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晚上六点。
夏日的太阳仍未西沉。
但对于战俘营中的战俘们而言,一天的忙碌已经过去,接下来到晚九点,都是大家伙的闲暇时间。
在水槽旁洗好了碗,汪俊才打着嗝回到了就餐区。
他吃了整整两碗稀饭……
就餐区摆着大量的木桌木椅,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战俘们闲暇时的休闲区域。
新战俘们吃饱喝足,却还是不太放得开,无法融入战俘营的生活中。
老战俘们却一个个的欢声笑语,尤以一种名为扑克的活动最受欢迎。
东安大夫的大将军,张奎吆喝着喊道:“开局开局!”
“来场德州兄弟们,一铁钱的底!”
“我来我来!”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老张啊,你这扑克都擀毡了,咱啥时候换个新的?”
“今天,就今天,今天周日,一会儿货车就来了,今天我就整副新扑克。”
“我给你加点,咱要整就整一条。”
“得勒,还是老王敞亮。”
嬉闹声吸引了新老战俘们的视线。
老战俘们一哄而上,或加入或围观,新战俘们犹犹豫豫的,却也尝试着凑了上去,准备看看乐子。
也没人管。
汪俊才冷眼旁观,眼角余光看到张三和一位不带枪的治安队员走来,心想那张奎张将军可要倒霉了,却不想治安员推开人群,一屁股坐在张奎身边。
“加我一个。”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治安队员也是人,也有娱乐的需求,而大部分人都好赌。
反正玩的也不大,一毛钱的局,时而就有治安员跟这群人一起开上两局——话说扑克这玩意也是从治安员手里流出来的。
哄闹声更大了一分。
老战俘们非但没怕,反而用自己不懂的语言磕绊打趣,大家其乐融融玩作一团,让汪俊才直呼看不懂。
张三来到汪俊才身边,看着前方哄闹的一幕,小声道。
“赌钱不是好事,你莫要染上这等恶习。”
汪俊才不觉得赌钱是什么恶习……这事儿总比打架杀人乃至虐人取乐好得多。
而后者,正是曾经灰狼寨中兵匪们的乐子。
“对了,住的还习惯么?”
张三开口再问,汪俊才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确实挺习惯的。
“吃的呢?”
汪俊才想到那两碗菜粥,再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掏钱,给你买点夜宵,省的你晚上饿肚子。”
说着感慨再道:“光吃粥可吃不饱,备点夜宵也省得半夜遭罪。”
汪俊才想说你对遭罪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门口却忽然传来铃铛声。
一辆类似现代快餐车的车子上了山,行入营地。
汪俊才打量了许久,也没看到拉车的牲口,完全理解不了这车是怎么动起来的。
不等他细细研究,随着车厢打开,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落入汪俊才眼中。
牌桌上,一局德州结束了。
张奎掂量着铁钱铜板大笑三声。
“哥大赢,等俺去买扑克去。”
风风火火的跑向了货车。
……
货车前排起了长队。
两位治安员维持秩序,车中的女领民则是售货员。
营地中已经提前告知战俘们,今日的货物品种,而考虑到昨天刚刚给战俘们发完了30铜板的饷钱,想来今天的货车大抵是满载而来,空空而归。
“扑克!一条!不不,两条。”
“两条扑克两铜板。”
“妈的贵死,不能便宜点儿?”
“市场价,市场价你懂伐?”
张奎嘟嘟囔囔的付了钱,但还是免不了一脸肉疼。
以前身为将军,他吃喝不愁对钱没概念,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眼下这习惯还没改过来,但当家也知柴米油盐贵了。
“一包猪肉脯一包牛肉干。”
“一铜板。”
“要了……娘的好几天没尝过肉滋味了,今天说啥也得享个福。”
“被褥,给我来套被褥。”
“十铜板……话说你原来的被褥呢?”
“烧了……”
“那你倒霉了,这钱你得自己补。”
汪俊才看着这一切,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错位了。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张三,颤抖开口。
“这地儿还真有工资?”
张三重重点头:“真有,我没骗你们。”
“多少来着?”
“一个月三十铜板,还包吃包住。”
按照购买力计算,三十铜板能买3套被褥,5套衣服,零食肉干什么的一大堆。
这钱不是不少,而是太多!
战俘一个月赚的甚至比百越国自由民都多,这上哪儿说理去?
汪俊才却理解不了市场经济循环的概念。
人们有钱才能消费,才能促进内循环,工厂才有爆产能的意义。
要么你商品生产出来了,卖给谁去?总不能全指望出口吧?
而只有商品流通起来,政府才能收到足够的税收,用以暴军队,搞基建。
劳动能创造价值。
消费也能创造价值。
一鱼两吃才是正解。
农奴制对夏林而言就是在犯罪!
故而华夏村的战俘也不是单纯的战俘,那是劳动力+消费者的集合,是一个个待开发的金矿。
不单单是汪俊才搞不懂这里面的概念,霸主世界的土著几乎都搞不懂这里面的概念。
但没关系,他们有钱就会消费,就会改善自己的生活,就成了内循环中的一部分。
并从这一循环中得到了自己以往享受不到的商品,未来也必将过上自己以往想象不到的人生。
这是双赢。
当货车离开营地时,汪俊才怀里多了一箱饼干。
将甜脆的饼干咽入肚中,汪俊才感觉自己对国主的忠诚,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
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脑海,汪俊才坚定意志,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战俘的美好生活”所腐化。
虽然这里的制度,这里的货物都很新奇,待遇也不错,但终究没有他曾经身为贵族时的日子滋润美妙。
晚七点半。
夕阳西下。
赌局也收了摊。
营地中照明设施统统被点亮,使得整个战俘营亮如白昼。
还是在就餐区(休闲区),惊愕于灯光中的汪俊才被张三拉着坐到了就餐区的前排。
治安队大队长出现在就餐区前方的空地上,身边跟着一位苍老领民,身后立着一块白板。
“上课!”
老者开口,张三打头起身,恭敬一礼。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今天我们重新学习汉语拼音……”
一个个字母被写在了白板上,汪俊才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哪怕是张奎这等莽汉,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听漏一句话,看错一个字。
战俘营晚七点半,乃是夜校时间。
大家伙齐聚一堂,上课听讲,主学科正是汉字与汉语。
汪俊才刚开始还不觉得学习对自己,对这些战俘有什么意义。
直到张三的一番话点醒了汪俊才。
“学好汉语能得到临时身份证,然后才能接触小学课程。小学课程毕业才能得到永久身份证,成为华夏村的一员。”
“这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工资的飞跃……比如说我,眼下我即将获得临时身份证,能协助管理这座战俘营,不用再做体力活不说,工资也从原本的30铜板,涨到了1银元。”
“所以汪军师,在这里知识才最重要!”
知识才最重要……
汪俊才猛地回神。
师异长技以制异!
他当战俘为的就是这个啊!
却没想到直接在战俘营里就接触到了……
……
夜晚来临。
星星点点的灯光从华夏村区域亮起,成了此世界夜色下唯一的另类。
电网的铺设工作并未完成,但一些关键区域却仍能有灯光点亮黑夜。
无非就是消耗些电池与柴油罢了。
灯光主要集中在两个地点。
一是工业区,二是各地的夜校。
前者乃是华夏村的根基,后者却是组成根基的基石。
也就在此时,民居中的夏林睁开了眼。
睡了一整天,他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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