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将至,婆罗洲上所有华人帮派大佬都收到了请帖。
端午,在东万律,兰芳共和国曾经的官厅,唐国立国大典!
总长李狮子。
总理李稻。
兵部(左侍郎)范正义,右侍郎张永达。
各派势力,有的大佬亲自来,有的派人参加,都想看看这个继承兰芳法统,又立国为唐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总理李稻,他们都听说过,也见过,两年来为了抵抗荷印军四处奔走,到处化缘。
总长李狮子,他们也听说过,据说是有这么个人,但没人见过。
至于兵部侍郎范正义和张永达没人听说过。
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根据送信人的解释唐国的权利架构是:总长、总理、议长三权平起平坐,国家大事投票决定!
更有意思的是唐国一共六部,和大清朝一样,有礼部,吏部,工部,户部、兵部、刑部。总长官最大,但只直辖了两个部管军事外交。总理排第二却管了三个部。这还不算,刑部乃是独立的,总长和总理都管不着。
据送请帖的所言:将来的刑部尚书不归总长和总理管,干得好可以当一辈子。反倒是总长和总理,需要所有人投票选举,一届任期为五年,连续两任之后,就必须下台。
因此唐国还会组织一个议会,全国选出德高望重的九十九人,选出大议长。在大议长的主持下,这九十九人则负责制定法律,选总长和总理。
其实吧,所谓大事儿三人投票,任期什么的,其中的道道还有很多,初期根本没有必要对外解释。放出这么一个风,其实就是告诉所有华人:官位现在都空着呢,想当官赶紧。当不了官,当议员也不错。
东万律。曾经的兰芳公司官厅,后来的荷兰人衙门,现在成立唐国立国大典所在。
为什么叫立国而不是“开国”,中间是有区别的。唐国承继了兰芳共和国,故此为立国,但对于与会人员来说,这不是问题。
他们首先感兴趣的是列立两厢的唐军!
服装统一,上身为绿色V领长袖体恤衫,下身为绿色马裤,脚穿草鞋。腰扎武装带,身前是H型携行具,身后腰带上挂着一双绿色帆布面胶皮鞋底的军鞋。手中是亮晃晃的洋枪。
话说,红旗军官兵们平时穿草鞋,战时才穿军鞋(内衬钢板)。并非吝啬,而是这该死的热带海洋性气候,穿军鞋太痛苦了!
除了服装,所有战士不是光头就是短发,非常精神。
别看大部分战士才接受整编没多长时间,但打了一场大胜仗,精气神都完全不同于以往。你要明白,兰芳一百多年只有很少的时间段兰芳公司的力量压过了坤甸土候,大多数时间连土候都干不过的。因此这场大胜对于这批游击队的小伙子来说,怎一个骄傲!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里,对于唐国的实力评估已经大不相同。
也有头领发现,“自己人”不见了,问了才得知被李总长带走学本事了,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在迎客小子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落座。
“吉时到。。”随着一声长音,礼炮二十八响。
李稻走上台来,宣布:丙寅年五月五日,唐,立国。
众人还等着李稻一番解说呢,谁知道李稻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典礼就结束了。
话音结束,又是二十八响礼炮。
各路大佬疑惑中,几十个服务员一流水开始上菜上酒。
李稻敬酒三杯,以示感谢。随后酒宴就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当李稻和范正义坐到了主桌,这一桌上是华人势力中最强的几方大佬或者代表。
“李总理,我敬你是打白皮猪的好汉。不过,你这唐国建立,总得说个道道吧。”燕戴首领林啊西是个急性子。他势力较小,地盘比较靠内陆以农业为生。其他大佬的人马众多,不一定怕唐军,但他就不行了,因此必须问问这个唐国有什么章程。
“其实和以前差不多。”李稻一字一顿的说到:“首先唐国是婆罗洲所有华人的唐国。我们唐军呢,宗旨就是打荷印军,把荷印军彻底赶出婆罗洲。”
有人听出来了话外之音:所有华人的唐国。反过来是不是说所有华人都是唐国的?
在座大佬,没有几个识字的,但个个都聪明的很,听出言外之意的,可不只有一两个。
“这第二嘛,大伙在海外谋生,受尽了洋人欺负,我唐主张一致对外。我知道,各位之间以前有些过节,唐国愿意做和事佬,希望各位摒弃前嫌,同舟共济。”
这种话,李稻这两年说的多了,但各部摩擦仍然时有发生。各位大佬或者代表,并没有把李稻这句话看的有多重要,这种敞亮话谁都会说。只不过威望实力不到,你凭什么做和事佬?
但是,你要知道,李稻把这句话放在第二条,那是因为,这很重要!
众人随口附和:“李总理为人仗义,四海,只要您发话,咱们肯定给面子。”
“这第三嘛。我唐有个建议:大家堂口太多了乱了,是不是稍微统一一下。”
“你是洪门,他是天地会,他又是白莲,还有人是五斗米,咋统一?”
这时候,李稻旁边的范正义开口了,先是自我介绍,不卑不亢又风度翩翩:“在下范正义,任唐国兵部左侍郎,见过各位大佬。”
有人起哄道:三品官啊,好大的官啊!
范正义也不生气,自谦道:“就是个差事,为了打荷印军,有个名头好办事儿。”
“我来解释一下“统一堂口”这事儿。我问问大伙,谁不是炎黄子孙?”
这个没人说不。
“都是炎黄子孙,拜炎黄拜祖宗,这没毛病吧?”
好像很有道理的。
“谁不想出将入相?咱们拜拜文圣人武圣人没错吧?”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台子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三幅图画。中间是“轴子”(炎黄二帝画像),两边是孔夫子和岳武穆的画像。
“我们所说的统一,意思是,大家都拜炎黄和文武圣人,和白皮以及土著区分开来。”
“神仙多了,其他的都不能拜?”
“能,咋不能。”
“那我回去也请上一套。”有人是荤素不戒,并不在乎多拜几位神灵。
这时候,李稻又开口了:“这第四嘛,我唐倡议,男人全部短发。不要留猪尾巴!那是满清强加给我们汉人的耻辱。大家海外谋生,不少人怕是经历过因为辫子被洋人嘲笑的事情。”
在众人看来,这事儿太鸡毛蒜皮,不值得争议。但维护留辫子的占大多数,毕竟在座大佬都还想着发财之后荣归故里呢。
“第五点,我唐现在缺人缺官缼兵,有愿意共创一番事业,有志于反抗荷印军的,欢迎!”
众人表面上支持,但没有一个人表示加入!话说,荷兰人吃了大亏,组织军队出征绝非三五天的事情,如果几个月之后荷印军打回来,还不知道那些唐军顶不顶得住呢。
“最后一点,唐军和荷印军打仗,少不了粮饷军费。还请大伙多多支援!”
“今天是你们唐国开堂口的大日子,兄弟出一千块大洋!”
李稻此前经常性的去向各路势力化缘。各位大佬此来,本就预计到了这点。
虽然华人势力没有几个敢于反抗荷印军的,但窝囊气受的也不少。而唐军前些日子攻占荷印军要塞,干掉了数百白皮猪,还干掉了坤甸土候。尤其是干掉那么多白皮猪,很是为所有人出了一口气,故此还算比较大方。
闹哄哄的,各堂口纷纷出钱,看似热闹,但合计不过一万块大洋。
“章程,就这么多。大家吃好喝好!来来,大家一起举杯。”
宴会结束,每人都拿了一份章程,也就是李稻所说的六点。白纸黑字,很清晰。不同之处在于:后面附有征求意见表格,希望大家针对这六条多提建设性意见。
唐国立国,还是很低调的!
虽然在各路大佬眼中,唐国立国和其他势力开堂口有区别,但也没有多么不同,作风很是“江湖”。这些人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今天将会是一个历史性时刻!
总结一下,这六条实际上是:抗荷、团结、消灭各种堂口、反清(留短发)、聚人、收税。核心目标很明确:一统婆罗洲!
婆罗洲的情况太特别,各种势力都算是黑社会,并没有太多的民族意识,此前他们经常性的投靠荷印当局。又在荷印军的挑拨下,大打出手。而荷印军仅以极少的军力就可以控制削弱如此多的华人势力(历史上兰芳覆灭,荷印军仅仅出动了十二个官兵。)。
因此,一统婆罗洲所有的华人,需要手腕,需要策略,而策略就藏在这六条章程中。
立国大典结束,市面上出现了木版印刷的祖宗圣人画,高档抵挡一应俱全。在宣传鼓动下,各家各户都在请祖宗圣人。
虽然不是新年,但在舆论的风潮下,婆罗洲这里的华人纷纷开始请文武圣人当门神。
纸好,印刷质量好,而且仅仅一文钱就是一副,再便宜不过。甚至不出钱,也有人主动帮忙贴门神。
全婆罗洲的华人大约十来万,所有门哪怕全贴文武圣人门神,也不过十万幅,代价也不过一两百块大洋。
意义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意味着(被有心人解读)唐国的六条章程之一,已经得到了各大势力的认可支持!唐国的声望在华人中立刻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一两百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势力的主张被所有人接受!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对所有人都无害,甚至有利的主张!
李林杨曰:一帮黑涩会,懂什么叫小处着手大处着眼吗?
微言大义,懂不懂?
没多长时间,民间舆论就有了:
“唐人牛叉!”指打败了荷印军。
“唐人发话一呼百应!”指贴门神。
从此,李稻再见到各方势力,口头禅就是一句感谢:“多谢老兄支持我唐的章程。”
明明是别人支持,但不同语境,完全可以解释成:听唐人的命令!
再加上唐国的几条章程,都是合乎民心的,比如一起打白皮,比如华人不内斗。
虽然是小事儿,却在华人的心理上好像影影绰绰划上了那么一丝印象:唐人是各势力盟主!
有了盟主印象,李稻范正义等自然会继续加深,然后以“盟主”身份做事!
这就是所谓的占领道义制高点!
但,黑涩会讲道义吗?那些大佬们讲道义吗?
无论大佬们是不是讲道义,大多数帮众和他们的家属讲道义。这就为唐国的行动减少了很多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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