企图,想尽办法要往意大利渗透自己的势力,镇压教皇国内尾大不掉的封建诸侯,在屡屡受挫之后,甚至不惜于动用最激烈的手段。

  就在黑死病爆发前夕的1347年,也就是去年,素来保守陈腐的天主教廷,居然很新潮在罗马发动了一场不流血的“颜色♂革命”,使得打着反腐倡廉旗号的教皇公证员科拉o迪o里恩佐,被狂热的市民推举为罗马城的保民官和执政者,随即宣布重建罗马共和国而这个共和国的建立还得到了克雷芒六世的大力支持可见为了打压教皇国的意大利诸侯和刷存在感,气急败坏的克雷芒六世教皇已经是什么都不顾了。

  遗憾的是,克雷芒六世教皇这一次的夺权计划,实在是所托非人。他所倚靠的这个科拉先生是街头运动家出身,雄辩口才和煽动能力堪称一流,但执政能力却只能说是逗比得不能再逗比,几乎是除了一脑子重现古罗马盛世辉煌的迷梦,就连最基本的政治常识都很欠缺这货刚刚当上护民官,连罗马城都没有完全掌握,就自以为成了凯撒和奥古斯都,甚至没有跟教皇沟通一下消息,大模大样地以罗马元首的口吻给全欧洲各国君王发号施令,要求他们做这做那,一时间得罪了无数诸侯,在欧洲政坛传为笑柄。

  接着,这位科拉护民官又完全不顾自己这个“罗马共和国”连军队都没有的残酷现实,大概自以为口舌能胜过兵马,根本没怎么用心组建武装力量,就开始踌躇满志地发布一个又一个改革公告,竭力废除贵族特权,甚至没收他们的财产和土地,从而捅爆了马蜂窝于是,短短几个月之后,一大帮受贵族煽动的暴民,向他的政府发起了气焰嚣张的围攻,顷刻间就颠覆了这个好像闹剧一般的“罗马共和国”。

  在雪亮的刀剑面前,自视甚高的科拉只得剃掉胡须,设法靠着乔装打扮而侥幸蒙混过关,仓皇逃出罗马一路北上,如今正在不知哪个旮旯里流浪。而身为支持者的克雷芒六世教皇,也在教皇国激起了众怒,他名义上的封臣们开始在罗马到处串联、商议对策,甚至准备设法掀翻这个幕后主谋的教皇宝座。

  幸好,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关口,黑死病爆发了。一切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随即都被死亡埋葬

  所以,对于这些政治对手的全家惨死,克雷芒六世教皇的心中没有半分怜悯,甚至还稍稍有一点儿后怕,暗中埋怨自己先前准备启程的时候,对诸位天使们催促得太急了些若是自己来得稍微早了一点儿,没能等到这些难缠的混蛋在暴乱中死掉,接下来对教皇国的接管工作可就要麻烦多了。

  正是由于上述的各种考虑,暴乱平息之后,在“天使们”表示事不关己的情况下,教皇没有惩罚任何人,而是慷慨地宽恕了每一个罪人的过错估计他心中还在为这么多政坛宿敌被彻底铲除而鼓掌叫好并且还在接下来的瘟疫防治过程中一视同仁,即使有人在抢劫和杀戮过程中受伤,也同样得到了治愈。

  但问题是,尽管当时这些暴徒们一个个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但之后不久,欧洲就有了“即使在罗马城的教皇宫烧掠,只要在事后诚心悔过,也会得到上帝赦免”的说法,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基督徒暴力分子,在劫掠宗教场所的时候解放思想,丢下包袱,奋力拼搏,真抓实于

  好吧,反正在此之前,那些强盗男爵们在攻打修道院和洗劫教堂的时候同样没客气过,甚至有些穷怕了的国王,都在把抢劫修道院作为自己的业余爱好之一,所以对教会而言,也就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了吧

  在教皇经过一条敞开着窗户的走廊之时,他看到天使们已经用水泥在外面竖起了巨大的猫咪雕像诸位天使们一直在坚持声称,说这场瘟疫的源头是老鼠,是上帝为了惩罚人类多年来对猫咪的不公正虐杀。如果想要忏悔罪过,就要像爱主一样爱猫教皇虽然听得将信将疑,但还是亲自带头弄了只猫来养。

  不管怎么说,在家里养一只猫咪,总要比那些苦行者穿麻衣、戴荆棘,用鞭子抽打自己来得轻松多了。

  不知天使们究竟是动用了怎样的法力,这尊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卖萌猫咪巨像,在不到一天之内就已经基本竣工。成千上万的罗马市民和外地香客们,围着这座猫咪神像跪了里三层外三层,一边往神像脚下的捐款箱投钱,一边用各式各样的方言连声祈祷,祈求仁慈的上帝和“宽厚”的猫儿们原谅他们的罪孽。

  虽然对于中世纪欧洲人来说,让他们对一只猫的雕像俯首跪拜,感觉似乎很有些别扭,要知道,基督教严格来说是非常抵制“偶像膜拜”这种异端行为的。但面对天使的呵斥和瘟疫的威胁,人们也实在是别无选择他们已经在无限绝望的氛围之中煎熬了很久,再也不想放过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然后,这些在天使面前洗心革面兼慷慨解囊的忏悔者们,就得到了应许的回报。

  “喵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东西,比圣猫还要萌萌的东西,在时间之流中出现吧,在您的伟大之名下,我在这光明之中起誓,对这些信奉着主的羔羊们,赐与平等的拯救喵群体治疗术喵日语”

  伴随着某位“天使”高声咏唱的咒语,一道让信徒们期盼已久的耀眼白光,从云霄间轰然而落,霎时间如海啸决堤般倾泻而下,有如实质般流淌过一大片地面。而且源源不断,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那光芒是如此的耀眼而灿烂,如此圣洁而祥和,如此的让人飘飘欲仙,虽然夺目却不刺眼,仿佛世间最祥和最温柔最洁净的存在,不仅将所有目击者的心灵瞬间净化,更让每一位瘟疫患者的病痛瞬间痊愈

  霎时间,各种“感谢主”、“赞美上帝”的杂乱喊声,简直是犹如山呼海啸一般,从广场上响彻云霄。

  站在拉特兰宫内的走廊上,隔着窗户见到这样的场面,克雷芒六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罗马城,乃至于整个教皇国的民心,眼下已经完全被纳入掌中了。即使那些号称出过不少代教皇的意大利名门家族再怎么桀骜不驯丨如今也只有诚惶诚恐地跪倒在自己脚边如果他们还没有被瘟疫吞噬的话。

  但是,一想到将要为这些神迹付出的高昂代价,克雷芒六世教皇又不禁感到心中一阵阵的肉痛。

  “一百五十万杜卡特金币啧啧,应该说天使们索要贿赂的胃口,当真是天堂才有的水准吗这样的价格都足够买下十九个阿维尼翁城了当然,如果是为了拯救这样一场大瘟疫,那么倒也还值得。可问题是,这么大的一笔孝敬,偏偏还不要庄园和豪宅之类的不动产,我究竟应该到哪里去筹措啊”

  到底该如何向各个教区摊派这笔巨款具体又该从哪些城市分别筹多少钱或者是等值的实物

  沐浴在圣光的余晖之中,克雷芒六世教皇摸着下巴,为如何满足天使的索贿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在“天使降临”的七天之后,凭着天使的恩赐治疗瘟疫的圣光和惩戒暴徒的闪电,来自法国的阿维尼翁教廷,已经顺理成章地接管了罗马这座属于上帝的神圣之城。

  教皇国境内那些桀骜不驯丨多年不服法度的意大利贵族领主们,眼下只要是还有口气的,也都悲悲戚戚地派人或亲自赶往罗马,哭着喊着向得到了天使庇佑的克雷芒六世教皇跪下悔过和认罪,只求得到天使的救治和给自己打上抵御瘟疫的“圣印疫苗注射”。至于什么称臣、纳税、忏悔、进奉土地和上缴产业的条件,更是全都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命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和权势

  当然,在熬过瘟疫活下来以后,他们会不会反悔不认账那就是在活下来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对于上述这些政局变换、形势逆转,天使们全都不甚在意。只要教皇还在千方百计地为他们搜集金钱和财物,就任凭这个老头狐假虎威前来拯救这些中世纪欧洲人的诸位穿越者,无论是节操充足还是节操匮乏,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别的问题都是一切好说,唯有钱的问题是绝对咬死了不松口。

  遗憾的是,即使克雷芒六世教皇已经是百分之二百的卖力搜刮,而刚刚从死亡线边缘走了一遭的信徒们也在捐献钱财方面格外慷慨,还有那么多在瘟疫中死绝了户的富人甚至贡献出了他们的全部家当但限于中世纪欧洲社会的可悲生产力,最后获得的款子数目,还是不能让身负巨债的哆啦a梦感到满意。

  某间被临时征用的会议室内,一群背后插着雪白翅膀的天使,正在百无顾忌地讨论着铜臭之事。

  “总共才只有三十八亿日元堂堂罗马帝国首都和千年基督教中枢,欧洲天主教世界的精神枢纽,居然也只能榨出这么点儿油水吗距离还清那笔要命的高利贷借款还差了好多啊”哆啦a梦愁眉不展地盘点着账簿,“莫非罗马城当真是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再也榨不出更多的油水了吗”

  “恐怕是到极限了。在勒索教会的时候,我已经是连教堂里的金银法器、耶稣像和圣母像都搬走了,差一点激起教士们的大暴动,最后只好送给他们许多色彩鲜艳的30打印的塑料圣像和法器来代替,此外还附赠了一批印刷在塑料布上面的宗教主题油画,这才勉强把他们给安抚下来。”王秋摇头说道。

  “而且,由于我们一次性从这座城市拿走了太多的金银钱币实际上是几乎拿光了所有的钱币,导致市面上的商品流通陷入危机,集市买卖甚至被迫退化到了以货易货,教廷连交易税都收不上来,对此当真是焦头烂额。为此,我们只好用塑料制作了许多圣币,,交给教会让他们试着能不能发行下去。”

  郭教授也补充说了一下罗马市面上的银根紧缩状况像那种区区一个小村庄就能拿出几百甚至上千枚金币来犒赏冒险者的事情,也只会存在于勇者斗恶龙之类的pp钅戏之中。如果是在真正的中世纪欧洲,很多偏僻村落里怕是连一枚金币都没有即使是在罗马这样人口众多的财富汇集之地,一次性被抽走了超过十万金币以上的现款之后,也会陷入极其恐怖的货币短缺危机之中。

  接下来,郭教授还拿出了一堆“圣币”的样品给众人过目。这些圣币都是由光洁的硬塑料做成,分为金色、银色和绿色三种。正面的图案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背面的图案是抬爪卖萌的猫咪头像,非常微妙而贴切地迎合了基督教的主旋律和哆啦a梦的喜好且不说这种轻飘飘的钱币是否能够得到市场的认可,至少在防伪方面可以难倒假币贩子们五百年这年头到哪儿去找塑料啊

  总之,上述状况都已经充分地说明了,罗马城的财富确实是已经被这些伪天使给压榨到极限了。

  “只用一个星期就能在罗马城搜刮出三十八亿日元,其实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就我所知道的情况,很多信徒已经连自家珍藏的毛皮披肩和呢绒大衣都捐了出来,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好东西了啊”

  圣骑士李维摸着下巴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安慰大家说道,“如今的罗马城,虽然在全欧洲范围内还排得上号,但毕竟已经不是罗马帝国时代的那座百万人口世界性大都会,尤其是最近几十年来,甚至连天主教廷的驻地都不是了,积累在城市里的财富自然不会太多。更别提这个时代的所谓富人,放到现代社会往往连小康都谈不上,至于中世纪欧洲的穷人,更是不知道他们为啥还能活下去按照这个时代的社会标准,很多穷人家里的一套衣裳能从爷爷传给孙子,而富人家里的体面礼服,往往也只有那么一只手就能数出来的几件。一个人只要能有三件换洗的衬衣,就已经算是中产阶级了啊”

  听到这话,在座旁听的“紫发天使”南里香和“金发天使”鞠川静香不由得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两位都是不太喜欢穿衣服的光屁股裸居一族,除非是来了月事要垫卫生棉,平时甚至连“胖次”内裤都懒得穿。但即便如此,在她们的卧室里也摆满了好几柜子的各种漂亮女装,光是胸罩和小裤裤就有一抽屉相比之下,那些全家衣裳还凑不够一只板条箱的中世纪欧洲人,该是多么的可悲啊。

  嗯嗯,怎么突然有种“明明身为大富豪却在打劫穷乞丐”的微妙羞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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