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连续出现了三个老汉,无一例外,这三个从外地来的老汉都被刁难了一番,甚至有一个被打得更惨,兵士们都忍不住想起自己以前在值守的时候也干过相同的事情,尽管那五个老汉不是他们的爹,却是他们同袍的老爹,这不就等于是他们的老爹吗?这几个老汉收到了欺辱和殴打,就等于是他们自己的老爹受到了欺辱和殴打一样啊。
当所有兵士都被通知来到营房门口集合时,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他们惭愧至极,他们没脸看向站在台上的赵子良和曾阿牛、范大柱等人,而增大牛和范大柱等人此时也跪在他们躺在台上的老爹身边,一个个都嚎啕大哭。
刚才值守的什长和其他兵士都被换下来了,他们全部被带到了台前,当他们看到台上躺着的三个昏迷的老汉和另外两个满身是伤的老汉以及曾阿牛、范大柱等人时,他们全都明白了,原来他们刚才欺辱和殴打的这几个老汉竟然是他们同袍的爹爹,他们知道这下麻烦大了,他们甚至都再也不敢去看躺在台上的几个老汉和曾阿牛等人。
两个城门校尉陶大琨和吴志成看到这种情形,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但此时他们又不知道到底赵子良想干什么,他们不知道心中的那丝不安到底是什么。
赵子良看见刚才值守的什长及其手下的兵士们都在台前畏畏缩缩不敢上台,便出声道:“你们几个,赖在台下干什么?还不上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什长及其手下的兵士们心惊胆战的走到台上,排成一排,慢慢转身面对下面的同袍们。
金光门一共有守军一百五十人,一共两个校尉统带,每人带七十五人。分别有两个伙和十几个打杂的,现在除了两个什在城门口值守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在这里。
赵子良一身黝黑发亮的盔甲,披着血红的披风,带着青铜头盔,背着手走到旁边转身看向什长和他手下的兵士们说道:“这几个兵士的家就在京城附近的州郡,本将军只不过是想请他们的亲人来长安看看他们的儿子在这里做什么,日子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今日你们不但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是在干什么,日子过得怎样了。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们了!好啊,好啊,真好!如果你们的爹娘也知道你们在这里每天欺负百姓、拿钱拿得手抽筋,不知道他们会是一副什么心情,他们会不会觉得羞愤欲绝,然后觉得无颜见人,找一个绳子上吊了事呢?”
说着,赵子良走到那什长面前问道:“你觉得了,我的什长大人?”
什长简直要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抡起左右两只手臂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嘴里哭着叫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是人。不是人啊,我他吗混账、混账,将军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赵子良诧异道:“让某杀你?某为何要杀你?你欺负的、殴打又不是某的爹。某又与你无冤无仇,某为何要杀你呢?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该死,你应该求他们呀。你刚才欺辱的是他们的爹”。
什长听见,手脚并用,跪着爬过去向范大柱和曾阿牛等人磕头入捣蒜一般:“几位兄弟,都是我曹某人的错,我不知道他们说几位兄弟的爹,不不不,就算他们不是几位兄弟的爹,我们也不能这么做,我该死,我该死,几位兄弟杀了我吧,我曹某人死而无怨”。
范大柱和曾阿牛等人此时嗓子早就哭哑了,他们听什长这么说,却并没有对什长动手,只见范大柱甩手打了自己几耳光,喃喃道:“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杀你呢?我们自己何曾没有干过你刚才干过的事情?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自己的老爹也会被这么欺辱,我们这是咎由自取啊!”
曾阿牛对自己昏迷的老爹哭道:“爹啊,都是儿不孝啊,儿给你丢人了,是儿先犯下的错,才会让您遭了这么大的羞辱,儿该死,该死啊!”
台上的哭成一片,赵子良对白孝德摆了摆手:“把老人家们都抬去营房躺下,然后去找几个郎中来给几位老爹治伤”。
“诺!”白孝德答应一声,立即安排几个扈从和兵士把五个老人抬走,其他人都留了下来。
赵子良转身对什长以及他手下的兵士和曾阿牛、范大柱等人摆摆手:“你们都去归队!”
几人爬起来擦了眼泪,灰溜溜下台钻入自己的队伍中了。
赵子良看着台下一百多人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爹娘兄弟姊妹,如果你们欺负的百姓都只是平头老百姓也还罢了,如果他们当中有儿子也是军中之人,你们欺负他们,就等于是欺负你们自己的爹娘,脾气不好的,只怕还会提着刀过来跟你们拼命,如果被你们欺负的人当中有人的儿子是大官,他们的儿子如果自己的爹娘被你们这些烂人欺负,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以后,你们还胡乱收钱、欺负百姓吗?”
台下兵士们耷拉着脑袋,一个个低声说着不敢了,声音也不齐整,乱糟糟的,赵子良大声喝道:“怎么?欺负人的时候、收钱的时候怎么那么理直气壮,现在都怂了?知道自己错了吗?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不敢大声承认?都给我大声点,以后还胡乱收钱、欺负百姓吗?”
“不敢了!”
赵子良皱了皱眉,大吼:“都他吗是一群孙子,给老子大声点,都没吃饭吗?”
“不敢了!”
“没听到!”
“不敢了!”
赵子良这才稍稍觉得满意,说道:“这样才对,咱们是军人,什么是军人?军人应该在任何时候挺直了腰杆、说话要大声,军人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儿不是欺负百姓的,你们爹娘也是百姓,你们欺负百姓就是欺负自己的爹娘,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吗?作为军人,任何时候都要无愧于心!你们自己看看,现在你们的精气神跟之前相比,完全是两个样,先前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一个个兵痞的模样,现在你们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因为你们已经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现在你们决心改正!老子在安西带兵的时候有数千人,没有一个像你们这样废物样的······”。
赵子良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将军······”。
赵子良顺着声音看去,却是陶大琨,他脸色不善道:“怎么,你认为某说得不对?”
陶大琨看见赵子良那眼神,心里有些胆怯,实在是赵子良那眼神太过凶悍、身上的杀气太重,让他不敢直视,他结巴了一下:“将、将军,如果咱们不收钱,兄弟们怎么过活?这长安城什么东西都贵得要命,就凭咱们那点军饷,月底发下来,月初花不了几天就花光了,剩下的日子只能喝西北风啊!”
赵子良闻言上前几步盯着陶大琨,这下可把陶大琨吓住了,这段日子以来,赵子良根本就没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发过任何脾气,更没有对任何人动手、大骂,他甚至一度以为赵子良这个这些日子以来在京城有着偌大名声的边疆大将只是一个被人夸大战功的欺世盗名之辈,可是现在他不这么看了,这种铺天盖地的杀气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吓尿,这绝对是做不得假的。
只见赵子良冷冷道:“据某所知,每个兵士的军饷每月有五百文,兵头和你们这些校尉的军饷要高得多,将士们吃喝都在营房,不需要花钱,兵器盔甲衣裳鞋袜都有朝廷供应,也不需要花钱,即便是想去勾栏院里找个姑娘消消火,五十文就足够了,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地方花钱的?”
陶大琨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敢,也想出什么反驳的话。
赵子良继续道:“不要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在场所有兵士们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足额的军饷,这些没有发足的军饷去哪儿了?你是不是想要本将军好好查查,贪墨、克扣军饷,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还有,你们从百姓手中额外收取的钱财,有多少是发给兵士们的?又有多少是你们几个校尉和兵头们拿走了,告诉我!以你们的军饷,如果不在外面的大吃大喝、进青楼喝花酒,不能说大富大贵,养家糊口是绝对够的”。
陶大琨吓得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倒是另一个校尉吴志成和其他几个伙长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吴志成更是颤声道:“将军,属下知错了,将军仁义,没有追查此事,属下等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贪墨、克扣军饷了,也再不敢欺负百姓、收百姓的钱了!”
赵子良指着陶大琨和吴志成等几人,怒气冲冲道:“你看看你们自己,才是一个校尉就挺着这么大的肚腩,如果有敌人杀到京城来,以你们现在的这副肥猪一样的身形,能上城墙守城还是能够上马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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